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子卿一到皇宫,便被皇上的御前红人钱公公引着,这位钱公公人如其名,爱财如命,也因此拼了命的为皇上好,皇上便也对他百般信任。
“七爷啊,待会见了皇上,您可千万好言好语的,千万别把他老人家给惹怒了。”钱公公好心的说道,每次这父子两一见面总要大吵一架,都说龙争虎斗,这当真是发生在帝王家了。
“他别老是逼我做我不喜欢做的事情,我便不与他争论。”言子卿还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这样的情景在这十年之间上演了不知道多少次,从慕霆夜一家被抄家,他便对这位父亲大人彻底失去了耐心,从此以后,父子两一见面,言子卿总是忍不住想起慕霆夜,便更加憎恨起自己的父亲。
太和殿到了,言子卿看着金色的匾额深深吸了一口气。这太和殿看似金碧辉煌,实则是用白骨堆砌起来的,兄弟夺嫡,骨肉相残。功高盖主,多少忠臣从这里走出便再也没有了生路。言子卿讨厌这里,也讨厌那殿中的一切。
“启禀皇上,灵王殿下到了!”钱公公大声的吆喝着。
一见到言子卿,当今圣上的脸上便出现了久违的柔软,那是一种来自父亲的慈爱。
“儿臣参见父皇,不知父皇叫儿臣前来,所为何事?”言子卿跪下给皇上请安,他不想在这里多待一分钟,便直接问出了心中所想。
皇上一听,眉头紧紧皱着。钱公公在一旁拼命给言子卿使眼色,言子卿都当作未曾看见一般。
“你这孩子,去边境那么久,才回来不曾想着来给父皇请安,一见到父皇就吹胡子瞪眼睛想着要走!你这心里还有没有把朕当成你的父亲!”皇上言若真吼道。
言子卿抬起头,看着言若真的眼睛,冷笑道:“父皇让儿臣回来,怕是不会有什么好事情吧,又何必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你!你这逆子!”言若真一下子捂住了胸口,最近这几年自己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想着在自己有生之年便为这些孩儿们安顿好,不要等自己年老体衰无力参与国事的时候,让他们又争斗起来。
钱公公赶紧扶住言若真,将他扶到龙椅上,小心的为他顺着气。
“灵王殿下啊,皇上是真的想您了,才把您叫回来的!您把皇上气出个好歹,自己心里也要愧疚不是?”钱公公忍不住说道。
看着父亲苍老的背影,言子卿忽然有一瞬间想原谅他。
但是接下来的话,便让言子卿打消了这个念头。
皇上顺过气,便说道:“老七,再过五天,东海的玲珑公主便会随着国王来朝见,你也知道,玲珑公主很是喜欢你,加上现在东海靠海吃海,地大物博,你要是。”
“我绝对不会娶她的!”言子卿打断了皇上,立刻反驳道。
“父皇的好意,孩儿心领了,但是这种福分,儿臣消受不起!还是请父皇另择佳儿吧!儿臣告退!”言子卿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太和殿的大门。
言若真看着言子卿的背影,简直快要气晕了。他当初故意把言子卿派到边境就是因为怕他留在京城太过惹眼,造出一副不受宠的样子,这样言子卿大可不必担心性命之忧,也绝对不会有人找他的麻烦。其次他在边境立下汗马功劳,自己便可将军权顺理成章的交给他。现在,东海是仅次于天麟王朝的强国,若是能和玲珑公主结亲,那相当于有了整个东海做后盾,言子卿的胜算便会更大。谁知道,这个儿子根本不理解他的苦心!
