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陈成回到家里时,发现田建国和黛玉来了。
他们和_ 三个妹妹正围在一起玩跳棋,叉吵又笑,很热闹。
陈成愿意看见妹妹们开心地笑,但是近来她们已经很少有笑模洋了。特别是大妹,总是用忧郁的目光看着自己。
他和田建国握了手,问:“你最近干什么事呢?还好吧?,,”什么事也不干,整天在外面闲逛。天一黑就脱裤子上床。一天到晚,也就那这会儿舒心。“田建国毫不隐讳地说。
陈成笑了,“小心点儿,要是黛玉在大观园外面养活了孩子,那就贻笑大方了。”
说了一阵闲话,田建国开始说明来意。
“陈成,听说你和周奉天闹翻了,我们都愿助你一臂之力。
你要多少人,就有多少人。“
“我和周奉天之间的问题,是私仇,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别人不能插手。”陈成坚决地说。
“我们也和周奉天有仇。如果我们打击周奉天的话,你也不会摇手帮助任何一方,是吗?”
“我当然不会袖手旁观的。因为你们和周奉天之间的仇恨,涉及到我,涉及到陈北疆,还有,”陈成停顿了一下,声音低沉地说,“还有王星敏。”
送他们出门时,陈成问黛玉:“你还写诗吗?”
黛玉说:“男人们都没有诗意,写出诗来给谁看呢?不能总是对牛弹琴啊!”
“女人的诗,都是写给男人看的吗?”
“当然。没有男人,女人就更没有诗意了,眼枯即见鬼,天地终无情。女人们就会成为女光棍,女疯子,就像……”
“像谁?”
“陈北疆、王星敏。”
田建国和黛玉走了以后,边亚鍕又来了,陈成对边亚鍕说:和周奉天打了几天,我现在支持不住了。烦你告诉他,我认输了。“
边亚鍕关切地说:“陈成,我可以借给你一些人,再支持几天,奉天也就不行了。”
陈成摇摇头,说:“刚才田建国来了,他们要帮我打周奉天。所以,我一天也不愿再打下去了。让他留下点地力量,去对付陈北疆吧!”
“你呢?”
“我要对付王星敏。”
边亚鍕把陈成的口信告诉了周奉天。他沉默了很久才神情沮丧地说:“我和陈成之间,有一道深沟,最终也不会成为朋友o 现在,惟—的一座桥,就是王星敏了。而这座桥,很快也会断的。”
“为什么?”边亚鍕问。
“王星敏毕竟不是流氓,而我们是。她和我们的连接点,是友情,这是极不牢靠的。”
和谈的方式是很荒唐的。在边亚鍕的提议下,周奉天和陈成两路人马聚在一起,联合举行了大丫头骨灰的安葬仪式。
安葬地点选在北京西山的一个荒草坡上。那天的天空阴沉沉的,好像马上就会有倾盆大而自大而降,但是终于没有下起来,只是勉强挤下来几滴水珠,像是眼泪。
大伙儿一本正经地朝那个极精致的盒子鞠了三个躬,然后就一边抽着鼻子表示悲伤,一边看着那个盒子被埋进荒土中。
大丫头的娘和三福妈也来了。两个女人没怎么哭,干嚎了两嗓子也就算了。哭得最惨的是两个男人,一个是三福,一个是大丫头的继父。老浑蛋哭得死去活来,是哭情人呢,还是在哭女儿?不知道。也许,人的感情就是一种混合物。
玩儿主们对大丫头的真正悼念,是在下山的时候,陈成唆使顺子在老浑蛋的脑袋上砸了一砖头。人老骨头硬,血流了一脸,他还是自己慢慢地走了。
周奉天似乎显得很悲伤,人们都走远了,他和边亚鍕、陈成等几个人还留在墓地。
“你,和她睡过吗?”陈成问。
周奉天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不把她收下呢?把她收下了,她的结局可能不会这么惨。”边亚鍕说。
“当年土匪收了小燕,小燕的结局不是也很惨吗?再说,她长得太像小燕了,不吉利。”周奉天用铁锹把坟头的土铲平,又铲来一大块草皮盖在墓穴上。这样,一场雨过后,大丫头的安身之地就永远隐没在荒草坡上了。
“这个小燕也死了,以后就会吉利了吗?”陈成说。
“下一个,就会轮到我。”周奉天默默地朝墓地又鞠了一个躬,转身走了。
在他转身的一瞬间,陈成似乎看见一条彩色的灵光,从周奉天的头顶上飞向了阴沉的天空。
远方天际间传来阵阵沉闷的雷声,像是敲响了丧钟。宝安的小八音盒也奏响了和谐、安详的安魂曲。
陈成走了几步以后,再回头寻找那块小小的安身之地,除了萋萋荒草和累累乱石以外,什么也找不到了。
人,是很容易回归自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