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愤怒离去后,他便不再来看我,还带走了睿儿。可是,他继位已多日,后位却仍是空着在。
如今,即便再远,我也几乎看不到东乡了,郭氏刻意避着我。她不可能不恨我的,可她会将恨转给东乡吗,每每想及此,都让我心惊胆战,我们都知道东乡不是子恒的骨肉,即便郭氏虐待她,子恒也不会过问的。
尽管我并不在乎子恒怎么待我、郭氏如何恨我,可我不能连累了东乡。
望着镜中的自己,尽管依旧华美,可眼中的疲倦与沧桑,却是如何都掩盖不了。来到子恒的书房外,木门紧闭,他并不在。想了想,于是提步朝着郭氏的院子走去。
我过去的时候刚好看到守在门外的女婢下去,于是无人通报,我便独自走近。她的屋里有人,我能听得见,她正压低着声音说着什么。
“什么!你胡说什么!你再敢胡说一句信不信我废了你!”是子恒愤怒的声音。
我不知道郭氏说了什么会让他如此生气,我更不明白向来聪明的郭氏又为了何事激怒子恒。
但无论如何子恒都不能让郭氏受气,否则她会更恨我,更有可能虐待东乡。于是,我也没有敲门,急急的就推门而入。
郭氏对我的恨和厌恶在见到我的那一刻,终于无法克制地彻底爆发。我并没有觉得有多疼,只是被郭氏用力的往门外推了一下,脚下不稳,头便磕在了门槛上。
子恒愤怒地抬起手,对准郭氏的脸颊,郭氏闭上眼扬起头,一副委屈却不甘的倔强表情。当郭氏不明所以的睁开眼时,子恒已经来到了我身前,躬身蹲下,想要将我搀扶起来。
那愤怒的一巴掌子恒并没有挥下,我清楚的瞧见那手臂垂落时,子恒眼底的不忍。我不在子恒身边的这许多年,他力争为王的这一路艰辛,都是郭氏在陪伴他,怎可能会没有爱,只是子恒不自觉罢了。
子恒的手在快要碰到我身子时突然停了下来,他的目光越过我的头顶,幽深的望向我身后。随后他孤傲的起身,一副冷然,仿似他脚下的我早已微小如灰烬。
我随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卞夫人正款款的走近,她的身侧跟着子建。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子建抱在怀里的,打从一见着他,我的整个思绪就错乱了。他又瘦了,一双眸灼灼,眉间的“川”字如烙印般深陷。这一别又是一年了。
我很想告诉他我们的女儿叫东乡,我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我很想抱抱她,听她唤声娘亲。还有婉儿,我一直努力地将婉儿压在心底,不提也不敢提,所有与子建相关的人,我都告诫自己不提,不在子恒面前提。可是每次梦中惊醒地坐起,泪悄然而落,只有自己知道,婉儿永远都是我心底无法弥补的痛。
“你放下她!孤命你放下她!!”
是子恒的怒斥声惊醒了恍惚中的我,我挣扎着想要从子建怀里逃脱,他却用绢帕用力按着我的额头,另一支手搂着我,怎么都不松。我这才知道原来额头磕破了。
“很疼吧,宓儿,我们已没什么可在乎的了,安静的让我抱紧你,下辈子我才可能找到你。”
我惊讶的望着他,他话里的意思让我心惊。
我转头又望着卞夫人,她正黯然流泪,拉起子恒的手说道:“丕儿,你是娘最为出息的孩儿,娘一直为你而骄傲。你四弟的情况你该最清楚,他能活到今天,不过是为了见她一面。丕儿,娘今天头一回求你,也是最后一回求你。放你四弟一条生路成吗?也是放你亲娘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