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一下子冷清了下来,浔邪转过身看着清冷疏离的梅隐,却见他双眼含笑,正毫不遮掩的看着自己。那笑容让浔邪觉得非常刺眼,感觉就像是在嘲笑他一样。
“你在笑什么?”浔邪冷眼看着他问道。
“笑可笑之人,可笑之事。”梅隐毫不怯弱的道,眼里依旧是笑意。
浔邪闻言,心中一怒,闪身便来到了梅隐的身前,一双手扣住了他的脖子,“梅隐,不要以为我不敢动你。”只要他想,他就能够一手掐死梅隐。
梅隐没有一丝的惊慌和害怕,浓黑你眼眸直视着浔邪,“你当然敢,但是我相信你不会动我,你是聪明人不是?”
“嗯?”浔邪等待他的后话。
“你想要她和孩子平安不是?”果不其然,浔邪的眼神微变了下。梅隐淡笑如风,“我能救她,不仅能让她平安生下孩子,更能让她像个平常人一样活下去,而不是只有五年的活头。”
梅隐的话显然对于浔邪来说是个巨大的诱惑,虽然沧听怀了孩子,但是他却并没有抱有多大的希望,甚至他早就做好了若是分娩的时候有什么意外的话,那么保的只能是她。现在梅隐说可以让她们母子平安,这对浔邪来说简直就是绝境中最美的意外。
不过梅隐会这么平白无故的帮他?浔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要什么条件。”
“条件?”梅隐若有所思的看了浔邪一眼,突然笑道:“我要你把她让给我,你当如何呢?”
浔邪闻言,衣袖下的手紧紧的握了握,深冷的道:“不可能。”梅隐像是料到他会这样说一般,莞尔一笑,“早知道你会这样说了。”他摇头轻声的叹息,“放心吧,我不会强求她做不喜欢的事情,她的病我会负责的。”
浔邪闻言,看着面前的梅隐眼里满是狐疑,“你到底是谁?”他不信,只不过短短的几十天的相处,他就会为她做这样的事情。
“我是谁,你没必要知道。我唯一的条件是希望你以后善待她。”梅隐直直的看着浔邪,像是在托付。浔邪甩了甩衣袖,不屑的道:“这个不用你告诉本王,本王爱她自会对她好。”
“那就好。”梅隐闻言,嘴角牵起了一抹苦涩,是啊,浔邪是爱她的,他刚才的话显得有些多余啊。
时间如流沙般悄然过去,沧听的肚子也跟着一天天的大了起来。头三个月总是很容易滑胎的,这些日子以来无论是浔邪还是沧听自己都是提心挑胆的,但是总算是熬了过来。内室里,床边围满了人,浔邪坐在床头,怀里靠着沧听。他全神贯注的看着把脉的太医,“太医,怎么样?”
太医收回搭在沧听腕上的手,捋了捋胡须,笑道:“脉象稳定,胎儿也长得很好。而且看小姐的脉象,这体弱之症也是大好。不知道王爷用了何种方法?”
沧听听太医这样说,不由疑惑,“不是太医你换了药?怎么看太医好像不知的样子。”
“老臣?”太医愣了愣,“老臣叫人换过药,小姐这话从何说起?”太医惊讶的表情让沧听知道了,她这一个多月来喝的药定不是老太医所准备的药,那么又是谁呢,她低头思索。
浔邪听太医这样说,脑中突然闪过那日桃花树下那冷漠疏离的男子,心思一动,看来是那个人做的。正想要告诉沧听,可是当看到她那低眉思索的神情时,他突然不想说出来了,心中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能说出来。
“是我派人在药中加了从天山采来的雪莲。”浔邪淡淡的说道,他知道这是欺骗,但是他却别无他法。他不能让她对那个人有一丁点的感情,哪怕那感情是感激是谢意。
太医闻言,不由明白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这天山雪莲的确有养身的功效,不过这上好的天山雪莲可不是好找的。更何况这雪莲生长在天山山顶极寒之处,五百年才开一朵,可是百年难遇的。王爷待小姐乃是极好。”
沧听默默的听完老太医话,期间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太医离开她才看向浔邪,眼中满是感激,“阿邪,谢谢你。”说不感动那是假的,沧听也是知晓那雪莲的珍贵难寻,没想到他竟然为她做了这么多。
浔邪闻言微微的一怔,但是很快便恢复如常,坐在床边将她拦在怀里轻抚着她的发顶,声音温柔无比,“说什么谢字呢,咱们之间又何须言谢。”
“嗯。”沧听闻言,心中不由一阵悸动。
“梅琴师,你来了。”屋外响起元儿欢快的声音。沧听从浔邪的怀里坐直了身子,看着梅隐进来,刚要微笑叫他,却暮然看见他苍白无比的面容,惊讶的出声,“梅隐,你怎么回事?”
刚走进内室就听到她的问话,脚步不由一滞,但是只是瞬间便恢复如常,微笑的看着她道:“我做了什么惹小姐不高兴的事情?”
