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对你工作表示支持,你怎扯到立场上来了?”钟鱼佯装不悦地说道。
我立即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说:“我吃饱了。我们撤吧。”
他看我一眼,好笑又好气地起身买了单。离开时我一想到一会还得抱着那大束花就觉得头大,于是说道:“你不用送我了。这地方离我住的地方不远,我走回去就行了,正好消化。”
钟鱼一笑随即收起手里的车钥匙表态:“那我跟你一块儿走吧,正好我也消化下。你先等着,我去车里给你拿衣服。”说着拐向了停车场。
没大会他拎着一只纸袋一脸懊恼地回来了,我问他:“怎么了?”
他语气略微尴尬烦躁地说:“下车时没有顺手带上车篷,丢了件东西,不过还好,你的衣服还在。”
“重要吗?”我一听丢了东西,也紧张了起来。
钟鱼点点头,低声道:“挺重要的。”
“那就报警吧,停车场里应该有监控,查起来不会太难的。”
“算了算了。”钟鱼忙阻止,望着我神情复杂地苦笑:“东西的确很重要,但还是算了,我丢的这件东西,估计在全国还没这个先例。”
“到底是什么东西?”他这么一说,我的罪恶感便被他点燃了,要不是跟我一起吃饭,他的东西怎么会丢?
可钟鱼明显打算认栽不再追究了,拉了我一下,走下台阶说:“算了,你不是说要走回去吗?还愣着干嘛?”
“真的就这么算了?”我还纠结在他被盗的事件上,边走边问。
“那能怎么样?就算报警警方也不一定会受理。”
“为什么,不是说很重要么?”
“是很重要,但是价值不高,达不到受理底限。”
“到底是什么?”我越发好奇了。
钟鱼尴尬地不耐烦了,伸手过来牵住了我:“快走吧,你可真磨叽。”
我尴尬着抽手,钟鱼随即会意松开。我们走出院落式的私菜馆,到大门口时,看到了树底下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手捧着一束蓝色妖姬,正低着头一朵一朵地数花。钟鱼脸色立即黯了下来,撇下我大步往前,伸手一把夺回了那个女孩手里的花束,不等女孩反应过来,凶道:“小朋友你怎么能偷我车上的东西?”
小女孩被这突如其来的抢夺和指责吓得愣了好几秒,反应过来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是人家不要给我的。”
钟鱼顿时尴尬,回头束手无措地向我救助。
我说:“你弄错了,快把花还给她吧。”
他看一下眼手里的花,说道:“没错,这就是我准备送你的那束。放在车上不见了。”
我微忡,顿时明白他刚说的丢掉的东西是什么,心里说不上来是个什么别扭感受,见小女孩还在哭泣,于是道:“那你现在就送给我吧。”
钟鱼一听,脸上随即闪过得逞般的笑意,双手将花递了过来。我伸手接过,塞到女孩手中说:“别哭了,这个给你。”
女孩这才破涕为笑。
钟鱼脸色微微不郁,但又很快释然,说了句:“你送给谁了我不管,反正你接受我的花了。”
我白他一眼:“一会我还你一束。”
“好啊,我一定把它养得好好的。”他冷不丁认真起来。
我心头一阵膈应,钟鱼的心思我明白,我的离婚为他来说是天大的利好,但我离婚绝不是因为要给他希望,我不能让他在一条看不到结局的路上不停地走。
我不禁低沉了语气说道:“钟鱼,我们只是朋友,下回别再这样了。”
钟鱼脸色也暗淡下来,无可奈何地看我一眼,说:“氧气,你管得太宽了。”
我默,两人一起朝前走。不多久路过一家冰饮店,钟鱼进去了下,出来时手上已多了两罐插着吸管的‘氧鱼’凉茶。
“拿着。”他递给我一罐。
我吸了一口,他便问:“怎么样?这个味。”
我抿了抿唇,老实说这个味的确比‘杨树’要醇厚些,但我却不敢说出来。不知为何,我害怕从他嘴里听到贬低‘杨树’的话。
钟鱼并不介意我的沉默,有意无意地说道:“现在这个销量很好。”
“那很好啊。”我附和地点头,不禁想起江树曾说的要等喝过‘氧鱼’才知道其配方是否正宗,不知后来是个怎么样?现在钟鱼说销量很好是否就意味着他手上确有‘氧鱼’的正宗配方?要是这样,‘杨树’又要怎么与‘氧鱼’抗衡?我不禁看向钟鱼,企图从他表情里看出一丝外强中干的心虚,可入眼的却是他不经意间的意气风发。
“这跟当年的冰冰是一个味道,我妈妈亲自监制的。”钟鱼摇了摇罐子看向我,读懂我内心的挣扎与纠结后,微微一声叹息,目光灼灼,语气暗含压迫地说道:“氧气,我知道你对‘杨树’有感情,但商场就如战场,谁生谁死各凭实力说话。我不希望你参与到我们的斗争就是想避免有一天,你会因为接受不了‘杨树’的毁灭而记恨我。”
我不觉震惊,随即心生反抗,脱口维护道:“‘杨树’不会有事的。”
钟鱼不怒反笑,无情指出:“你喝过氧鱼,就应该知道两者的差距在哪里,江树一味标榜的正宗,是经不起消费者的对比的。品鉴会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
“行了钟鱼。”我打断,内心有掩不住的心慌,害怕听到他那番残酷的剖析,不由地抬高了语气问道:“他不是你表哥吗?你们中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需要这样争个你死我活?”
