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她们也太厉害了,居然把妈妈房里弄得乱七八糟,只怕会罚得不轻。”
“明明瞧见只写了一个红喜,怎么弄出两个来。”
“妈妈正在审坠儿和玎儿。”
“碧菱。”
“姑娘。”碧菱走了过来。
雨姗道:“告诉妈妈,让她给我一个面子,莫要重罚她们,关上一夜就算了。至于坠儿和玎儿,就别再审了,逢双日坠儿侍候,逢单玎儿侍候。”
“姑娘这样,岂不是便宜那个使诈的。”
雨姗轻描淡写地道:“其实我这儿有碧菱一人就可以,多个跑腿的倒也不差。夜深了,众姐妹先回去歇着吧。”
几人面面相窥,即便同是伎人,她们也想巴结一下。
众人道:“打扰玉姑娘了!”
雨姗沐浴完毕,碧菱才怯生生地走了过来,乖巧地替她梳理头发,低埋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你是哪家的千金?”
雨姗话落,碧菱的纤手颤动了一下。
“是入蜀官员留在京城的小姐,还是家里遭了大难?”
碧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身子俯贴于地:“求姑娘不要说出去。我……”
“既然我挑了你侍候,是计划为你赎身的。若你不说,我便不再问。往后好好侍候,她们过来时,小心应付,莫让她们随意进我房间。”
“姑娘防着她?你怀疑其中一个捣鬼?”
还以为这丫头不会有好奇心。
雨姗只吩咐她,可她却已经想到另一层意思,的确是个很聪慧的姑娘。她转身进了罗帏,碧菱愣愣地瞧了一眼:若不是亲见,她还不愿意相信天下竟如此美丽的女子。她哪里露出破绽了,竟让她一眼就识破身份。
碧菱望着雨姗:这样的女子也会沦落风尘,何况是她呢?
主仆二人一觉睡到了日上三杆,碧菱还未起床,外面就传来坠儿的声音:“玉姑娘,我送热水过来了。”
碧菱翻身起床,打开房门,坠儿恶恶地瞪了一眼:“真没眼
力劲,你是来做丫头的,可不是来做姑娘。姑娘们要睡到日上三杆,你也跟着睡,成什么样子?滚开——”
碧菱不睬坠儿,坠儿说着就要往里屋里,碧菱双臂一张道:“姑娘还歇着呢,让她多睡会儿。”
“哟——你才来多久呀,一宿的工夫居然就开始管起我来。”
坠儿要进,碧菱就是不许,固执地将她拦在珠帘之外。
“好了,你们别吵,还让不让人睡觉?”雨姗还没睡醒就听到两个丫头吵嚷。
坠儿不悦,恶狠狠地瞪着碧菱:“臭丫头!”坠儿做出要离开的样子,突然一个猛转身,碧菱不及,她伸腿一挡,碧菱重重的摔了个“狗啃食”,坠儿道:“哼,想和我斗,你还嫩了点。”
坠儿得意地进入房里,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玉倾城的床,内罩白纱上绣荷花锦鲤图案的床帐,外覆粉色纱帐,金灿灿的帐钩如喜鹊立巢,床头摆着一只半人高的仙鹤铜炉,篆烟袅绕,香气馥郁,周围轻纱飞舞,红、橙两叠,窗户旁垂着珠帘,微风拂过,珠帘传出沙沙的声响。
房内,有雕刻精致的衣厨,上面挂着一把比拳头还大的铜锁,绣锦屏风上鸳鸯戏水图案,还有几叶碧翠莲叶,内盛晶亮的露珠,坠儿走近,方才瞧清屏风上竟嵌着圆润如滴的珍珠,阳光下灼灼生辉,煞是华美。临内的墙上摆着一个架子,从棋盘、古琴到绸扇、水袖不一,还有两层的书籍。
坠儿打量着房子,雨姗则在暗自审视着她。
碧菱奔了进来,道:“吵到姑娘歇息了,是奴婢的错,奴婢……”
“罢了。你侍候我起来吧,坠儿,去厨房替我取吃的来。”
“是,姑娘。”坠儿应了一声,得意地瞧着碧菱:使唤她,也不使唤碧菱。
坠儿取食回来,雨姗已经起床,碧菱正在那儿替她挽头发,横挽竖挽却怎么也弄不好。坠儿走近,一把推开碧菱,低头道:“姑娘喜欢什么发式?”
“挽个干练的吧,一会儿我还得去习舞,太复杂了回头还得重梳。”雨姗淡淡地应道。
雨姗用过早点,着坠儿收拾东西,留碧菱独自一人在房里。
一大早,几乎所有人都在百花坊后院里,见雨姗蒙面纱过来,众人退立两侧:“见过玉姑娘。”
“各位姐妹好!”雨姗回了一声,开始今天的习舞。
如天女舞霞,似仙子踏波,长袖飞舞,身若无骨,孤傲的,忘我的,只见她身影恍动,长袖在她的手里似长了翅膀一般。
“桂香姐姐,她跳得真好,我什么时候能赶上她就好了?”
“没睡醒吧?”桂香道。
“听妈妈说,她至少有十五年的功底,且不说容貌,但就舞技整个京城就难寻出第二个来。”
“十五年以上,我这辈子都赶不上了。”
“玉姑娘可是京城双绝名妓,容貌一绝,舞技一绝。”
浮华缭绕的乐音中,百合的笑声徐徐传来,众人纷纷引颈望去,但见百合领着一名年轻男子款款而至:一袭暗红色的锦袍,纶巾折扇,一条暗红的丝带垂泄而下,广袖飘飘,洒脱倜傥,风度翩翩,文儒之中自有气概。笑如初雪中绽放的腊梅,清雅中蕴涵着孤高,虽处严寒却自有一种于春天的温暖。
待得近了,雨姗不由一阵惊骇:他,长得太像章诲了。这样的眉眼,这样的风度……
“玉姑娘!”百合轻呼一声,“这位可是今科的状元郎崔隽永崔公子,特意来拜见姑娘的。”
不是章诲,他是另一个人,只是他们太像了,就如同是一个人人。只是面前的男子更为清瘦些,广袖宽袍令他现出三分忧郁,两分不羁,还有三分风流,而这些都不是章诲所有的。
雨姗看他,他也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翩翩起舞的她。
他怔住了:太像了,这个女子像极了豫王府失踪的王妃。不,她回来了,又回到了柴迅的身边,如今就住在豫王府内。悠悠真情、款款痴爱,终究敌不过现实的残酷,他与她终究错失了。何雨姗是高贵的豫王妃,怎会沦落至此,这是一个比她年轻、比她妖娆的女子,他们只是长得太相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