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妃本就对此次大选上心,眉眼间更是极有兴致,“本宫确有听陛下提及与朔方联姻之事,听湘儿如此一说,本宫改日倒要亲自见一见了。”
“娘娘会喜欢她的,湘儿也请娘娘对她多多照拂。”
御园中,春来风景如画,代掌后宫的冯妃举办春宴,广邀后宫鉴赏兰花,这是大选的宗室贵女入宫后,首次在众妃与皇子面前表现的机会。
溶月因脚伤未愈,抱着琵琶,比旁人稍慢些,听了崇禧殿内侍监的指点,走的御园假山后的一条近路,没想到青苔湿滑,更加难行。
她扶着石壁走了一路,千般小心,总算瞧见了兰苑的小门,想到就要见着衍哥哥了,兴奋地从假山后快步出来,与陌生的玄衣男子撞了个满怀,从乐府借来的珍品烧槽琵琶也掉在地上,被那人踩了一脚。
男子身后的两名内侍监呵斥道:“哪来的女子这般莽撞,敢冲撞九王殿下!”
溶月听到“九王”二字,未及拾起琵琶,便抬头看他,如记忆中丰神俊朗的一张脸,比儿时所见轮廓更加分明,鼻梁高挺,如山之脊梁,只是眉眼冷峻了些,真的是她的衍哥哥。
她很想叫出声来,却碍于如今的身份,害怕连累他,不敢当着众人相认。
李衍看着面前身着外邦服饰,笑容清甜的女子,内心深处有几分希冀,日前他收到了姨母来信,知道小云姜要回来了,这样好看的眸子,会不会就是她呢?亦或只是一个相似的异邦歌女?
不管是不是,他都不容许旁人揣度出他的心思,两人四目相对,只是一瞬,李衍立刻阴沉下脸,“此女如此不懂规矩,你们就这样看着吗?”
两名内侍上前将溶月左右按住,强迫她跪在地上,李衍才一脚踢开琵琶,大步走进兰苑。
溶月不敢相信,儿时温暖善良的衍哥哥会变成这个样子,拉着小内侍又问了一遍,“他当真是九王殿下李衍吗?”
“住口!九王殿下的名讳也是你可以随意乱
叫的?见你是外族人,今日便饶了你,若有再犯,按着九王爷的规矩,必将你赶到浣衣局去。”
溶月抱着琵琶起身,琴弦已断了两根,她还是不愿相信衍哥哥真的变了,想着一会进到苑内必得找个机会再见见他。
兰苑内,三妃位列上首,两位皇子坐于两侧,赢帝年老,宫中妃嫔并不多,如今位份稍高的除了南姜王女韩美人,就只有皇长子康王生母齐贤妃与九王养母冯德妃,而一直缠绵病榻的淑妃与其子豫王并未出现。
源氏湘随公子少商位于九王李衍下首,见溶月一瘸一拐姗姗来迟,湘子忙扶她到身边坐下。
“月儿你这是怎么了,才几日未见怎么弄成这样,是谁欺负你了?”
公子少商往此处瞟了一眼,一身月白衣衫闲散地靠在榻上,并不做声,溶月也摇头,“是我刚才跑的急,自己摔的。”
齐贤妃同冯妃耳语,“妹妹,那位身有残疾的姑娘便是朔方王女么?模样倒是甚好,本宫原还打算请陛下将王女指与我儿做侧妃的,这……”
“姐姐且宽心,朔方并未说王女有残疾,恐只是一时崴了脚。”
“如此便罢,那就开始吧。”
宗室贵女们皆是有备而来,琴棋书画各有所长,齐贤妃的外甥女颜儿一曲貂蝉拜月,舞技艳压全场,舞罢盈盈一拜,看向康王,娇声道:“仅以此舞,献给表哥殿下。”
冯妃心知齐贤妃的盘算,拍手称赞,“好!都说南人擅歌舞,依本宫看,齐颜小姐这一舞倒是把韩美人压下去了。”
韩美人一袭青衣微微一笑,点头称是,虽位于两妃身侧,却明显地位悬殊,不敢多发一言。
皇长子康王看了她一眼,“韩美人是长辈,舞姿清冷卓绝,齐颜尚小,只是跳个热闹,岂敢冒犯。”
溶月此时也望向上首,姐姐阿茶如今体面尊贵,容颜依旧如聘婷少女,想是应当过的极好。齐颜见康王并没有夸赞她苦练多日的舞蹈,很有些抑愤,便
将气撒在贤妃提及过的溶月身上,心知她琵琶弦断,必然当众出丑。
“早前听姨母提起过朔方王女的美名,据说一手琵琶奏的出神入化,不知今日可否一见?”
溶月正要起身,湘子拉住她,“月儿你身体不适,不如推去,改日再奏吧。”
“不,我可以的。”
溶月步上兰台,抱着残弦琵琶试了试音,就此弹奏起来。公子少商听出她所奏正是那日边陲小馆歌舞中,丑女公主隐藏美貌,思慕王子却不可言说那一段中的配乐。
她低垂着双目,神思游离,纤纤十指在残弦间弹拨曼妙,乐声如诉如泣,婉转凄美。公子少商不知不觉便沉浸其中,与此同时李衍也是喉头发涩,饮下几杯茶水才平复心绪。
一曲罢了,齐贤妃更是想起多年君恩疏离,红了眼眶,“好,朔方王女此曲果然卓绝,不由让本宫忆及往事,不知王女所奏是何曲子?”
溶月略一福身,“回娘娘,只是臣女来赢都途中,偶然听见的曲子,难登大雅之堂。”
“只是听了听,你便可以弹奏的如此美妙,实在敏慧,冯妃,你这个主人不赏赐她,本宫可要赏了。”
冯妃对这样勾人的奇淫技巧一向不屑,是以对溶月的印象并不算好,“既然贤妃娘娘都说了,本宫自然不能小气,王女琴技上佳,本宫便赐你赤金红宝护甲两对,豫王亲笔所绘兰草一幅。”
此言一出,冯妃之意久浸宫中之人心中已然明了,这是有意将王女许给不受宠的皇子豫王了。溶月却是不知,欣然接受了厚赐。
公子少商不知为何,听完整首琵琶曲,竟食不知味,心下毛躁起来,“哼,萧溶月这次,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九王李衍在旁闻之不解,“萧溶月?”
“哦,你不知道她,这位朔方王女名唤萧溶月,是日前与我们一同进京的,小小年纪,就一肚子鬼主意,她此来赢都,野心可不在于做一个失宠皇子的王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