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姜身着常服,只带了几名侍女并两名侍卫前往,走近女华宫,步态也随之变的傲慢。女华宫被封禁月余,殿外奴婢全不似她初次与南妃交锋时那样谨慎知礼,看着就有些懒散。
总算有几名尚算尽职的女婢上前,走在最前头那个朗声向她请安,“韩贵妃娘娘万安,奴婢这就去禀告我家娘娘有贵客到。”
云姜冷眼打量了她一眼,将她叫住,“站住!”
“娘娘还有何吩咐?”
“你进宫多久了?”
那女婢福了福身,“回娘娘,奴婢入宫已经三年了。”
韩云姜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寝殿那开了小半的轩窗,就知她方才是故意在向里头报信,这样一来,即便进去,恐怕也见不到南宫烟的真实状态了。
“很好,你入宫三年了,还不懂得这宫中的尊卑吗?你方才说要回禀你们家娘娘什么?贵客?本宫如今代掌中宫凤印,皇上也已将赢宫交与本宫打理,那么 本宫就是这宫中的主人,听闻南妃有恙,特意代皇上来看看,你竟称本宫为客,那如今谁是宫中之主,你们家娘娘吗?”
此次云姜本就是寻个由头想先来个下马威,煞煞南宫烟的锐气,也震慑宫人,叫众人知道,如今谁才是这女人天下的当权者。那女婢自然不明所以,只知伏地认罪。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来人!拖下去重打三十廷杖!”
南宫烟在殿中听到韩云姜这阵仗,气的将珍珠链子重重砸在妆台之上,珠子落了一地,只是想到此次也许是她最难得的翻盘机会,还是收敛了气焰,躺到床上。
见韩云姜来了,故作虚弱地勉强撑起身子,“姐姐怎么来了,妹妹身子不好,恐怕不能给姐姐行礼了,姐姐切勿怪罪才好。”
云姜扫了眼地上的珠子,扬唇一笑,“你当然不希望我来了,你作出这副孟浪的模样,不就是想惹皇上怜惜嘛,我也告诉你,若非你病死在这里,我是不会告诉皇上的。”
南宫烟轻咳了两声,“妹妹不明白姐姐的意思。”
云姜以绣花白履踢了踢地上的珍珠,“你要是真病了,会有闲情逸致玩这个?咱们明白人说敞亮话,你也不必在这矫揉造作了,给本宫起来!”
云姜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欲将她拽起,谁知南宫烟力气却极大,硬生生挣脱开来,自己披了件妃袍起身。
“韩云姜,你说的对,我的确不是生病,而是有喜了,你以为你不派人去通知皇上,皇上就不会知道这个好消息,不会过来看我了吗?你太天真了!”
“什么?你有喜了?”
南宫烟微昂起头颅,“正是,皇上当殿金口玉言,你我两宫,若是谁先诞下皇子,就立谁为后,如今看来,韩云姜,你可是来不及了呀。如今这凤印,只是先让你玩玩罢了,终归不会长久。”
说实话,这个消息的确让云姜有些吃惊,不过尚未到慌乱的地步,加上她原来就没有打算要当皇后,只是想在后宫休养生息培
植自己的权势,等到适当的时机为夫报仇。
不过即便是她无心后位,也不愿意这个间接害死自己夫君的人如愿以偿,亦或是重获盛宠。
“笑话,你当真以为你肚子里揣了块肉,就可以登上后位了吗?万一是个公主而非皇子呢,再者说,在这宫里,能怀上不是本事,若是能生下来,才叫本事!”
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南宫烟听到此言,也不再故作柔弱,与她对峙,“韩贵妃,你竟当着满殿宫女说出这样耸人听闻的话,这个孩子可是皇上的龙子,诛杀皇子,可是等同于谋反的大罪!”
“呵,南宫烟,你还知道诛杀皇子是大罪啊,那一个月前,你毒害本宫的孩子和小皇子,又是何罪名呢?你肚子里这块肉,尚不知成型与否,没到三个月的孩子,瓜蒂是最不牢的,说不定报应来了,清早起来打个喷嚏,或是不小心脚下一滑……”
云姜故意将她往前一推,“就像这样踩在你的珍珠上,不小心没了可怎么好,岂非叫皇上空欢喜一场吗?”
南宫烟在她面前,一举一动皆是万分谨慎,即便被她推在了打滑的珠子上,也依旧站的极稳,只望见轩窗外明黄色衣角闪过,她故意装作脚下踉跄的样子,一声惊呼,作势就要倒下。
睿帝在殿外就听到云姜与她的争吵之声,以及那些恶毒的话语,进门就看见南宫险些摔倒在地,箭步冲上前搂住她的小腰,南宫烟趁机将双臂环上他的脖颈。
“皇上……幸好你来了,贵妃姐姐她……推我,可吓坏臣妾和腹中孩儿了。”
南妃怀孕,虽是睿帝意料之外的事,可毕竟是自己的孩子,难免上心些。扶南妃起身后,睿帝看向云姜。
云姜倨傲地避开他的眼神,“臣妾不过同南妃开个玩笑,皇上来的好巧啊。”
睿帝也不好苛责于她,只一味安抚南宫,“贵妃已为人母,平日温和婉顺,想必不是故意的,看在朕的面子上,爱妃就不要往心里去了,如何?”
