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了一口茶,令狐北揉揉腿就开始抱怨,什么谢老大看重妹夫不看重兄弟了,小旭儿从一醒自己就落不到好了,看着身子这么壮健哪里需要半点补品了?各种不甘心倒豆子一样倒了个遍。
童旭就笑着看他,算是三世为人的他,已经变得非常豁达,眼见令狐北埋怨,只是笑道:“你就辛苦辛苦,算是小弟欠你的,大不了将来松鹤居上,小弟请你多喝几杯。”
令狐北白了他一眼,道:“你小子居然还敢提松鹤居。我觉得你应该烦透了才是。”
童旭摇了摇头,笑道:“我不过是方蕾不小心无意插柳才中毒的,你说她一个弱女子,想要报仇就不义,不想报仇就不孝,即便报仇也打不过二哥,除了下毒,她还能做什么?我知道的,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其间,和松鹤居又有什么关系?”
令狐北侧目而视,道:“你知道?”
童旭笑着指着自己的脑袋,道:“你说,我傻不傻?”
令狐北叹了口气,道:“说你聪明,可是一直以来真的是憨憨的。可说你笨吧,你自己存心做一件事的时候,的的确确又聪明得很......昙宗大师说你扮猪吃老虎,一点也没错。”
童旭道:“自从方蕾咬死了不让我喝‘琥珀光’的那一瞬,我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我不动声色的看着。看到方蕾如同喝白开水一样的说着,方岿被秦英所杀是她亲眼所见,我就深感不妙。她是个直性子的姑娘啊,什么时候能隐忍到这般地步?这必然是有问题的。”
令狐北拿手拨弄着茶水,却是一言不发。
童旭苦笑道:“我看二人将酒喝了些,我真的怕酒水里有毒,便将酒水抢了过来。我看见方蕾站了起来,脸上的神情也有了变化,我当时觉得,酒水是肯定有问题的,而且方蕾她不愿让我把酒喝下去。我却狠了狠心,如果酒水真的有毒,那二哥一定中毒了,我想斗胆一试,逼迫方蕾把解药拿出来!”
令狐北双目死死的盯着童旭,道:“可是方蕾也没有解药,对不对?你既然这样清楚,为何不和大家明说?”
童旭摇了摇头,道:“事情没有真的发生,我永远不会胡说八道。再者说,就算我不说,你们就不知道么?凌烟每隔几天都要给我诊一次脉,她嘴上虽说着是看看我体内内力运行有何不妥,但是紧皱的眉头告诉我,她是想找一些不寻常的变化。这些事,二哥早就告诉你们了吧?”
令狐北饮牛一样的咕嘟嘟灌了一口茶,看着童旭的双眼有些怪异,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童旭把壶中的茶水摇了一摇,感觉倒出来也没有一杯,便索性放到了一旁,双手按着石桌,道:“我昏迷了一百一十五日,但是有三四十日我是有感觉的。只不过那种感觉很怪,就是自己进入了一个别样的地界,没有别人,只有自己的地界。我自己静思,自己参悟,自己想过去的种种......是不是很有趣?”
令狐北却是端起了茶壶,打开之后到望湖亭的栏杆旁边,将茶叶与水一齐倒了。端着空壶回到亭中,几乎静默无言的看着童旭。
童旭苦笑道:“我静思了许久,我发现我做了好多的错事。也许,世间没有我出现过,江湖会少很多仇杀。陈道东不会这么早就出世,不会为了短时间增取力量而迫害江湖同门、抢夺武学秘籍,阏伯剑庄就不会覆灭,而玄刀门......更不会被方岿屠戮无遗......我算来算去,突然发现,我的出现,我经历的事,我永远是那最最主要的一环,就比如没有我的自作主张,凌烟不会为我以身试毒,更不会自己孤零零的回到秦岭去......”
令狐北双目泛上了些血丝,哼道:“难得你还晓得这些事!”
童旭摇了摇头,道:“令狐大哥,你告诉我,凌烟到底怎么样了?如果真的只是中毒,那我的毒素能解,她的毒素就不能解么?何必非要自己回秦岭去?我在沉梦之中听见她无数次唤我醒来,最清晰的一次就是我醒来的那一天。可是睁开眼我却不知道她在哪。令狐大哥,你告诉我,凌烟去哪里了?”
令狐北随手便将茶壶拍在了童旭的脑袋上,看着茶壶粉碎之后,童旭的脑门划开一道伤口,殷红的血液沿着额角汨汨流下,令狐北抱着头蹲到了地上,含糊不清的骂道:“你这个蠢货,你为何不蠢下去,你为何要看的那么清楚?凌烟......凌烟......我们找不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