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娇

藏娇

马车前方,一个身穿褐色布衣的男子,正诞着脸,哈着腰向一个衣着光鲜的人说着什么,我不由瞪大了眼睛,目光紧盯住那两名男子,其中之一,他的相貌,是我的梦魇。而我的注意力,主要放在了那光鲜男子身上。那男子身材劲瘦,眼狭长,面容清峻,站在那里,背却是微微驼的,咋一看,有种说不出的怪异。这种怪异,使得此人在市井之中宛如鹤立鸡群。

兀地,马夫扬鞭甩出一声避道的脆响,那人的眼下意识地朝这方看来,眼神一动,迅速一侧身,闪入了街道旁的店铺里。

轿车内,我轻抿着唇,全身心紧绷,必是要全力克制,才能止住要逸出的惊呼。

“怎么了?看到认识的人吗?”四爷敏感的觉察到不对,锐利地目光迅速扫过刚才经过的路段。

“没,没什么。”发觉自己的音调尖锐,忙压了压,说道:“这条道我没走过,一时看花眼了。”那人躲得快,瞧那紧张样,想来是认得这车是谁的。而有这眼力的人,必定是常在高门权贵门下或身旁走动。

他是谁呢?

四爷低头睇我一眼,没说什么,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看,回脸跟我笑道:“这有什么好看的,走马观花,不到实处,等回头时,我带你下去走走,让你好好乐一乐。”

依在他胸前,我垂着眸,隐去了睫下的阴影,只点了点头,心思,还在那人上头。总觉得那人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到底是什么呢?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心头,欲出不出。

坐了许久,我早已有点不耐烦,挣不住,咦咦呀呀的叫起来,什么淑女姿态,女子矜持,全让我丢到九霄云外云外去了,东倒西歪的挨着,躺着晃悠,坐着不舒服,最后干脆让四爷将双腿放平,自己倚靠在他的膝上昏昏欲睡。

四爷好脾性地随我弄去,在我终于安静安静的时候,他的手抚上我的发,瞧着我的睡颜,静静地,长长的叹气。

恍惚中马车停了,轿帘一掀,十三的声音传来,“四哥,您来了。”

“嘘——”四爷以指抵唇,作了个噤声之势,“别吵了她,让她睡会。”

听得他这话,我神智反倒一清,眼未睁,口中却不饶地道:“谁说我睡了?醒着呢!”

说着慢慢地撑起来,睨着十三笑道:“你们哥俩弄什么呢,巴巴地把我带到这来,为的是见你么?”

四爷瞥了我一眼,笑着,踩着一个太监的背下了车,站在车旁,对我伸出手,我迟疑了会,看着车前这躬背趴着的小太监,实在不忍落下脚去,干脆撑手一跳,自个儿跃下了车。

待站定了抬头一看,喝,五六个人眼不眨地看着我,像是看到了什么新鲜玩意似的,我的脸一烧,瞠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下车的吗?”

十三忍俊不禁,摇头笑道:“见是见过,只是没见过女人家这么来的,而且是在大街上,这未免太——”

“太失礼是吗?”我白了十三一眼,讥讽地道:“一个下车的举动也能扯出事来,十三爷,你不累啊?礼教,礼教,若是一味的遵循,不知变通,到头来,苦的只会是自己。”

十三一愣,思忖了会,不由摸鼻苦笑:“如此说来,倒是我迂腐了。”

看了看眼前的大宅子,我不耐地丢过一句,“知道就好,以后少看些之乎者也,省得把头绕晕了,人之真性,在于自然。这是什么地方。”

未了蹦出的一句,让十三一时反应不来,傻看着我,四爷倒笑了,牵起我的手,迈进了这座看着似乎是个中等人家的宅第。

门是高台阶,左右两边的高墙向外延伸,就目测来看触目所及的范围约有十几米长,门是朱红色,上有铜钉点缀,门的顶上有一黑漆的匾额,罩上了红布,像是未迁的新居。大门前的正道正对着门口处,端立着一段描着吉祥图案的影壁,转过影壁,就是一条直通进正屋的大道。

我被四爷牵着一步步地走,心中像是明了什么似的惴惴,这一宅第颇为宽大,有四层院子,在正院的西侧,有一条北方带见的榆树交荫而成有小道,过了小道,是一条纡回曲折的回廊,一道墙把后院和前院隔开,穿过一个六角门,通往正院东面的内院。

