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越走过窗边,拉上窗帘,然后背靠站墙,不动,却也没有要回答的迹象。这让长宁不由着急起来,口气像是吃了火药,“宁越,你想怎么样?你是不是真
的想要杀了他?”
宁越目视着她,看起来有些傲慢跟无礼,“你认为他除了死,还会有别的下场吗?我早就说过,别的男人若敢碰你,就一定是必死无疑的。”
“宁越,我没想到你是这么手心手辣,他跟你无冤无仇,你若要怪,要罚,就全冲着我来好了,干嘛惹上不相干的人?”
这人实在讨厌,长宁用手指在茶杯的边缘来回移动着,说到气头上,手中的茶杯开始脱离思想,毫不留情的飞了出去。
倒是长宁啊了一声,连忙用手捂着眼睛,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等了一会,没有动静,长宁这才移开手,偷偷的瞄向宁越,这一看,惊的她发不出声来,“你……你……”
那只茶杯,正完好无损的被宁越捏在手里,又放回了桌上。
宁越似乎并没有因这事而生气,只是,他的口气,依然让人听着不舒服。
“我现在没有耐心跟你说这些,苏长宁,想看看庞即这家伙现在怎么样了吗?”
长宁还未作出回应,那边宁越已经在打电话给池晏了,可视的电话上,庞即被绑着,被限制了自由,看上去情绪也出现了波动。
这个时候,脾气再好的人,也会闹情绪的。
“要我下令杀了他吗?”更气人的话接着又来。
长宁脸色开始发黑,“你……你真的把他抓来了?”
“宁越,求你放了他吧。我愿意给你当牛做马,只要你放了他。”长宁知道走硬的这一条路是行不通的,眼一眨。话已经软下来。
“你真的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宁越更是阴沉,语气也随之骤然降温,“好,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可以用一样东西来跟我交换他的生命,但是这样东西必须是我所想要的,从现在开始,时间为一分钟。”
“一百万,我用一百万来跟你换,但是,我只能打欠条。”长宁马上回答。
“你认为这有用吗?”
长宁摇头,“那,我给你打一辈子的工,一分钱也不要,总可以吧。”
“你还有二十秒。”
“宁越,你这是在逼我。”
“我逼你什么?”
“你明知故问。”
“选择权在你的手里,你可以不选这一项。没有人强迫你。”
“可是……”
“你还有五秒钟。”
长宁闭着眼,捂着自己耳朵,不想听到自己屈辱的声音,“我愿意,我愿意用我的身体跟你交换他的性命,求你别杀他。”
“你考虑清楚了?”
长宁点头。
宁越一惊,长宁的确认让他有些失去理智,曾经的优雅性情在此刻有些荡然无存,他一下子,抓住她的手臂,“你,真的愿意为了他,用身体来跟我交换吗?”
长宁睁大着眼,再次点头。
宁越握着她的手,倏的一下松开,浑身无力的,跌坐在沙发上,许久沉默着,
任由长宁怎么叫,都不愿开腔。
他的额上,悬挂着几滴水珠,不知是发丝中未干的水分 ,还是渗出的汗水,昭
然若揭的标榜着他的愤怒。
长宁有些不知所措,不由自主的,就退后一步,趴的一声,撞到茶几上,桌上那只可怜的被长宁当作 武器甩出去的茶杯,这一次,再也无法挽回的,落下,碎裂开来。
许久,他紧握的拳,终于松开,眉也展露开来,不过,依旧冷漠。
他从沙发中站起来,象征性的走了几步,站定,用背对着她,不再去看长宁。
他的声音很低,“你这么爱他,为什么不跟我说?我会放你跟他离开的。长宁,
明天,我会派人把离婚证书送到你那儿去。”
这时,长宁已经从宁越的话里找到了答案,他在生气,他在吃醋,他以为她爱上了庞即,他在痛苦中作出了选择,他要放开她的手。
长宁有些震颤,宁越痛苦的神色逃不离长宁的注视,他给的答案一直是长宁想要的,可是,当他真正说出这句话时,长宁才明白不光是他在心痛,就连自己,也心痛到无法描述。
她知道自己爱他,可是,她还是低估了爱情的份量,没有想到自己爱的深度,形同她给自己挖的陷井,再也没有能力跳出来,填平,复原了。
真的要离婚吗?不,她在心里大叫,她的感情依赖着他的感情,触须遍布全身每一条血脉,割舍,已经等同于自杀。
花了很长时间作出的决定,仅仅一秒,就被改变,她知道自己背叛自己的后果,就会和虞悦一样,可是,她的灵魂已经是一只扑火的飞蛾了,只有向前,才是痛苦,却又快乐的。
“池晏觉得,这天底下,没有比二个人真心相爱更让人向往的事,人生的最高境界,便是幸福,不是么?夫人跟少爷在一起,幸福的让旁人都羡慕,真情的流露,想掩都掩不住,夫人为什么还要否认,去拒绝这种幸福?这样,对你,对少爷,公平么?”