沧听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转移注意力,面色一沉,直勾勾的看向他,“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她再次开口问,“你脸色为什么这么苍白?”
“哦,你说的是这个啊,大概是近日患了伤寒的缘故。”梅隐笑着解释。
“这样?”沧听恍然大悟,又道:“那看过大夫了?严重不严重呢?”这伤寒虽然不是什么大毛病,但是看他一脸的苍白,她心里止不住的担心。
“不碍事,等药吃完就好了。何况我自己也会点医术,岂会让自己受苦。”他走到窗前的凳子上面坐下,转过头看向浔邪,“怎么样,太医怎么说呢?”
浔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将太医说的话告诉了他。梅隐听完,清润的一笑,“那真是太好了。照这样的情况下去,到了分娩的时候,想必她也不会太辛苦了。”
“嗯。”说到这个,浔邪也不由一笑,她的身体一天一天的丰盈起来,气色也是不错。虽然不知道这梅隐用的是什么方法,但是他很感激他。
沧听背靠在床头,一直看着他们说话,看着两人那谈笑风生,相处融洽的模样,不由疑惑,“你们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了?”
浔邪和梅隐闻言,相视一笑。沧听一见,更加的迷惑了。梅隐看着她那明眸慢慢的疑惑,轻声笑道:“这是男人之间的秘密。”沧听眉头微皱,男人之间的秘密?真的还是假的啊。
梅隐淡笑的看着沧听,眼中满是深情。一旁的浔邪看见他这么露骨的感情,只是眼神微微的暗了一下,并没有表现得很不满。梅隐见他如此,心下了然,开口道:“王爷,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呢,在下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一下王爷。”
浔邪没想到梅隐是来找他的,但看梅隐并不像是在说谎,虽然疑惑梅隐找他有什么事情,但是仍是点了点头。他转过头对着沧听道:“阿听,我离开一会儿,你先睡一会儿。”
沧听目光在梅隐和浔邪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点了点头。这两个人一定有什么不对劲,她在心里道。
书房内,浔邪斜靠在椅子上看着已然变得清冷无比的梅隐,开口道:“说吧,找本王什么事情。”
梅隐面色有些严肃,道:“在下想冒昧的问一句,请问王爷的母妃琴妃叫什么名字?”
浔邪一听面色不由一冷,凛然道:“梅隐,你好大的胆子,贵妃的闺名岂是你能打听的。”男女本就授受不亲,女儿家的闺名也是不能随便告知的。何况琴妃已逝,梅隐的问题不仅冒犯,更是对死者的不尊重。
梅隐也知道自己的问题有些过分,歉意的说道:“对不起。但是这件事情很重要,而且也事关王爷,所以还请王爷告知。”
“与我有关?”浔邪闻言,眉头不由皱了皱,“此话何解?”
梅隐目光深邃的看着浔邪,然后将他发现海角琴的事情和猜想全都告诉了浔邪。浔邪的表情由最初的不解到吃惊,再到不敢置信。努力的将自己心中翻腾的情绪压了下去,浔邪看着梅隐道:“你的意思是,本王的母妃很有可能是南国的灵鹤公主?”
梅隐点了点头,“我并不敢确定,之所以问你你的母妃的名讳,也只是想要确定而已。”
浔邪深深地看了看梅隐,眼睑微微低垂,声音有些温软,“其实本王也不知道母妃叫什么名字,只是听父皇一直唤她玉瑶。”琴妃的音容相貌对于浔邪来说,已经记得不大清楚了,唯一能够让她回忆起母妃的面容的只有那幅画像了。不过阿听和琴妃长得真的很像,尤其是那双眼,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玉瑶?”梅隐一听确实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但是很快便知道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了,“那就没错了,灵鹤公主的小名便是玉瑶。
灵鹤公主?母妃竟然是南国的灵鹤公主,那个总是一副迷惘的忘着天,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样的女人,竟然是南国的公主。浔邪孤独的歪倒在椅子上,眼里带着凄恻和苍茫。
难怪,难怪那时候她总是给他讲一些关于南国的事情,难怪她总是明明那么的爱着父皇,却眼里总是饱含着挣扎。她觉得是背叛吧,背叛了她的国家,背叛了她的哥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他十几年来的筹谋,想要颠覆的竟然是自己母妃的国土,这算不算得上是一个可悲的笑话呢;他曾经想要斩杀的十七皇子竟然是自己的表弟,这算不算是命运的愚弄呢。
命运如夜空皓月,昭然若揭。他浔邪的命运原来从开始便是延续的笑话……
仲夏的热风拂过池塘,自湘帘下携进几许荷香,让人的心不禁沉寂不少。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便是夏天了,天气也是干燥无比。听雨阁里倒是清爽无比,浔邪派人弄了冰块在房间里,倒是让沧听觉得很是舒爽。
“弄月,元儿呢?”沧听放下手中的书卷,疑惑的看向身旁的弄月。之前不还在这里的吗,怎么她看会儿书,人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元儿去厨房给小姐端药去了。小姐有什么事情?弄月去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