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也只好乖乖回答了一句:“是。”
萧煜拿了一块湿布提着紫砂茶壶的把,将其从小炉上取下来。
将一旁矮几上的青花瓷茶杯翻开三个,将茶水缓缓倒在里面。
然后骨节分明的手一个接一个端起茶杯轻轻晃了晃,随后就将茶杯和茶壶的茶水倒在旁边的水盆里。
用瓢舀了旁边人工溪流的水,续在紫砂茶壶中,又将茶壶架在小炉上。
“不知少傅对茶道涉猎多少?”
“下官不才,仅仅对唐朝时陆疾所著的《茶经》有所翻略,然而也只记得‘其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这一句。”
“陆疾可是鼎鼎有名的茶圣,少傅读的书真多。”
读的书多……嗯,她看的杂书野史美人图到还真是挺多的。
她看那些令人头疼的四书五经,也仅仅是为了更好地勾搭美人罢了。
没想到会用在这些方面上。
“少傅可否记得陆疾还在《茶经》中,写过这样一段话。”
“‘一与第二、第三碗次之,第四、第五碗外,非渴甚莫之饮’。”
这句话虽然是说的煮茶,但是她怎么听着别有深意?
“有些东西,要到了某种情况下,才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比如说,这茶,我们所能做的,只有等,等它沸腾。”
“少傅现在可记住了?”
果然,萧焰这是在暗示她沉住气:“下官记住了,多谢太子殿下。”
萧焰轻笑一声,闭眼轻嗅着鼻端的茶香。
壶中再次传来沸腾的声音时,萧焰睁开眼睛,将紫砂茶壶给拿了下来。
原本站在门外的城夙突然急匆匆地跑到萧焰身边小声通报。
“请肃王进来吧。”
说完,就将紫砂茶壶里的茶缓缓倒进三个茶杯里。
空旷的宫殿内,充满了茶香和流水声,让人感觉莫名地心平气和。
萧煜跨进殿们的时候,萧焰刚好在掺第三杯茶。
“煜弟,过来坐。”
萧焰推给萧煜坐下的那方一杯茶,另一杯推给白弱水。
“煜弟,少傅,请。”
白弱水不是个懂茶之人,却也能感觉到这茶的甘甜无比,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用了山泉水来煮茶的缘故。
“如何?”
萧煜看了眼手中已经被他喝空了之后,道:“嗯,好茶。”
萧焰:“……”
白弱水:“……”
这不是说的废话吗?
“本宫没有骗少傅吧?”
“是,等了这么久,确实值得。”
不就是叫她不要急着找那西域美人的麻烦吗?
但是,萧焰应该不知道,她现在还要考虑是不是真的要对付萧成安。
千意楼那一梆子人,还真让人头疼啊,固执得跟头牛似的。
白弱水将茶杯放下,门外就传来一声高呼:“叶少傅,皇上有请。”
三人转头看去,站在正阳殿门外的是严德喜。
白弱水正犹犹豫豫起身之际,萧焰倒是热情地招呼了起来:“严公公,快进来饮一杯茶。”
严德喜满面笑容:“太子殿下,老奴还要回去复命呢,叶少傅,请跟老奴走吧。”
这整个宫中,白弱水就觉得萧焰还算是个好人了,老皇帝突然召见她,也不知道又在算计些什么。
看了一眼萧焰和萧焰,前者仍然低头饮茶,后者却对她笑了笑,让她心里紧绷的那根弦瞬时松了不少。
“无碍,少傅且去。”
白弱水明白,萧焰这是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要说昨日她看到的太子殿下,是不学无术,嗯……除了萧煜教他学剑。
那现在的这个太子,感觉与民间传言的什么好色昏庸完全背离。
整个就是一未来明君,一张脸又长得如花似玉,连她都想要跪地膜拜了。
只是,她刚跨出正阳殿的门,身后就传来一句话。
“煜弟,本宫想叫歌姬舞女来助兴,你意下如何?”
“好。”萧煜看着白弱水的背影,眉头微微皱起,回答得心不在焉。
白弱水暗叹,太子殿下,你就不能收敛一点吗?
汗,这严德喜都还没走出东宫呢,您就不怕他这老狐狸到你老爹面前参你一本?
严德喜带着白弱水穿过弯弯绕绕的长廊,直接去了御书房。
白弱水看着大开的房门以及门楣上的“御书房”三字,心有余悸。
上次来这里的时候,被萧成安砸了一身墨水,险些弄得破了相。
严德喜也不敲门,就站在敞开的门边通报了:“皇上,叶少傅来了。”
房内传来萧成安有些苍老的声音,明显已经中气不足了。
白弱水记得上次来御书房时,萧成安用他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将她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难道真的快要精尽人亡了?
唔……她到底在瞎想些什么啊。
严德喜在得到萧成安的指示之后,对着白弱水笑了笑,示意她进去。
御书房的格局跟她上次来的时候并无多大变化。
萧成安依然坐在书桌之后批阅奏章。
“朕近日一直惦念着一事,需叶爱卿鼎力相助。”
居然连鼎力相助都用上了,萧成安这是想拉拢她,让她帮他打杂跑腿?
好吧,有句话怎么说的呢。
“君要臣死,臣不死是为不忠”。
当然,她就是引用一下,她还想好好地活几年。
“皇上言重了,皇上的命令,臣怎敢违抗,只是不知皇上所指何事?”
“朕听说之前江湖上盛传的《万草集》在万启之府上,然后却又突然消失不见了。”
“最近又有消息称,那本书在状元府,却无确凿的证据证明。朕想得到它,并且不让任何人知晓它在朕的手上。”
状元府上?那老皇帝是不知道这宝贝已经早早到了她手上咯?
敢情萧成安是想让她去齐玠那里做奸细,将那本书给偷出来啊。
等等,那之前在宴席之上,萧成安故意表明想将昌平公主嫁给齐玠,会不会也是为了那本《万草集》?
昌平公主虽然刁蛮任性、横行霸道,但是对于她的父皇,确实乖巧听话得很。
要是昌平嫁入状元府之后,萧成安让她去帮他偷一两样东西,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毕竟,家贼难防嘛。
“叶爱卿不舍得背叛状元郎吗?你们还真是情深意切呐,也罢,是朕难为你了。”
“你且下去吧。”
白弱水抬眼,看了看萧成安,不知为何,他微微低着的眼中早已没了唯我独尊的霸气。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忧伤。
人老了之后,是不是特别容易伤感落寞?
“皇上,臣,尽力而为。”
萧成安抬起头看她,随后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