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婵“蹭”地立将起来,伸手拦截他:“你要抱我卿姐儿往哪里去?”
凤楼大步流星出了屋子,奶娘跟在后头慌张喊:“五爷,五爷!卿姐儿吹不得风,也见不得日头,快拿件衣裳披一披——”
因酷暑难耐,热气逼人,月唤等不到用晚饭的时候就去浴房洗了个澡。澡洗完,身上凉快许多,胃口也随之大开,叫静好赶紧上饭上菜。静好笑道:“现在还没到饭时,饭菜还没备好,姨娘若是饿了,先用些点心汤水垫垫饥。”
月唤说好,不一时,一碗酒酿小圆子端上来,里头放了桂花和枸杞,碗里红的红,白的白,桂花香甜气息扑鼻,令人不禁食指大动。月唤拿汤勺舀了一小碗出来,坐在桌前吹着热气,一面慢慢地喝。
才喝两口,听得门口有说话声,却是凤楼来了,他怀里还抱着卿姐儿,后面跟着奶娘丫环,一行人鱼贯进了这门。
李大娘与月唤对视一眼,静好不禁出声笑道:“今天咱们这里倒热闹,你来我往的,一个接一个。”
凤楼抱着卿姐儿进了门,伸脚勾过来一把椅子,大马金刀往椅子上一坐,伸头看了看月唤面前的小圆子,同她道:“给卿姐儿也舀一碗出来凉一凉。”
奶娘就叹口气:“卿姐儿哪里愿意吃?她今天胃口不好,一天也没吃下一口饭食,我正愁着呐。”顿了一顿,又担心道,“卿姐儿吃的东西只有咱们东院才会做。这些糯米做的吃食,咱们夫人平常也不许她吃的,怕她克化不动。”
月唤道:“那有什么难,不吃小圆子就是。”言罢,却并不动手,只顾自己吃喝。
因她只说不动,凤楼就推她一把。奶娘则是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大约是想叫卿姐儿吃些,又怕卿姐儿吃坏了肚子。她不愿意使人家奶娘为难,所以只作不知。
一时无话,一屋子的人都眼睁睁地看着月唤吃小圆子喝甜汤。这一看,人人都流了满嘴的口水。凤楼喉咙又动了一动,心里不由得纳闷:这样甜的吃食,我平常碰也不碰,怎地看见这货吃,便觉得这酒酿圆子就是天底下最最美味的吃食,若是能吃上一口,此生再也无憾了呢。真是奇怪。
正盯着月唤出神看,听得怀里卿姐儿也有咽口水的声音,再看她,果然两眼直勾勾地也在盯着月唤,心下好笑,再伸手推了推月唤。
月唤察觉到卿姐儿的目光,便也笑了,取了一把干净汤勺,舀了一勺甜汤,伸到卿姐儿面前,道:“这个又甜又好吃,不信你尝尝看?我不会骗你。”
一整天没吃下一口饭食的卿姐儿竟然慢慢张开了嘴,一勺甜汤喂下去,她赶紧又张了嘴等着。月唤索性拉了绣凳坐近些,拿汤勺喂她喝甜汤。不一会儿工夫,竟然也喝下老些,奶娘起初还担心,见卿姐儿愿意进食,心里终究高兴起来,诚心诚意谢月唤道:“要是知道卿姐儿愿意吃这个,我们早也就做给她吃了。”
凤楼道:“她不是喜欢吃这个,而是在这个人面前才愿意吃。”
奶娘堆了一脸的笑,亲亲热热道:“好三姨娘,下回咱们卿姐儿吃不下饭,我就把她抱来,你来哄咱们卿姐儿吃饭。”
月唤道:“那有什么,过来就是。”伸手刮了刮卿姐儿的小脸,道,“小大人一样,成天板着脸,那有什么意思?下回来我这里,我带你玩儿,只是不许你再瞪我。”
李大娘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裳,她问:“你扯我做什么?”