言子卿直奔清灵书院,一看到言子卿冷若冰霜的面庞,幽离落便知道他心中有火。灵月要回宫,便就此和他们分开走。言子卿抱着幽离落,一路无语,回到王府内也是不说一句话。
“子卿。”幽离落怕他憋出个好歹,便试着开口。
没想到,言子卿抱着幽离落直奔卧室,言子卿将幽离落安置到床上,自己则走到窗边紧紧握着拳头,幽离落试图将身子支撑起来,生怕言子卿出什么好歹。
言子卿不想回头,他现在只觉得心乱如麻,什么赐婚,什么公主,他只想通通不管,这样的身份他已经忍受了这么多年,本以为远走边境多年,父皇没有懂他也该理解,没想到他还是如此。
失望、无奈和崩溃占据了言子卿的心脏,他能感觉到胸口仿佛被慢慢撕扯开,那里有一股气在横冲直撞就要突破出来,但是那股气却找不到发泄的地方。
他心乱如麻,挥手大把打掉了桌子上的茶杯,茶杯碎裂的时候划破了他的手,鲜血顺着指尖地落在地,言子卿背对着幽离落,幽离落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指尖的血一滴一滴,都砸在他的心上。
心里着急却又无可奈何,幽离落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用力将自己的身子撑了起来,不料却失去了平衡,一下子滚落床下。他的左腿被被子裹着还在床上,右腿被压在身子之下,身子软软的倒在地上。他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一瞬间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在转动。
听到幽离落坠落的声音,言子卿急急的转过身,看到幽离落的时候他觉得心都要停止了跳动。
看到言子卿回头,幽离落抬起手伸向言子卿:“子卿。”他的手有些颤抖。
言子卿赶紧赶到幽离落身边,将地上的人小心抱起。他的手臂上和腿上有不少擦破的地方,泌出细细的血珠子,在幽离落苍白的皮肤上格外醒目。幽离落已经快要晕厥,一下子被忽如而来的抽搐撕扯的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一般,言子卿吓得手足无措,看着幽离落满脸泪痕,嘴唇上的血迹,他觉得自己简直快要恨死自己。
“阿洛,对,对不起,你不要吓我。”言子卿方寸大乱。
“压,压住他。”幽离落拼尽全力说道。
言子卿赶紧将幽离落的双腿抱在怀里,过了半个时辰,幽离落的双腿才渐渐安静下来。言子卿满头大汗,再看幽离落,已经人事不省。
风太医到的时候,言子卿几乎是嘶吼出声:“风太医!你立刻进去看他!不能让他有事!”
“是,是!老臣遵命!”风太医从未见过言子卿如此失态过,他赶紧进了卧室,只见卧室里一片混乱,床上床单被扯落地,床上的人仿佛摇摇欲坠的风筝,单薄的身子陷在被子里,言子卿紧跟在身后,身子忍不住的颤抖。
“灵王殿下,还请您先出去,我好为公子诊治。”风太医看着满屋子的人说道。
“不,本王一定要留在这里!”言子卿坚定的说道。
“清风,你带着其他人守在门口,有什么需要,你听了便让他们去做。”言子卿皱着眉头,声音有些低沉。
清风带着其他的下人走到门口,拉上了门,守候在外头。屋里只剩下言子卿和风太医,风太医将窗子拉紧,避免风吹进来让那人染了风寒,又将暖炉的盖子打开一些,让暖气流通。这暖炉还是言子卿特地为幽离落安置的,为的就是让他的身子暖一些,不要受了寒苦。
风太医走上前,打开药箱,将被子轻轻拉起来,让言子卿将幽离落的上身抱起,风太医将幽离落的裤子拉下来,外表一看没有什么异样,风太医用手轻轻碰了碰幽离落的腿,一碰便吓了一跳。
风太医皱着眉头,盖上了被子,将言子卿引到一边,问道:“灵王殿下,这位公子可是自胸部以下不能自如活动?”
言子卿点点头。
风太医在本子上写了几个看不懂的字,随后又问:“他可是刚发过痉挛之症?”
