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傅夜司的口头威胁,温暖却丝毫不敢轻慢,很快就从向南给她安排的别墅离开。
她第一次见到傅夜司,是和林夕她们一起去夜店,那时他坐在一个阴暗的角落,光线晦涩,看不清他的脸,但是眸子里却反射着清冷的光,他双肘支在膝盖,十指交握于下颚,沉默地注视着眼前喧嚣的一切,仿若这个纷扰的尘世和他无关,他就是掌管黑暗的神。
那时温暖直觉他很危险,但危险得很迷人,像醉人的罂粟,诱惑着人去饮鸩止渴,停不下来,也根本不想停。
和他认识之后,她曾经在一次吃饭时问过大家一道题,出自美国fbi异常心理犯罪测试,题目是:有母女三人,母亲死了,姐妹俩去参加葬礼,妹妹在葬礼上遇见了一个很帅的男子,并对他一见倾心。但是葬礼后那个男子就不见了,妹妹怎么找也找不到他。后来过了一个月,妹妹把姐姐杀了,为什么?
林夕和桃芝都答不上来,只有傅夜司安静而娴熟地切着牛排,头也不抬地说:因为妹妹想再见到那个男子,她需要一个葬礼。
林夕和桃芝都笑着说讨厌,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回答。只有温暖清楚,他答对了。
但她当时并没有往心里去,这些题都是她从网路上看来的,也不知道真假,说出来只是好玩而已,就算他答对,也没什么太值得大惊小怪,所以就选择性地忽略了。直到现在,她才肯定傅夜司真他妈是个疯子,如果是正常人,早就同意和她联手,拆散向南和林夕了。
走之前,她还是给向南去了一通电话:“我准备回去傅家了。”
向南感到诧异:“为什么?”
温暖低叹一声:“我知道你为了我的事去找过他,但他不同意离婚。既然他不肯,我想我可能也没什么机会解脱了,所以不想再拖累你,为了我的事操心奔波。咱们以后,有机会再见吧。”
说完,她就把电话掐了。
这头向南握着被挂断的手机发愣。温暖在电话里听起来挺绝望的,似乎对他解决这件事没有任何信心,陷入一种悲观和认命的状态。
握着机身的手不由紧起来,他感到有些愤怒。她就这么不相信他?她都已经开口向他求助,他又怎么可能放着她不管!以前的他或许没有能力保护她,但现在的他可以,无论如何,他都会逼傅夜司和她离婚。
稍作思量,他打电话给罗城,交代下去一些事情,跟着让瑞贝卡替他安排和朗廷最大的竞争对手,万豪酒店集团的总裁见面。敌人的敌人,就是他的朋友。
温暖回到傅宅,傅夜司正坐在客厅沙发,手上拿着平板电脑在看,见到她回来,慵懒地笑笑,将平板转过来对着她:“演技不错嘛,连我都差点被你骗了。”
屏幕上正播着当初出轨新闻爆发之后,狗仔围攻温暖的视频,我见犹怜的模样为她博得几乎所有舆论的同情分。
温暖看着那画面脸色微变,跟着镇定道:“比起你对付我的手段,我这只是小巫见大巫。”
傅夜司嘴角轻飘飘地浮起:“之前我倒是小瞧了你。”所以才没怎么管束过她,出轨新闻爆发当时,也根本没想过会是她动的手脚,直到向南找上门来,他才把前因后果想通。
从沙发上站起,他双手插在兜里,朝温暖缓缓走了两步,笑眯眯地说:“我警告你,别再去缠着向南,否则我也不知道我会对你做出什么来。”
虽然他笑容温和,温暖却感到周身一阵恶寒,讪讪地不敢开口。
“暖暖回来啦。”温荣财从卫生间出来,就看见女儿女婿在客厅聊天:“怎么都站着?坐下说,坐下说。”
傅夜司瞥温暖一眼,对温荣财道:“我在跟暖暖说离家出走的事,为了之前那个新闻,她跟我闹脾气想离婚。”
要说温荣财这个人,年轻的时候没什么出息,挣不到养家糊口的钱才会恶向胆边生,后来又蹲了十多年的大牢,以为这辈子都完蛋了,哪想到女儿命好,嫁了个超级有钱的人家,他下半辈子就算不工作,也不愁吃不愁喝咯。
这样会下金蛋的鸡,他又怎么能随随便便放弃?
温荣财笑呵呵地对傅夜司道:“这件事我来说她,你就先去忙吧。”
傅夜司微微颔首,转身上了楼。
待他走后,温荣财把女儿胳膊一拉,压低声音道:“你怎么回事?你男人是做大事的人,难免有不三不四的女人要缠着他,你发发脾气吵吵架,该收就收,可别动真格的。你以为你离了婚,还能找着比他更好的么?!”