凤楼抬眼将李大娘瞧了一瞧,李大娘老大没意思,讪讪退到一旁去了。
卿姐儿人小,身子又弱,吃完饭就合上眼,困得东倒西歪的样子。奶娘觑了觑月唤的脸,与凤楼道:“五爷把卿姐儿给我,我抱她回东院去歇息……”
凤楼冷不防地吧月唤的手拉过去,轻声笑问:“今天新染的?”面上不动声色,手指在她手心轻轻挠了一挠。
月唤红了红脸,忙把手缩回去,顺势还推他一把:“快送你家大小姐回去睡觉。”
凤楼便笑,招手叫奶娘过来,意欲把怀中的卿姐儿交给她,谁料她的手还没伸过来,卿姐儿就皱着眉头要哭,她吓得赶紧又缩回了手,再小心翼翼地觑了觑凤楼的脸色。
月唤再推凤楼:“去吧去吧,大小姐要你抱呢。”
凤楼无奈,只得抱着卿姐儿,带着一串人又鱼贯出了门。奶娘今天最高兴,不仅哄得卿姐儿好好吃了一顿饭,还连带着把凤楼也拐了去,悄悄咧着一张嘴,欢天喜地地跟在凤楼后头往东院去了。
月唤送他到门外,顺道在院中溜达了一圈消食。过一时,晚间的饭菜送来,都是她爱吃的小菜,于是再一顿吃喝。
饭毕,照旧要出汗。叫人备水去浴房洗澡,李大娘道:“你傍晚在浴房泼的一屋子都是水,被地上的热气一蒸,又闷又热。”
月唤不信,自己推门进去,才一开门,便有一股湿热的水汽扑面而来,令人气闷难耐,把左右两扇窗子都打开也没用。
李大娘道:“我叫她两个把水抬到院角的葡萄架下,你在葡萄架下洗罢。今晚有月亮,亮堂堂的,外头风大,又凉快,横竖院里没有旁人,就我和静好倩惜两个。”
月唤犹豫道:“外面有蚊虫怎么办?”
李大娘道:“放心罢,我拿一把干艾草在院子里熏一圈,保管没有蚊子叮你。你洗过一回了,拿水再冲一冲汗就行,又不要很长时候。”
月唤看看天上一轮明月,不觉有些心动,道:“好罢。便在外头洗罢。”
拿了换洗衣裳,等李大娘熏好艾烟,静好和倩惜抬来热水,叫她们两个远远走开,又嘱咐了一声:“不要看我洗澡啊!”
静好和倩惜就吃吃发笑,道:“三姨娘放心罢,不会偷看你洗澡。”
她想想还不放心,再喊李大娘,道:“你去看看院门关好了不曾——”
李大娘应了一声,她这才放心,在葡萄架下慢慢解下衣裳,拿葫芦瓢舀温水从头往下浇。风凉花香,月色温柔,果然舒服,果然凉快,果然快活赛神仙。两瓢水才浇下去,忽然听得院门似乎“吱呀”响了一声。她一惊,当即双手环胸,扬声问:“李大娘,院门关好了么?你再去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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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运气似乎很好,进大洋旅行社一个月不到点就连续做成了好几单生客的生意,老板绪方对她的奖励就是让她春节无偿加班一星期。别的员工一律放假。
旅行社这种地方,越是节假日,事情越多,所以必须有人在公司值守。绪方给她的理由是:别的员工都有家有室,你还单身一人,又没成家,无人牵挂,所以还是你来值班最合适。这是公司给你的锻炼机会,别人想要还没有呢。
话说得好听,其实不过是看人下菜碟,欺负她是无根无基、不敢轻易跳槽的新人罢了。盐城派的员工们年底自然要回老家和亲人团聚的;至于上海派的员工,早晨喊口号,晚上加班到八点已经是极限了,你还叫他春节免费加班一周?帮帮忙好伐?
不过,好在,这个世界上真正牵挂她人好像也并没有几个,所以也无所谓在哪里过年了。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爸爸交代她一声“自己当心”,问她值班有无奖金发放、是否还和伞让青保持联系,然后也就没有下文了。
大年三十,独自在办公室内看了一天的自考教材,接了无关要紧的电话若干。晚上给七月发去一条恭贺新年快乐的短信。七月到半夜才回她:已阅。
大年初一,睡到自然醒,吃好早饭,上午十点左右,慢悠悠地晃到了办公室。看了会书,接到客人投诉一起,打了半个小时的电话安抚客人,告诉他在景点不购物被导游冷言冷语对待很正常,只能给点小费,看看有无可能缓和下关系;另外在景点饭店吃饭被宰是常态,这个无法避免,只能下次当心云云。
安抚好客人,然后起身到外面去吃饭,路边小店的老板们都回家过年去了,路上的车辆少了很多,路面空荡荡的。走了老远,在罗森里买了饭团和酸奶带回办公室吃。
到公司还没坐定,听见老板办公室里有奇怪声响,似哭似笑,有男有女。吓得一下子白了脸,开始以为闹鬼,看看外面一片大太阳,想想不可能。又以为是进了小偷,环顾四周,垃圾桶、杂志、报纸到处都是,却没有一样可以充作自卫武器的东西。
办公室里的声音断断续续,要多怪异就多怪异,她已经听出点不对劲来,吓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原地愣了大概半分钟,蹑手蹑脚潜到门口,正要拉门发足逃命。“吱呀”一声,老板的办公室门被从里拉开,绪方的一个负责跑腿干杂活儿的表妹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小表妹一边走,一边用手指梳理头发。绪方在办公室里嘱咐:“快点走,别叫五月看到了,影响不好!还有,你那些□□直接拿来找我报销,不要给大嫂知道!”
五月和乡下表妹在办公室里大眼瞪着小眼,然后不约而同地红了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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