言子卿低垂着眼,心里的愧疚实在是无处可诉。
“那便是了。”风太医说道,又在本子上写了几笔。
随后说道:“灵王殿下,请恕老臣直言,抽筋本是常事,小孩子也常常抽筋,但是对于这位公子便不一样了,这次痉挛来的异常凶险,常人尚且要伤了肌肉,何况他多年卧病在床,腿脚上的肌肉已经很是稚嫩,这次忽然发作,肌肉拉伤的很是厉害,怕是短期之内不要移动,否则便是钻心之痛。”
言子卿的拳头紧紧握着,恨不得让自己替代幽离落受苦。
“风太医,那我要怎么办?您尽管说了来,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惜!”言子卿深吸一口。
风太医摇摇头,“殿下严重了,不需要如此。我待会开了药,您让下人认真炖了,每天晚上灌一桶水,您抱了公子小心浸泡,这几日,他失禁更加厉害,但是即便如此,也绝对不能乱动起身,否则前功尽弃。”
言子卿抱拳弯腰,谢过风太医。
送走了风太医,言子卿走到幽离落的床边,低声说道:“阿洛,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那一夜,幽离落果然失禁了好几次,言子卿每次都不厌其烦的为他换了干净的尿布,细心擦洗,最后清风看不下去了,便让言子卿出去休息,言子卿却无论如何也不答应。坚持守在他身边,清风无奈,只好为幽离落换了开裆的裤子,方便言子卿擦洗。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灵王府里便忙开了,下人们分头行动,到太医院运药材的,烧火煮水的,灌木桶的。
“痛。”轻轻的一声,却让言子卿一下子惊起!
“阿洛?你醒了么?”言子卿看向幽离落,只见幽离落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前的言子卿憔悴了好多,下巴满是胡茬儿,黑眼圈一看便是一夜未眠,幽离落想说很多,却发现自己没有力气说话。
看见幽离落醒了,言子卿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
“子卿。”幽离落看着哭成小孩子一般的言子卿有些心疼的说道。
言子卿赶紧抹了抹眼泪,“没事,没事,阿洛醒了便好了。”言子卿将幽离落的手紧紧握在手心。
“子卿,我的腰好酸,我想起来坐会儿。”幽离落说道。
言子卿一下子犯了难,犹豫一会儿之后还是说道:“阿洛,你听我说,昨晚,因为,因为我的冲动,伤了你,你现在伤了腿脚,不能移动,太医说了要多加休息,你要是腰酸了,我帮你揉揉,但是千万不能起身。”
幽离落无力的叹息一声,“这双腿,废了却还是要惹出这么多的事端来。”
幽离落眼底的无力深深刺痛了言子卿的心,自己本来的愧疚又加了不少的心疼,现在只觉得心痛得无法呼吸。幽离落闭上眼睛,言子卿将身子往前探,一手伸到幽离落的腰下,轻轻抬起他的腰部,一手轻轻揉着幽离落僵硬的腰肢,幽离落紧闭着双眼,死死咬着嘴唇,昨晚看来真是伤了不少,现在腰肢又酸又痛,好似千万只小蚂蚁在拼命啃噬他的腰部,只觉得那种钻心的疼痛要将人活活折磨死。
“阿洛,疼就叫出来吧,不要憋坏了自己。”言子卿看着幽离落痛苦的表情,忍不住说道。
“无,无碍。”幽离落卯足了劲才说出这句话。
清风端了乌鸡汤,在门外唤道:“七爷,风太医让我给公子熬了乌鸡汤,说是补补身子,也让腿脚肌肉恢复的快一些。”
一听是为了阿洛好,言子卿立刻回到:“进来吧。”
清风上前将幽离落的头部微微抬起,形成一个小小的倾角,方便他吞咽不会呛着。
言子卿端了乌鸡汤,用勺子轻轻吹温了,才喂给幽离落。
幽离落吃了几口,便推说吃不下了。言子卿无奈的让清风先出去,宠溺的说道:“阿洛,你补充体力怎么能痊愈?听我的,快把汤喝了。”
幽离落摇摇头,“实在喝不下了。”
言子卿看着幽离落,想了一个办法!
他端起乌鸡汤,自己先喝了一口,幽离落奇怪的看着他,不等幽离落反应过来,言子卿便俯下身,将嘴唇凑到幽离落唇边,一下子吻住了他。
幽离落一下子惊讶的张开嘴,言子卿狡黠一笑,顺着就将嘴里的乌鸡汤渡到幽离落的嘴里,满意的看着幽离落咽下了乌鸡汤,言子卿得意的笑道:“还是这招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