内院前有一个半篮球场大小的庭院,有假山,有鱼池,有花盆里种的各色花卉,院落西边的角落里,还种了几棵梅树,桂树。南边的围墙下,有一丛清瘦的毛竹和张着大叶的芭蕉。

整个院子,东西南北,四季应景设计能面面俱到,得布置得高雅素淡,使人站在其中,并不觉得有拥挤之感,仍然十分敞亮。

我呆呆地站在院子里,看着这庭院,心里是说不出的五味杂陈。四爷一直默默地观察着我,这时握紧了我的手,我不由恍然向他看去。

他眼里全是我。

四目相对,四爷忽地露齿一笑,他的表情,就像一个做了好事,急于得到父母夸赞的孩子,面上,是掩不住的欣喜之色。

“来,跟我进去。”四爷拉着我,急欲让我看到他安排的一切。

我被动地跟随着他的步伐,,手心热热的,我不由垂下眼睫,看着被四爷的大掌紧紧包住的手,欲挣不能。

进了内室,小小的起坐厅里,摆了一个八仙桌和几把太师椅,靠近窗子边上有一张红木桌子,上边放了笔墨纸砚,靠墙处,摆了个书架,上边的书还发着油墨的馨香。书架下,是一张贵妃软榻,是让人闲了读书歪着的。我不禁怔然了,他,连我平日喜欢什么方式看书也一清二楚吗?

未及回神,四爷拉着我一下转过了起坐厅与卧室间相隔的屏风,一抬眼,我不由怔了。

一室的红。

大床是雕花儿的梨木做的,四根支木的帐幔上是大红的金帐幔,帐子上的金钩儿,挂着几个色彩艳丽的香囊,一股异香由里头散发出来,这里边,装的是催情的香料。床上布了浅红色的被单,上面,铺上了绣了荷叶荷花,鸳鸯戏水,周边滚着富丽娇艳的牡丹花缎被。

我默默无言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说一句话,四爷对我缄默阴沉的样子不以为意,由背后拥住我,低低地在我耳边道:“这个院子,你喜欢吗?”

静默了会,察觉到拥着我的手臂越来越紧,像是要把我折成两半似的,不由长叹一声,“四爷,有心了。”

四爷惩罚似地在我耳垂上咬了一下,“我不需要你跟我客套。说,喜欢吗?”

这人,无力。“如果我说不喜欢你会怎样?”

“改!直到你喜欢为止!”四爷的音里充满了狂骛与霸道,容不得我的不喜。我低声道:“这样就很好了。”

四爷狂喜地将我的身子一转,对着他,紧盯着我的眼,沉声问道:“你喜欢?”

看着四爷期待的眼,我迟疑了会,才点点头。四爷高兴得一把将我抱起转了一圈,在我的惊叫声中将我放下,狠狠地抱了一下,又推开我,双手紧握在我的肩上,欢欣地看着我。

他的眼眸像深邃不见底的湖水,如炬的目光将我的心烧得发烫,我怎么认为,以皇位为重的他会放开我呢?他的爱意,是如此的清楚明白,纵有算计,也是为我。他看着我的目光是这样的热切,一直充满了渴望和期待,我怎么一直都不见?

被他如获至宝的眸光盯得发慌,我无措地别开头,“别这样看我。”

“为什么?”四爷的眼柔得滴水,含笑问道。

“那会让我心慌。”

“哦——”拉长的音猛然消失在我的唇角,“那这样呢?”

我的脸顿时一烧,要命,这家伙,用这么磁性的声音在我耳边说话,那温热的气息让我无力的脚软。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喜欢了。”四爷低沉地笑着,伸手抬起我的下巴,慢慢地凑近我,轻轻地贴上我的唇,轻轻地印着,啄着,一下,两下,直到我的唇变得柔软,他不再满足于蜻蜓点水似的亲吻,嘴张开,含住我的唇,加深了这个吻,灵活的舌在我的口中搅动着,诱惑着我,与他起舞。

渐渐地,我沉迷在他的吻中,双手攀上了他的颈,接近了两人的距离,迷情地回应。我的回应带给他鼓励,他的手从我的腰上向上抚摸着,丝绸的衣料让他来回的抚摸像着火似的灼烫,体内像有颗火种,他的手所至之处都引来火苗,整个人像是要燃烧起来,灼热难耐。

不觉中,四爷已将我抱上了床,离开我的唇,辗转来到我的锁骨,他热烫的双唇吮吸着我胸部的柔软,温热的感觉让我全身一震,鸡皮疙瘩全身竖起,让我的身体深处跟着热起来。

“嗯——”不觉地,我轻吟出声,四爷抬眸看了我一眼,澄亮睛眸里是一丝也掩不住的魅惑,只手移到了我的锁骨上,停在我右胸边缘的盘扣上。

“安心——”他的声音沙哑,浓得让人心头一颤,那嗓音飘进我耳里,混沌脑中宛若灌进一道冷流,陡然一清。

“不——”我猛地推开他,坐了起来,喘着气,急急地掩住自己春光外泄的衣襟,“我们还有事要说——”

四爷的眼一眯,眼中的蓦然散去,又如备战的雄狮,满身防备,“你还有什么事?我做的,你还看不清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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