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异样的音调,霍云山知道了,是赦拓。
霍云山挣了两挣,赦拓没松手。霍云山决定流氓,伸出舌头在捂着她的手上舔了一下。
赦拓一笑,把她翻过来按在墙上,两只眼睛贼亮亮地盯着霍云山。
霍云山觉得自己的瞳孔放到了最大,在黑暗里也只看清那双眼睛。
“你说再遇上就跟我回突厥。”赦拓正色道。
霍云山蹙眉。
赦拓掰正她的脸,看着她。
霍云山无法,只得说:“这个等等再说。”
赦拓气道:“就知道你们中原人总是出尔反尔,比不得我们。”
“怎么出尔反尔了,那时候也没说什么时候跟你回去。如今我也没说不跟你走。”霍云山也毛了。
“那你跟我走?”
“现在还有点事,走不了。”霍云山见他态度放软,自知理亏,也放低声音说。
赦拓甩开霍云山的手,说:“你又骗我!”
“我真有事。”
“哪回你没事?都是借口,我看你就是我大哥用来迷惑我的......”
霍云山连话都不想说了,直接抱住赦拓的脑袋,对着他的喋喋不休的嘴唇吻下去。
完事,霍云山擦了擦嘴,说:“这是定金。”
赦拓舔了舔嘴唇,却问:“你感觉怎么样?”
霍云山反应了下,他应该是在讨论刚才的那个吻,于是说:“没啥感觉,就是你胡子扎得我疼。”
“哦?那再来一个,感觉感觉。”赦拓笑着凑上前,他的唇贴在了霍云山柔软的唇上。
两人靠着喘息,赦拓左右看了下。
“你想干嘛?”霍云山知道他动起来歪脑筋,“被人发现要游街的。”
赦拓嘿嘿一笑:“中原不是有句话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么,游街算什么?”
赦拓刚要动作,忽然抱着霍云山往巷子更深处退了几步,抬起头似乎在听什么。
霍云山感受到他耸立起来的肩胛,她知道有人跟着她,无非是李慈晏或者景王的人,但她一点也不害怕,也不慌张,安静地在赦拓怀里,回想起第一次见到赦拓时,他支棱起来的双耳,手就顺着摸上去。感觉赦拓全身轻颤了一下。霍云山印象里赦拓的耳朵是像狼一样尖尖的,可摸上去不是,和她的一样,只是耳垂很肉。
赦拓全身放松下来,危机已经过去。他用笑的语气说了句突厥话。意外的霍云山没有听懂。两人在黑暗的掩护下纠缠不清。
赦拓抱起霍云山跳到屋顶上,绕到另一条路上跳下来。霍云山牵着他的手往前跑,冷夜的温黄灯火在她身边匆匆而过,霍云山感觉自己像一只轻快的蝴蝶,开心地无声地笑着。赦拓回头看她,笑颜灿烂,两人笑着跑过街巷,呼呼的风吹得脸上发凉,霍云山却有种久违的畅快和快活。
人越来越少,霍云山和赦拓清脆的笑声越发响亮,最终赦拓把她拉进怀里,紧紧的抱着,用他的脸摩挲着霍云山的脸颊,顺势亲了一下。
霍云山咯咯笑出声。
“跟我走吧。”赦拓笑道。
“我要找到我妹妹,就跟你回去。”
“你还有妹妹?我帮你。”
霍云山忽然想到了什么,推开赦拓问:“你知道我是谁么?”
赦拓看了她一会儿说:“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们俩是天定的缘分,让老天扭成了一根麻花。”
霍云山翻个白眼,说:“你确定这是情话?还是你的情话水平就这样?”
“说那么多干嘛,主要看行动。”
霍云山被压倒在墙上,含糊中依然问:“你真不怕么?”
赦拓口齿不清地在她耳边说:“只要相逢欢心,别离不忘,就是真情。不管你是谁,你做了什么,我都喜欢你,你都在我心里不会忘记。”
霍云山感动了一下。
“当然,我做了什么,你也会这样吧?”赦拓赖皮地说。
霍云山感觉上了贼船。
霍云山醒来,望着天边的弦月,手插在赦拓的头发里有一波没一波地来回梳动。
“你在想什么?”赦拓扭头问她。
霍云山一笑,说:“我在想,你干嘛把我拖在马屁股后头,你真不男人。”
赦拓翻身,支起脑袋说:“你还好意思提,我那是‘拖’着你吗?那马都让我当驴骑了,真跑起来你还能跟在屁股后头小跑?”说着气哼哼地说:“倒是你,干嘛把我拖在马后,我那时候可受着伤,重伤!”“拖”字说得很用力。
霍云山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赦拓看着她,也忍不住也笑起来。
他们的第三次相遇,便是在沙漠。
赦拓解决了身后的尾巴,伤势更重。不敢久留,也不敢折返,朝东进了沙漠。因为伤势和缺水,他倒在了寻找水源的路上。
没有想到救了他的又是那个霍云山。
其实在她把他拖在马后走的时候,他就醒了。看见是她,便又装晕,任她摆弄。这个女人对他没有杀心。好在沙子细软,速度不快,就是身体朝下的一面磨得有些发热发痛。
行了也不知多久,空气中有了水的气味。赦拓感觉到被拖着爬坡,马也有些不支,行进得很慢,他想着是否找个合适的时机“清醒”过来,就听耳边一声欢呼,他睁眼一看,女人倒在沙山顶,抱紧了双臂,直接滚下山坡。
山下就是清泉。
马也嘚嘚地朝水源跑去,赦拓来不及反应就被拖在马屁股后面栽了两个跟头,惨不忍睹地被拖到湖边,满口黄沙,头晕脑胀。
女人喝饱了过来解开马鞍上的绳子,赦拓能闻见她身上的新鲜的水气,女人抓着他的衣领,把他拖进水里,还记得露出头和伤口----还是个善良细心的女人。
赦拓没有再装,他张开嘴,没命地喝,身上的皮肤也在吸收着水分。他感觉自己有活过来了,看着蓝天白云,黄沙烈日,活着真好。
趁女人往马背上挂水袋的时候,赦拓忽然发难,以断绳为鞭,精准得缠住了她的脚脖子。她倒地的那刻还想从腰间拔出匕首,可手才把匕首抽出刀鞘,已经被赦拓识破,一跃而起骑在她身上了。
赦拓轻轻一捏她的手腕,就让匕首松脱了。盯着她看了一会,赦拓忽然笑了,眯起的眼笑得很有意味,假模假式地说:“是你啊。”他看了眼地上的匕首,说:“刀剑不是女人用的,拿回去了也没用。”
女人企图把他从身上掀翻,可惜才动弹,就被赦拓摁得更紧实了。
她涨红了脸,说:“就这么对付救了你的人吗?”