温暖寻思这事情太复杂,也不好跟她爸解释,索性就闭了嘴,任他劝说。
“再说了,女婿也跟我解释了,说那只是个不入流的小明星,没脸没皮地倒贴他,他一不留神才被记者拍了照片,没真做出对不起你的事儿,你就别往心里去了。”温荣财砸吧砸吧嘴:“其实女婿对我们真挺好的了,大房子住着,好车开着,你还想怎么地?人过两天还带我去澳门玩儿,你要是换别人,能对我这么孝顺?”
温暖被说得有些烦,打断他:“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说完就往自己房间走。
她不是不知道在傅夜司这里也可以过得很好,至少物质上不会短缺什么,但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她要输给林夕?!她长得漂亮,人也聪明,除了没有林夕的背景,她自认没有比她差的地方,凭什么傅夜司对她死心塌地,向南也一直跟她在一起!
不过幸好的是,向南对她还没有忘情。她拿家暴的事稍微一试探,就发现向南还是紧张她。依照他的个性,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哪怕她不能去缠着他,他自己也会主动帮她的忙。要说拿捏傅夜司的心思她拿捏不好,对向南她可是了若指掌,他曾经失去过她一次,现在他这么成功,不会允许自己再失败第二次。
酒吧街,林夕和桃芝两人在路边坐着,藤质的桌椅,背后有棵参天大树,四周霓虹闪烁。桃芝嘴上叼着吸管,左右打量来往的人群:“喂,那个不错,身材高大,肌肉发达,臀部紧实,在床上绝对是电动小马达。”
林夕靠在椅背,修长的双腿交叠于前,淡淡扫过去一眼:“拜托,我喜欢中国人。”
“那旁边那个呢?”桃芝晃着吸管,眼睛闪闪发亮:“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看起来跟上市公司高管似的,啧啧,还跟人说的是法文,整个一小白脸海龟啊。”
林夕顺着桃芝的视线望过去,正好跟那个西装男撞上,对方愣愣地看了她两秒,信步朝她走来:“美女,可以请你喝杯酒吗?”
林夕刚要摇头,桃芝就抢答道:“可以,她同意!”
于是西装男满意地笑了,凌空对着waiter打个响指:“这里来杯o。”
“不用了。”林夕拦住他,有些抱歉地解释:“我有……”男朋友三个字却说不出口。曾经她用这块盾牌挡去了无数桃花,现在却连拿起来用,都不得心应手了。她和向南现在算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唯一确定的,就是这段关系在不可避免地走向尽头。
西装男看着她迟疑的脸色,猜测道:“你有男朋友?”
林夕顺水推舟地点了下头,桃芝见状,赶紧在旁边补充:“不过现在在闹分手。”
西装男微愣,跟着露齿一笑:“没关系,酒还是请你喝。”说话间他从西服口袋里掏出支钢笔,不由分说地拉起林夕的手臂,咬开笔帽将自己的手机号码写了上去:“如果哪天你跟男朋友分手了,打给我。”
待西装男翩翩地走后,桃芝嘟着嘴埋怨道:“我是带你出来猎艳的,可是你说说,我们在这儿坐半天,你都拒绝多少搭讪了,不觉得对不起我么?”
林夕安抚道:“我现在不是还没有那个心情么?等哪天和向南结束了,你再带我来也不迟。”
从酒吧回到盛世,天已经全黑了,林夕心情莫名地有些不错。之前等待向南的日子过得太空旷寂寞,她也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不喜欢在公众场合露面,偶尔跟桃芝见面也都是在会所或者酒吧包间,像今天这样坐在人来人往的路边,八卦每一个经过她们的男人,距离上一次,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尤其她还被很多男人搭讪,满足了她作为女人,小小的虚荣心。
到家时向南正好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腰间围着浴巾,手上在擦头发,看见林夕一愣。她身上穿着白色长裙,脸上略施粉黛,多一分则浓,少一分则淡,乌黑的青丝自然地散在身后,咋一看上去,很有些当年还是学生时的青涩。
他不由皱眉。这样打扮了,是去哪儿疯?
林夕看着他,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两人之间的互动本就是她一直主动,现在她不开口,就只能尴尬地沉默。
安静的时间有些长,她局促地抚了下手臂,向南眼尖,看见她白嫩的肌肤上,多了一行青色的印记,刺青?
他犹豫了会儿,还是拔腿走过去,不由分说地将她手臂拉近眼前一看,眸色黯了下来:“我说你怎么晚上不待在家里,原来是去酒吧疯了,还有人给你留电话,看来艳福不浅。”
林夕仔细分辨着他眼中的神色,似乎有些……不爽?
将手臂从他掌中抽回,摩擦时能感觉到他指腹的粗砺,她下意识地按住那个电话:“我跟桃芝出去的,只是聊了会儿天,别的什么也没发生。”
向南冷哼了声,转身朝卧室走去,扔下一句:“我才不关心。”
林夕看着他的背影,不由轻轻叹气,想来都是错觉吧,他又怎么会因为她的事不爽。倒是自己,又无端地去猜测他的一些小动作,并理解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实在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