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怎一个难堪了得?

日落了,金黄的残辉映照着道路两边依然碧绿的柳丝,像恋人初别时眼中的泪光一样,含蓄着不尽的余恋。白杨树笔直地挺立着,眺望着远方已经丰收在望的庄稼。几只飞鸟偶尔掠过,一转身就没了踪影。

佟雪燕坐在回婆家的出租车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窗外流动中的景色,很是兴奋。因为自从结婚后,这还是第一次出远门。每天守在小窗前,看到的除了人还是人,“燕儿在林梢!”佟雪燕不由得想起当年和林枫在树林里奔跑的情景,如今她这只“燕子”虽然断了翅膀,却还能栖息在当年的“林梢”,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看到佟雪燕这个兴奋劲,林枫不免有点自责。每到中秋节都是食品厂最忙的时候,由于月饼的销路很好,工人就要经常加班。林枫起早贪晚,根本没有时间带佟雪燕出去。

“这段时间一定在家闷坏了吧?明天开始就好了,有时间我就带你出来透透风。”林枫抚摸着佟雪燕的长发,有点心疼地说。

“也没有,就是看到秋天有点感慨,其实我一直不太喜欢秋天的,总觉得很萧条。”佟雪燕目光还在看着窗外,“今天反倒不这么觉得了,大概是叶子还没落的原因吧。”

“是啊,等到秋收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秋天呢。”林枫其实对秋天很敏感,他喜欢秋天,喜欢看到金灿灿的玉米堆满院子,那里盛满了自己的汗水,也盛满了丰收的喜悦。

从光滑的柏油路转到开往婆家的砂石路,车子开始有点颠簸了,晚风习习吹来,佟雪燕不禁打了个寒颤。

“燕子,是不是冷了?”林枫把佟雪燕搂在怀里,关切地问。

“嗯,有点凉。”其实愈接近婆家,佟雪燕的心就愈感到不安。刚从家里出来时的兴奋感随着道路的逐渐缩短,一点点消失了,不知道这第一次回婆家会是什么情况?她越来越忐忑不安。

值得庆幸的是,到婆家的时候正好是晚饭时间,村子里房前屋后的没有那么多乘凉的人,所以,他们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骚动。佟雪燕心里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没见到结婚时那么多的围观者!

林枫把佟雪燕抱进屋里,父母和林茹正坐在炕上吃饭。看到哥哥回来了,林茹开心极了,马上从炕上跳下来,迎上前去:“哥,你可回来了。”

林枫看到炕头地方大,便把佟雪燕放下,然后又把佟雪燕专用的坐垫放好,让佟雪燕坐到上面。因为火炕不比海绵床垫,要时刻提防佟雪燕被硌伤。

看到儿子和媳妇回来了,林振远夫妇俩谁也没动地方,林振远头也没抬,依旧吃他的饭;邢巧云倒是把筷子放下了,可是也没说话。

佟雪燕硬着头皮叫了声“爸、妈”,可是两人谁也没应声,她脸一下子就红了,低下头不敢再吭声。

林茹看到爹妈这个样子,怕哥难过,便问道:“哥,你们是不是也没吃饭呢?我去加碗筷。”然后张罗着给他们盛饭。

“妈,你再向里边坐坐,让我哥他们坐边上。”看到邢巧云一直没动地,林茹便催促了一句。怎么也得让哥他们吃饭吧?婚都结了,这还较的什么劲呢?

邢巧云像没听到似的,还那么坐着,林振远瞪了她一眼,邢巧云这才不情愿地向炕里挪了挪。

“林茹,你去拿个盘子来,我买了熟食。”林枫说着从刚刚买的一堆菜中拎出一只熏鸡,林枫的父母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吃个熟食什么的。

“妈,快吃呀,还是热乎的。”看到邢巧云还没动筷子,林枫便给妈妈选了一块鸡腿。

“你们吃吧,我不馋!”邢巧云把鸡腿又扔回盘子里。

林枫的眼泪差点儿掉下来,他赶紧去厨房喝了口水,和着泪水咽进肚子里。

林振远用筷子敲一下碗边,然后夹了一块鸡肉,又瞪了邢巧云一眼。

“你总瞪我干啥?”邢巧云这一会儿功夫挨了两次瞪,心里很不是滋味。

“吃——饭——!”林振远重重地说出两个字,然后夸张地咬了一大口肉,用力地嚼着。

“你吃你的,管我干啥!八辈子没见过肉似的!!”邢巧云气得把身子扭了过去。

林振远一听火就来了,“你还让不让人吃饭?”

林茹一看情势不妙,赶紧劝妈妈,“快点吃饭吧,天天盼儿子想儿子的,这儿子回来了,就好好吃饭得了。”

林茹把筷子过来,“快点吃饭。”

听女儿这么一说,邢巧云这鼻子也有点儿酸酸的。自己天天惦记着,念叨着,这盼回来了,还呕的什么气呀?

“吃吧,都吃。”邢巧云眼含泪花,自己夹了块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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