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霜不知道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可如今他已经醒了,但他却不是自己醒的,而是被一个女人叫醒的。
他看见那个女人浑身上下穿的破烂不堪,那件破旧的布衣也只能勉强遮住她身体的隐秘部位。
女人的手里端着一碗药,她吃力的把冷霜扶了起来,把碗贴近冷霜嘴巴,慢慢的,轻轻的喂他喝药 。
这种温暖的感觉让他暂时忘记了残废的痛苦,此刻,他内心仿佛有一股暖流正缓缓流进了他那冰冷的心田,唤起他那内心深处最深层的记忆。
冷霜已经忘了以前他是在什么时候也好像有过这种感觉,好像是在他小的时候,在他是个无忧无虑的孩童时。
一个慈祥的中年妇女也曾经这样喂过他,呵护他,让他感到安全,温暖。可他早已忘记那中年妇女是谁。
他脑海里的记忆早就已经断断续续,模模糊糊。这些年他纵横江湖,血雨腥风,不断接受别人的挑战,他的世界完全被剑所占据。
他曾一度这样认为,剑是他最好的朋友,一生一世会守护他的朋友。
可是,事实并非如此,此时他残废了需要保护时,他的剑在哪里。此刻他疗伤需要喝药时,他的剑又在哪里,而如今照顾他的却是一个自己素未谋面,不曾相识相知的女人。
这个女人穿着虽然破旧,但是容貌却绝不含糊,丝毫不逊色于宫廷佳丽,她那双明亮如天上繁星的大眼睛,小小的鼻梁下长着一张淡粉红色的嘴唇的樱桃小嘴。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要是她去梳洗打扮一番,定会超凡脱俗。
可如今这个女人却是个乞丐,要是让她能有钱去梳洗打扮,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痴人说梦。
可惜了她那副美貌的花容整天都只能隐藏在那染得脏兮兮,黑溜溜的脸上和那乱蓬蓬的长发下,要不是冷霜拥有超乎常人的观察力,平常人还真就看不出来这女人是个美女。
就如同冷霜如今这般,也活生生的就是个乞丐,如果现在他对着路人说他是天下第一剑客冷霜,又有几个人会相信,大概只会把他当做痴呆了的乞丐,对他不是同情就是厌恶。
冷霜边喝着药边盯着眼前这个女人,盯的那女人都有点害羞,脸颊发红,稍稍的低下了头。
就在这时,破庙门外突然就闯进了一个黑着脸像乌云密布一般的中年男子。
他气冲冲的走到那个女人面前,揪住她的耳朵,骂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种,竟把我一整天辛辛苦苦讨来的钱全都花在了这个小混蛋的身上”。
“爹,他受伤了,而且还伤的很重,我从一个废墟堆里看到他时,他已经快要死了,所以我不忍心,只能……只能把他救了起来。”那女人辩解道。
中年男人放松了揪住那女人耳朵的手,道:“他死不死关我们什么事,你把我们的的银子都花了,我们就要饿死了!”
“云儿,老爹知道你心肠好,但是我们是乞丐,不是大善人。”
原来这个中年男子是这个女人的爹爹,叫做莫穷,可是事与愿违,他很穷,穷到有了上顿没下顿。可是如此一个穷鬼又怎会有一个如此貌美的女儿,冷霜实在想不通。
冷霜从他们的对话中得知,这个女人叫做莫小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娘,都是莫穷一手将她带大的。
莫小云从小就是个乞丐,受尽欺负,可是内心依旧没有变得丑恶,还是如水一般的温柔和善解人意。
要不是莫小云,可能冷霜就会如同垃圾一样堆在废墟之上,慢慢腐烂死亡。冷霜很是感激,想报答她却又无能为力,现在的他一无所有,就连最基本的乞讨能力都没有,本身就连一个乞丐都不如。
莫云又道:“爹,他如今浑身上下都无法动弹,实在可怜,如果我们置之不理,他肯定会死的,就让我照顾他吧,我不想让一个生命死在我的眼前。”
莫穷拗不过莫小云,唉声叹气道:“女儿大了,老爹说的话也不中听了,也罢也罢,随你的意吧,但愿他早点死,可莫活生生把我这个笨女儿给拖累死了。”
莫穷不再说话,他走出了破庙门,继续卖力乞讨,因为他如今必须要养活三个人了。
夜已深,月已高挂,长安城郊外格外宁静,没有一丝喧哗,此时,破庙内燃着柴火,火光把两个人的身影照着了石墙上。
一个是躺在地上的冷霜,另一个是坐在旁边照顾她的莫小云。
莫穷乞讨还没回来,庙内只有他们两个人。
莫小云已经睡着了,她很困,也很累,照顾冷霜实在是不容易,
冷霜望着熟睡的莫小云,心里实在不好受,他不愿让莫小云如此的疲倦,他不想欠莫小云的情。他就这样一直望着她,他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他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许久,他也累了,也倦了。他此刻只想闭上眼睛睡觉,什么都不再去想,大概睡觉是忘记烦恼忧愁的最好方法吧。
长安城内,雷神堂内部早已被青龙帮摧毁的物是人非了,雷万春瞎了双眼,此刻的雷神堂上下动荡不安。
江峰一直服侍在雷万春的身边,无微不至,照顾他的饮食起居,雷神堂内的部众在私底下纷纷议论,雷万春极有可能会退位让贤,把雷神堂堂主之位让给江峰。
雷万春坐在那张虎皮宝座上,眼睛的瞳孔已经缩小成为一点,显得十分狰狞恐怖。他虽看不见,但他还活着,只要他还活着,他就能坐镇雷神堂,没有人可以代替他,除了他的儿子。
可是他的儿子早就死在了冷霜的剑下。被冷霜一剑穿喉。
是冷霜让他断子绝孙的,他如今膝下毫无子嗣,他总有一天会老去,那到时候,雷神堂又要由谁来接管。
雷万春绝对不会让江峰接管,江峰虽在他受伤期间无微不至的照顾他,可他毕竟还只是是个外人,雷姓的天下,怎能交到江姓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