“表哥?”钟鱼瞬间冷漠,“我跟他二十年前就没有任何关系。”
我却笑了:“你那时才多大?干嘛把上一辈的恩怨往自己和对方身上扯……”
“氧气你什么都不懂。”钟鱼打断我的话,“不说上一辈的恩怨,我与我妈妈寄人篱下二十年就是他一手造成!你嫁的人不是我而是他,也是他一手策划。旧仇新恨我怎么可能就此作罢?我唯一希望,你不要夹杂其中,我不想伤害到你。”
“那如果我说我没法做到对‘杨树’置之不理呢?”我不死心地反问。
钟鱼脸色微微一暗,加重了语气:“氧气,你既已打算与江树离婚,就不该再关心他的事。”
我一怔,是啊,我还操心这些干什么?我都要跟江树离婚了。我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就此缷下那份不该有的负担,顺势打住这个令人烦心的话题。
走过繁华迷离的街道,不多久,我所住的小区就到了。钟鱼本说要送我上楼,可适时响起的手机声让他停下了脚步。
我趁机朝他挥了下手,走进小区,一段路后,隐隐还能听到钟鱼暴怒的声音:“姚西西,我就知道是你,你丫的有病啊,跟踪狂,凭什么拿走我车上的东西随便扔给别人?……”
我内心一阵轻松,回到家杨圹不在,洗完澡打算睡觉时发现他给我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杨絮得了急性阑尾炎。我一看,顿时没了睡意,换上衣服立马出门打车去了他所说的医院。
路上打开手机,未接来电的提示一条接一条地传入,除了杨圹,还有两条是江树。我无视,删除后催促着司机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
杨絮已经在手术室里了,杨圹垂着头坐在过道里,听到脚步声扭头看到了我,疲惫不已地说:“你怎么才来?”
“我下班时关了手机,才看到,杨絮怎么样了?”我走近在他身边坐下,一阵内疚。
杨圹回道:“刚推进去一会。”又捏着额角叹道:“你说我们是不是该回去给爸妈再好好烧烧纸啊,怎么一个个都这么不顺。我才努力想要重新做人,你们俩个不是离婚就是生病。”
杨圹说着睕了我一眼。
我无言以对,讪笑道:“那就等杨絮出院了,一起回去再烧一次吧。”
“你……”杨圹瞪了我一下,我忙抱住他胳膊,他叹了口气,把我推开,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真想好了要离婚么?其实江树,待我们家人的确不错。他是豪门,有财有势还有貌,有女人看上他想跟着他也很正常……”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半是撒娇半是认真地打断,“你不会是不愿养我了吧,放心,我都有工作了。”
杨圹笑了:“我哪是不愿意养你啊,我只是觉得你该慎重些,你嫁他之前在他家呆了一年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就不信你不知道。既然当时知道还是决定要嫁,说明你是有心理准备的……。说句难听点的,你要真离了,就算钟鱼肯要你,他的家里人就能接受你个二婚还带表嫂的?”
“你扯哪去了?”
“知道你不愿听,可我这是话糙理不糙,你仔细想想,哪个婆婆能接受自己的儿媳妇是从侄媳妇改嫁过来的?”
我简直被杨圹给气到内伤,瞪着眼怒道:“我说过我离了婚就要嫁钟鱼了吗?”
“那你不嫁钟鱼,还有人敢要你吗?你要弄清楚,你是江树的女人,他要愿意放过你还好,要不愿意你这辈子都别想再嫁人。”
我哑然,这是真理吗?
杨圹大概也觉得不该这样打击我,尴尬了下起身说:“总之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我出去吃个饭。”
他一走,我便陷入了他这番话的阴影里,整个人的感觉顿时就不好了,拿出手机就给江树打了过去,劈头盖脸地问:“我没工夫跟你耗,你什么时候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