赦拓闻言神松开手,劈手夺过马缰绳,紧紧盯着霍云山,往后退,直到水没过他的腰。
马背上的包袱里只两条披肩,一红一绿,赦拓选了绿色的,围在腰间。然后他把自己从上到下洗了一遍,连伤口也没放过。
在这样缺水的地方,这样举动似乎在昭示什么,但那边的女人没注意,她在梳洗自己。真是个粗心的女人,这是赦拓第二次给霍云山下的定论。
赦拓把围在腰上的披肩当成披风系在了脖子上,一脸张扬地说:“我是该捆住你的手腕还是脚脖子?”那神色活像一只绿孔雀。
霍云山盯着他说:“我就应该捆在你脖子上!”
“哈”绿孔雀闻言笑了,他探下身说:“看在药的份上,否则我早就杀了你!”他期望在霍云山的眼里看到恐惧和退缩,所以盯紧了她的眼睛。但是霍云山漆黑的瞳仁猛地一缩,越发税利地瞪回去。
赦拓惊诧,坐回去,说:“我叫赦拓。”
霍云山懒得理他。
赦拓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手上用劲儿。霍云山只得恨恨地说:“霍云山。”
“霍云山”赦拓念了一遍,朝马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头也没回地说:“霍云山,跟着!”
赦拓就真的这么一路拖着霍云山往前走。
沙漠中的大树,像从地上直接开出的花。旁边隐约有袅袅炊烟。
霍云山趁赦拓停下探查,想坐下。却被赦拓一拽,把她又拉了起来。
赦拓说:“我多好,还救你的小命儿。”说完扭头朝身后看去。
霍云山顺着他的目光,看清远处有一队人马。她还在发愣,被赦拓一把捞上马,朝不远处的村庄飞奔而去。
赦拓勒马退到一堵半塌的墙体后,一手捂住霍云山的嘴,一手紧紧拽着缰绳。霍云山不禁无语,这人竟然被人追杀,此情此景他们成了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随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霍云山没心思再想别的,心跳的越来越响,就在她觉得快憋死的时候,身下的马忽然往前纵出,飞快地窜进一条小巷,身后伸出一把弯刀迅速地解决掉冲到跟前一个追兵,他的同伴立马喝呼一声。霍云山听清这是突厥话。
四处响起响应声,纷纷往这边聚拢。所幸绿孔雀的马术一流,对地形很熟悉,逃过几次堵截后,总是能找到十分合适的地点守株待兔手刃追兵。霍云山有种反而是他们在截杀对方的错觉,没多久她感觉到后背有点湿粘,不知是自己的汗还是他的血,只好把自己的身体努力往前压,不要蹭到他的伤口。一马二人跃起跳出一道一人高的矮墙,有个年轻人正靠着墙打盹,被吓醒,看到霍云山刚要骂,目光落到她身后的那人身上,顿时瞠目结舌地指着他们说:“你,你……”男人没给他多说的机会,一刀毙命。
已经有四人死在他的弯刀下,霍云山记得跟来的是七个人。她听到身后传来粗重的呼吸声,看来不能久战了。
“抓紧了!”
霍云山狠狠点头,把手指插进马鬃里,抓得紧紧的。真有种热血沸腾,共同战斗的豪情。他们冲进一个破败的院子,马还没被勒住,霍云山就被一脚踹下马。她愣了一瞬,钳着鬃毛的手还没有松开,被拖行了几步,终于才想起放开手。她仰躺在地上,翻身起来的时候,一人一马已经跑得不见踪影。
不远处黑烟四起,火光渐亮。这村庄虽然墙体都是泥土,但是不少屋外堆放着柴草,在这样干旱的地方救火不是件容易事,整个村子烧起来,只有等能烧的烧完了火才会熄灭。
霍云山正踌躇是留在这里被火波及,还是趁乱逃走,就望见门口冲进一人,绿色的披风在一片土黄中格外生机勃勃,他手举火把,点燃干柴,最后把火把扔上了房顶。
霍云山只得抱头窜出。
赦拓几步走过来拎起她的后衣领径直走向井边。霍云山隐约明白他要干什么,试图扒住井口的断砖,回头的瞥见这人的眼睛竟然通红,这一惊非同小可,挣扎无果,被粗暴地扔进了井里。
井不深,霍云山惊魂未定地从水里冒出头,呛得鼻子发痛。她扶着井壁,看那人从井壁上撑着一步一步跳下来,他跳进水里,在井壁上摸索,抽出略有松动青砖,露出一个能容一人进出的洞口来。
霍云山这回没再废话,连滚带爬翻进了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