啰嗦的脸部肌肉开始抽动,满是胡渣的面貌,显得格外狰狞。
我知道,虽然他没有表现出悲伤,但麦克的死,还是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如果现在说实话,啰嗦得知他一保护的主子是个冒牌货,一气之下,恐怕我就会成了麦克的陪葬。
我正在想如何搪塞过去。啰嗦突然举起枪,对我道:“你现在必须告诉我们,你到底在找什么东西,我不能让我的兄弟们白白牺牲。”
我心里一紧,看着黑洞洞的枪口,急得蛋疼。心说老子以后再也不骗人了,他娘的真是撒了一个谎,要用无数谎言来圆这个谎。
“梁先生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我喃喃道。等等…我总觉得这句话有奇怪的地方。是哪里呢?
“我不是让你重复!是让你回答!”啰嗦有些不耐烦了,大吼了起来。
“要找的东西?”我又默念了一遍。
哪里有问题?我压制着自己几乎要崩溃的情绪,逼迫自己冷静思考。所有的事情发生得太快,像一团乱麻。我必须找到一个线头,把它们理顺。
我闭上眼睛。
啰嗦以为我放弃了,大骂道:“你不怕我杀了你?”
“别说话!”我大吼了一声。
这一声吼,好像把我的头脑里那些思想障碍一下击碎了!猛然间,我的脑海里如明镜般敞亮!
这句话,放在这里,完全就是没有逻辑的。与我所知道的所有事情,都是相违背的。
我本来是蹲在地上,这一下,心里有了底儿,整个人也有了气势。我叹了一口气,伸手轻轻推开抵着我太阳穴的枪口,缓缓站了起来。
我特意摆出一副自若的笑脸。对着他道:“你们都不知道我要找什么,是不是?”
啰嗦犹豫了一下,嗯了一声。
我继续道:“那麦克又怎么会知道,我找的是什么东西,而且还能指出,‘它’就在这里。”
这话一出,我看到啰嗦明显地抖了一抖。接着,他一下意识到了我说的话。倒吸了一口冷气。放下了枪。
我轻轻一笑,看着麦克的手臂,说:“是的,这个密码,不是麦克留下来的!”
啰嗦挠了挠头,道:“你的意思…这里还有另外的人来过?”
我点点头:“没错…这个岛上,除了我们以外,还有活人!并且,他对你们的行事作风、密码暗号,全都非常熟悉!”
“那…”
啰嗦一句话没来得及吐出来。就在这时,忽然,听见身后的正雄一声怪叫。我和啰嗦赶忙扭头望去。
这一望,啰嗦瞬间就爆了粗口。我也吓了一跳,只见地上的头发,像一大群蚯蚓,开始迅速扭动。紧接着嗖地一声,直缩入前方黑暗的船舱中去了。
“你说的那个人,还在里面?”啰嗦又端起了枪,只是这次,枪口对准了黑暗的船舱。
他瞥眼看着我,似乎在征求我的意见。
正英搀扶着惊魂未定的正雄,也走了过来。
他们全都看着我。我暗叹,我这就成了他们的精神领袖?
我看着船舱中的黑洞。也不知怎的,忽然觉得有一股奇怪的力量,正在牵引着我向前。
我把心一横,以前的那个梁炎,总是小心翼翼地过活,事事察言观色,不把事情搞清楚,绝不向前踏出一步,毫无冒险精神。
山雀说得对,这样的人生,未免太无趣。
我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看看这里头住的是什么主子,我真的甘心吗?
我看了看啰嗦,问:“子弹还有多少?”
啰嗦会意一笑,道:“没受潮的活弹子,就剩这一夹了!”
这老外的天津口音说出来像说相声似的,我听了只想笑,心里压抑的紧张感一下子就被冲淡了许多。
我道:“那咱们就去会会这古船里的长发婆娘,老子今天要给她来个鬼剃头!”
啰嗦笑着把手电递给我,我一手举着手电,一手举着枪,猫着腰,朝船舱里走去。
甲板上的木头腐朽得很厉害,走起来吱吱呀呀直响。我踩空摔跤的经验已经很多了,摔出过血的教训。所以不敢分一下神,聚精会神地看着路,免得一脚踏上烂木,再做一次自由落体,直接摔进船舱底部。
我们屏住呼吸,很快走了古船镶嵌入崖壁深处的部分,完全没入了黑暗之中。
黑暗,总是能吞噬掉很多东西。我给自己打的鸡血很快就代谢掉了,心脏再次狂烈地跳动起来。
我为了节约电池,把手电筒的光调到最小,所以它的照耀距离也就只有一米来远。
这里的空气常年不流通,非常浑浊,有种腐烂的尸体臭味。
走了几米后,隐约感觉到头顶上的空间变得狭小了,我往上一照,果然,我们已经走进了船舱。
我拿着手电四处扫视,只见船舱里空空如也,一根头发也没有。
狗ri的,躲到哪儿去了?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有人戳了我一下。
我的精神十分集中,这一戳,戳得我一个激灵。
我猛地回头,就看见正英和正雄,正蹲在旁边一点的位置,正英正在对我和啰嗦招手。
我和啰嗦立刻凑了过去,手电一照,马上就看到,在地板上和墙壁的夹角处。有一个暗楼梯,大概一人宽,直通底舱。
啰嗦拍了拍我,示意我后退。接着,他端着枪,第一个走了下去。
我咽了口唾沫,也跟了下去。正英和正雄殿后。
楼梯不长,大概两三米的高度。底下就更加的黑了,伸手不见五指。手电的光已经不够照明了,啰嗦很快摸了摸口袋,打燃了一个火折子。
一瞬间,整个底舱中变得十分明亮,四周的墙壁上,被啰嗦举着火折子的影子给塞满了。
我们所有人看着眼前的东西,不知是应该恐惧还是应该惊奇,没有一个人能说得出话来。
只见,在底舱的中间,赫然出现了一个全透明的玻璃棺材,里面盛满了清澈的水,水里…正躺着一个人。这个人的头发,从棺盖上的缝隙中伸了出来,像爬山虎一样,扒满了整个底舱的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