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与熊飞相处以来,夏芸深知他看似冷漠无情,其实怀有一颗极大侠义之心,但凡遇到不平之事,总是要管上一管,这也是夏芸敬他爱他的原因之一。
然而,熊飞从来都是一副愁容,很少欢笑,尤其是牵扯到感情之事。夏芸一直想找个机会向熊飞问个明白,但又怕令他念起伤心之事,是以总也不便开口。
今日逍遥子侃侃谈起熊飞往事,想必也知道他的心事,于是悄声问道:“前辈,熊大哥……他之前可是有喜欢的女子么?”
逍遥子闻言一愣,呆呆望了夏芸两眼,见她双目含嗔,心中对熊飞的忽冷忽热总也有些怨气。况他逍遥子亦是希望熊飞能挣脱痛苦的束缚,当下叹言道:“也罢,此事我也是由他多年来梦中呓语听来的,只不过他从来不愿提起。此事说来话长,要从十年前说起。”
夏芸不由心中一惊,难道熊大哥饱受苦楚已有十年了么?
只听逍遥子低叹一声,说起十年前如何与熊飞相遇,如何将他救下,又是如何断断续续从熊飞噩梦中猜到他与岚的感情徐徐说了出来。
夏芸在一旁静心倾听,心中不禁又是惊异,又是怜惜。惊的是她不知熊飞身世竟是如此之惨,怜的是他痛失至爱,天天如万箭穿心,痛不欲生。
逍遥子微微摇头,道:“他自幼孤苦,年少时与那名叫岚的女子同甘共苦,相濡以沫,感情之深非言语所能表达。可老天总也不开眼,为什么天下如此多苦难,偏偏落到他一人身上。”
逍遥子愈说愈愤,以至于脸上肌肉不住抽搐,白须牵动,夏芸不由感到一丝寒意,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位和颜悦色的前辈这般神色,不禁心中有些害怕,低声道:“前辈!”
逍遥子闻声定了定神,长叹一声,这才道:“自那女子死后,他终日如行尸走肉,将一切痛苦迁怒与天下的大恶人,尤其是欺压百姓、丧尽天良的贪官恶霸,剑下从不留活口。”
夏芸听了,忍不住心中感叹,原来熊大哥有这般悲惨的身世,他心中一定是极爱那女子的,忽而又想,倘若我死了,熊大哥会不会为我伤心如此?一时间心中颇为感伤,更为熊飞感到心痛。
逍遥子见她脸色苍白,双目含泪,于是道:“如今天色不早,你早点休息吧!只是今日之事,切莫同熊飞提起,以免令他再次陷入往事深渊!”
夏芸闻言暗暗点头,起身便要告辞。然而,她刚一站起身,忽觉四肢无力,又重新坐了下去。逍遥子一见,忙道:“你怎么……”
他一句话未说完,只觉身体软绵绵如醉酒一般,浑然使不出半点力气,不由心中一惊,“不好,莫不是着了敌人的道,中毒了么?”
便在这时,忽然两人自门外闯了进来,逍遥子一眼认出,这二人便是客栈中那酒保与掌柜的,只见他二人相视一眼,忽的伸手在夏芸与逍遥子身上一点,二人便倒了下去。
待夏芸再次醒来,发觉自己兀自躺在一张柔软的睡床上。夏芸强撑着坐起身,睁开朦胧双眼,环顾四周,但见屋内陈设雅致,便如女子闺房一般。
夏芸更觉诧异,心道:“奇怪,我记得昨日明明中了别人暗算,怎的如今却睡在这里?”
这时,忽的一声轻响,从门外走进两名婢女,手持一青花瓷罐,想必是吃的东西。但见她二人将那瓷罐放置桌上,向夏芸盈盈一拜,十分恭敬,随即又退了出去。
夏芸忙道:“喂,你们别走,这是什么地方?”