池晏的话,浮在耳畔。
长宁笑了笑,有些泪花从眼角逸出来,她轻轻的走过去,从背后,伸过手去,一把搂住了宁越,“傻瓜,你不是一直都标榜自己很聪明的吗?怎么也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怎么又会被我骗了?你这样对我,会宠坏我的。”
宁越还没有适应过来长宁的转变,迟疑的,生硬的,说,“如果你只是想让我吃醋,那你办到了,而且效果很好。”
“是,所以,我决定,不再跟你开玩笑了,庞即是无辜的,他只不过是我开玩笑的道具,谁叫你老是欺负我。”
宁越回过身,放肆的欣赏着她妩媚娇艳的五官,刚刚还摧残他的痛苦在她柔软的话语里消散,“苏长宁,你……”
毫无防备,一个你字,被她粉红的唇瓣覆盖,这个丫头,居然胆大到勾住他的脖子,踮着脚主动送上一个香吻,或许是因为害羞,吻完后就把脸紧紧的贴在他胸口,脸上的红晕跟热度,透过肌肤的接触渗进了他的身体。
她的手,仍勾在他的脖子上,“宁越,你真的生气了吗?别生气好不好,我以后再了不会跟你说分手这种话了。”
宁越本来是想责问二句的,可是,她乖巧的依着他,眼里一片柔和,这种绕指的温存使宁越也变得柔软,他轻轻的刮了她一下鼻子,“苏长宁,你欺骗我的手段,什么时候能够改一改?”
长宁偎在他的肩头,享受着他的宠腻,“嗯,我才不想改呢,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赖着你期负你一辈子。”
宁越紧紧抱着她,像是在喃喃自语,“你可以期骗我,期负我,但是……你不可以离开我。”
“宁越。”长宁抬起头,感动之情溢于言表,只不过,这种感动渐渐被一种迷茫掩盖,显得心事重重,“可是,宁越,你明白吗?我有很多事情在担心,我不敢面对我是殊蔺的身份,我不敢面对我们之间的家族仇恨,我不敢面对我们的将来……”
“长宁。我们之间的事太多,如果逃避,那就只能是没有将来,所以我们必须勇敢的面对,就像我身边所发生的很多事,都是你们家族所赋予我的,如果下达要杀我的命令的人不是你,那就只能是你的母亲了,我相信不用多久,她就会找到你,跟你摊牌的,到时候,你必须在我跟你的母亲之间做出选择……”他抚着她的发,有些无耐,“长宁,你知道吗?我并不怕死,但是,我怕你会离开我。这才是我最担心的问题。”
长宁盯着宁越的眼睛,想在他的话语里找出一线杂质或是谎话来,可是,他的眼睛在此刻,却从未有过的清澈,深刻的爱意就积淀在底层,让她,一目了然。
她的心,突然就痛起来,致使她只得错乱的,使命的抓着他的衣服,像在抓着什么希望,“宁越,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并不是如你想象中的那样,你,还会像现在一样爱我吗?”
他把她抱得更紧,就像抱着深冬的最后一片树叶,不让她从树枝上飘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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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一会,才说,“我早就有心理准备,我会跟你一起面对的。”
“宁越……”
“怎么?要哭了吗?”
“呜,这都得怪你,把我高兴到哭了。”长宁抹了抹眼眶中的泪,昂着头,又笑起来。
宁越也转忧为喜,撂起一起她的发,绕在自己手指上,屏住笑意,“你不能哭,因为……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更重要的事?”
扫了阴霾后的宁越有些恢复以前的豪气,不过,不再冷漠,“几分钟前你说的话又忘记了吗?你说你要用你的身体来跟我交换那家伙的性命,现在该是你履行诺言的时候了。”
“什么?那不算。我都说过是玩笑了。”长宁脸上开始涨上红晕,搭在他肩上的手倏的抽开。
宁越眼明手快,不给她留一点余地,撮回她的同时,一把抱起她……。
二十年前种下的种子,二十年后,终于开花。
窗外,有风,在微微的笑着,还有那一大片已抽枝长叶的长相思,敞开心扉,用澄静的胸怀拥抱着露珠,寄托着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