南宫烟表面大度应承着,牙根却已恨的痒痒,这个男人竟然连她有了孩子,也如此包庇韩云姜,算是彻底令她死了心。
偏偏韩云姜还在一旁若无其事,甚至有些戏谑地看着她,“皇上,臣妾方才的确没有推南妃,这一地的珠子也不是臣妾洒的。”
南宫烟依偎在睿帝怀中,十分害怕的样子,几乎委屈地要哭了,“皇上,臣妾相信贵妃娘娘不是故意的,这一地的珠子,就当是臣妾不小心弄的好了,臣妾只想腹中孩儿平安分娩,长大,此外别无他求了。”
她以退为进,越是这样一副柔弱可欺的样子,睿帝越是觉得云姜做的过了。
“阿姜,你还有六儿和两个皇子要照顾,先回去吧,这里有朕在就可以了。”
云姜瞪了眼南烟,从南地开始,她最见不得的,就是南宫那副故作柔弱,实则绵里藏针的性子,“好,臣妾就不打扰陛下和南妃妹妹了,臣妾告退。”
睿帝知道她生气了,这一次却没有着急
追出去,反而扶起南烟,见睿帝面上并无过多喜色,南烟也极为识趣,吩咐殿内侍女。
“你们都先下去吧,本宫与陛下说几句体己话。”
扶她上榻后,睿帝没有像从前一样与她坐在一处,只是站在床边,似乎犹豫着要弄清楚什么。南烟看出他的心思,乖觉地跪下。
“皇上,臣妾有罪,请皇上恕罪。”
“地上凉,别惊到了孩子,起来回话。”
“不,是臣妾任性,当着李大人的面假装喝下了那汤药,事后又尽吐了出来,才得来的这个孩子。皇上,臣妾知道皇上爱重贵妃,臣妾这样做实在有罪,可是臣妾是真的想与皇上有个孩子啊,从前……从前皇上就答应过臣妾,可臣妾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贵妃姐姐进宫后,一切都不一样了,臣妾害怕皇上以后都不会来看臣妾,臣妾才动了私心,怀上孩儿,想着日后,能有个伴……”
睿帝向她伸出手,“起来。”
“皇上不怪臣妾了?皇上愿意让臣妾生下这个孩子吗?”
“傻丫头,你既已怀妊,朕怎么会不要自己的孩子呢,起来吧,孩儿着了凉,生下来会跟小皇子一样身子弱。”
南烟颤巍巍地将手放在睿帝掌心,睿帝扶着她起身一道坐上软榻,“如今你有孕在身,头三个月自然需要静养,等过几个月,下毒之事淡去,贵妃消了气,朕再解了你的禁足。”
“皇上,臣妾没有下毒害皇子,难道事到如今,皇上真的怀疑是臣妾所为吗?”
睿帝无奈道,“你的心性,朕当然相信,只是贵妃与你不睦,朕若现在就解了你的禁足,于你只怕并不是好事。”
“臣妾明白贵妃姐姐与皇上之间的情份并非烟儿可比,可是臣妾真的没有做过那样伤天害理的事,皇上只需细想想,那件事最终得益的是谁。纵然这样,臣妾也愿意忍让,只是因为皇上和孩儿,臣妾愿意忍,只要皇上能明白烟儿。”
“朕当然明白你。”
下毒之事后,云姜对他的态度忽然发生转变,睿帝是有过疑心,当日之事后,他几乎对云姜言听计从,再加上近日之事,睿帝想来,心中不由寒凉一片。
他总以为她只是有些性子,却不会做出什么真正毒辣的事情来,若皇子被毒,源昭被毒真的只是云姜自导自演,用来让他内疚的一出戏,那真是可怕极了。
“那皇上还会来看臣妾吗?臣妾……和孩儿,都会想见皇上的。”
睿帝爱怜地重新将南妃搂在怀中,“朕只是不想让你月份未稳有何闪失,并非真心将你禁足,自然会常来看你和孩子。”
南烟紧紧依偎着他,抱着他的腰际,“那皇上今晚留下来陪臣妾用膳吧,臣妾好久好久没有跟皇上好好吃顿饭了。”
“好!”
傍晚的女华宫迎来了许久未有过的圣驾恩泽,一桌珍馐美馔当前,南妃为睿帝斟了一杯梅香四溢的酒,眼中闪过一丝游疑,“皇上希望臣妾所怀的,是皇子还是公主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