然而,那两名婢女不听她口中呼唤,缓缓退出,“啪”的一声将门对了起来。
此刻,夏芸仍是感到身子柔软无力,头脑昏昏沉沉。但她极力想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若是欲对她不利,却又怎么如此恭敬。倘若又识得自己,又何必对自己下毒,真是令人琢磨不透。
夏芸撑起身子,手扶桌凳,轻轻向门外移去。好不容易移到门边,夏芸已是满头细汗,**不止。这毒药看来并非什么致命之毒,只不过令人使不出力气罢了。
夏芸奋力一拉,“吱”的一声,房门便打了开来。
不待夏芸细看,忽见门外两名侍卫一般的男子单膝跪地,躬声道:“参见小姐!”
夏芸心中一惊,“怎的他二人叫我小姐,莫非他们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么?”
正自诧异之时,只见两人徐徐走了过来,夏芸见之面色不由一变,其中一人便是那锦衣卫镇抚使,邹明。当日在徐府,夏芸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只见他踏步而来,那官员颔首低头,在他身后徐徐慢行,大气也不敢出。夏芸冷哼一声,“锦衣卫果然蛮横的很!”
那邹明走到夏芸身前,微微一笑,道:“邹明见过小姐!”
夏芸哼了一声,“你使这般阴险手段将本小姐捉来,究竟是何用意?”
邹明一愣,道:“怎的是捉来,我得知小姐到了彰德府,特命知府大人将小姐请来,以尽地主之谊,怎能说是捉呢?”
夏芸瞪了他一眼,冷冷道:“你使这等卑鄙手段将本小姐迷倒,也叫请么?”
邹明脸色一变,右手轻扬,“啪”的一声,那身旁官员尚未回过神,脸上已是吃了一记,半边脸登时浮起一个青紫手印,火辣辣的生疼。只听邹明喝道:“大胆,我说过是这样请的么?”
那知府闻言,顾不得脸上吃痛,忙道:“是,是!”
邹明面色一沉,“嗯?”
那知府自知失言,急道:“不是,不是,是下官一时糊涂,下官该死,下官该死!”
邹明道:“还不快为小姐解去身上‘醉芙蓉’之毒?”
知府连忙应声,“是,是!”
夏芸听了不由心道,“原来这毒名叫‘醉芙蓉’,所中之人浑身使不出力气,还真如喝醉了一般。”
只见那知府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恭恭敬敬递到夏芸身前,道:“小姐只需嗅上几口,‘醉芙蓉’自然可解。”
夏芸料想这邹明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敢对自己不利,当下不再怀疑,轻轻在那瓶口上嗅了几口,只觉一股辛辣怪异的气味扑鼻而来,急忙掩住口鼻,道:“你这什么东西,快些拿开!”
随即一怔,只觉自己身子已然恢复气力,她毒性一去,便又想到,昨日逍遥子前辈与自己同时中了“醉芙蓉”眼下定然被他们关在哪个地方,我须得设法将这解药弄到手才行。
邹明见她楚楚动人,紫色颇美,不由心中一动,“这丫头生的果然标致!”
夏芸见他盯着自己,不禁脸有愠色,斥道:“喂,你盯着本小姐干什么?我问你,我的那些朋友可是被你们捉起来了?”
邹明微微一怔,看了知府一眼,那知府忙道:“小姐有所不知,那些都是江湖莽夫,杀了朝廷官员,如今是通缉要犯!小姐千金贵体,还是不要......”
他话未说完,却听夏芸急道:“胡说八道,他们几时杀了朝廷官员,凡事都要讲究证据,你身为知府,可不要血口喷人!”
“是,是!”那知府连连应声。
夏芸道:“那你还不放人?”
知府一听,不由向邹明望去。邹明见她伶牙俐齿,丝毫不肯容让,笑道:“小姐说的是,只是此事还需详加调查,若是冤枉了他们,知府大人自然会放了他们。”
那知府忙道:“是,是,若那些人不是凶手,下官自然将他们无罪释放,绝不会徇私舞弊,冤枉好人。”
夏芸哼了一声,显然不肯相信,忽而俏脸一板,道:“他们在哪里?我要见他们?”
那邹明忽然伸手一挡,道:“小姐,你千金之躯,不便前往牢狱之中,还是呆在这里为好!”
夏芸见他面含微笑,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自知邹明在此,自己纵然硬要将他们救出,也绝非敌手,倒不如先回房中,再做打算。于是哼了一声,转身走进房中,“铛”的一声,将门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