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虽然一直在内室躺着,但根本无法入睡。【:所以春凝和香凝说的话,她也都听到了。
只是那些话仿佛只是在耳朵旁边过了一下,然后就离开了,根本没有听进去。
直到她听到香凝的惊呼,“什么?你说于贵妃薨了?!”
于贵妃?薨了?这五个字在林清的脑子里来回盘旋,好半晌她才回过味来,这五个字,到底代表了什么。
于贵妃,那个张扬跋扈,精明能干的女人,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清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她想起来了!木兰已经没了,她的孩子也没了,现在,于贵妃也要死了?
“呵……死得好……”她轻声的笑着开口,“只有你死了,才能消除我心里堆积着的怨恨,才能让我痛快!”
“主子。”听到室内的声音,春凝慌忙走进来,恰好听见了林清的最后一句话,脚步不由一顿。
林清抬头看着她,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叫小崔子进来回话。”
小崔子平日里就是个能说的,这时候利利索索的便将前因后果交代清楚了,“主子昏迷的这几日,宫里都已经传遍了,于贵妃痛失爱子,刺激太过所以疯了。连于家都已经放弃她了,宫里自然没什么人经心。奴才听人说,这大晚上的,于贵妃抱着孩子说是要出门去找皇上,跌进井里淹死了!”
林清听了这一番话,心中却升起许多的疑惑。想了想,问道,“储秀宫里的人都去哪儿了?怎么让于贵妃一个人出门?”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其中很有猫腻。
小崔子也不甚分明,“这奴才可不知道。大抵是瞧着主子没了前程,便不在意了?”
林清摇头,就算是这样,也不至于此。于贵妃治下甚严,固然有可能让人因为压迫而升起反抗之心。但平白无故,应当也不会有人这样做,除非是受人挑唆。
何况她储秀宫里的人,几乎都是于家安排的。再是放弃了这个嫡小姐,这点体面也不会不给。
她想了想,又问道,“于贵妃跌下井里,是哪里的井?怎么就走到井边去了?”
“嗨!她疯疯癫癫的,许是认错了路,也未可知。主子要是想知道,奴才再去打听?”小崔子连夜过来报信儿,也不过是觉得那于贵妃似乎和关雎宫不和,所以才积极点。但要他这时候去打探消息,却也不愿。
林清摇了摇头,让春凝将人打发走了,心里的疑惑却仍是并未减少。
春凝见她凝眉思虑,忍不住劝道,“小主的身子还没好,不宜费神,还是好生养着才是。这些事儿,皇上自会处理妥当的。”
林清摇了摇头,“不是,我总觉得这事没有那么简单。你想,于贵妃既然疯了,就不会想到要出门。偏偏她就出了门,还走到井边去了。我越想越觉得十分不妙。”
只是要她说出到底哪里不对,似乎也说不出来。这一切都很正常,却也太过正常了。
林清摇了摇头,又问她,“方才小崔子说,我昏迷了好几天,是怎么回事?”
春凝抬眼看了她一眼,轻声道,“那晚主子强撑着去看了于贵妃回来,一进门就晕倒了。奴婢们都吓坏了。第二日皇上让将小主送回来,一直到今儿才醒,睡了两日呢!”
说着眼圈儿就红了起来,“主子要是再不醒,奴婢真是没法儿活了!”
原来过了那么久……林清想了想,招手让春凝附耳过来,道,“你去将于贵妃的那个贴身丫鬟,叫净月的,找个地方安置起来。等我身子好些,就叫她来见我。”
于贵妃的事,她还是放心不下。对林清来说,于贵妃从还没进宫开始,一直到现在,用了无数的手段,有时候哪怕是怀疑那件事是她做的,但也找不到证据。
好比当初郑婕妤落水,还有莲妃做恶梦之类的事件,因着各种各样的原因,并没有彻查下去。
于贵妃的手段,由此可见一斑,她在这后宫之中一向都是占据优势的。即便是后来这段时日,比之从前低调了些,但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打倒的人。这样的人,会这样轻易就死去么?
至少林清是不太相信的。所以她想要找出这件事的原因来。毕竟李怀玉曾说过,要将于贵妃交给她的。
交代完了之后,她揉揉额头,觉得自己头更痛了。
春凝立刻发现了,忙走过来扶着她躺下,“主子也别太逞强了。有什么事儿,不能说出来给奴婢们听呢?就是出不了主意,也总比主子闷在心里好。”有时她是真的不明白,主子到底在想什么。
林清听了她的话,闭着眼睛缓缓绽开一个笑容,“春凝,你说,我是不是个坏人?”
她所做的一切,从未避开过春凝,所以她什么都是看在眼里的。何况她聪明,也能猜得到。
春凝闻言,认真的看了林清一眼。她闭着眼睛,灯光下的脸色显得有些暗淡,眉头虽然没有皱着,但眉间却仍然残留着皱眉的纹路。
她觉得心头颤了颤,想到那晚林清对于贵妃说的话,便低声道,“主子,奴婢不知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好,什么又是坏。奴婢只知道,主子要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任何人想害主子,奴婢都不会放过。主子所做的,不过是自保而已,算不得错。”
林清没有说话,微微侧身,面向里睡着了。春凝给她盖好被子,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第二日李怀玉来看林清的时候,听闻她开口说话了,喜得什么似的。
然而林清对他的态度,却一直都是淡淡的。问到了,就回答,不问呢,就看着一处发呆,整个人闷闷的。
李怀玉十分忧心,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开解她。
又过了几日,他一过来,就凑到床边,对林清道,“清儿,朕准备给你晋一晋位份,可好?”
林清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她低眉垂睫,虽然一个字都没有说,却是最含蓄坚决的拒绝。
倘或她哭闹不休,要什么补偿,李怀玉还有法可依。但她这样静静的,反而让他难受。
渐渐的李怀玉也来得少了。他总是个皇帝,成日里面对着一个不会笑的木头人,任是谁都会觉得无趣吧?
……
坤宁宫。蒋美人将手中的食盒递给小满,朝着皇后行礼。
皇后坦然的受了礼,这才开口,“这般多礼做什么?反倒显得咱们身份了。”
“礼不可废。”蒋美人笑着说了一句,又道,“嫔妾带了些自己做的点心过来,请皇后娘娘品尝。”
皇后微微颔首,小满便将食盒里的点心捡出来,摆在盘子里,端上桌。
皇后伸手拈起一个梅花形状的糕点,仔细瞧了瞧,笑道,“到底是你手巧,才能做出这般精致的点心。”
那梅花糕只有铜钱大小,嫔妃们的吃相秀气,一口一个却是正好,不怪皇后赞叹。
蒋才人谦虚道,“嫔妾也只有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艺了。娘娘不嫌弃,嫔妾便时常做了来。”
虽然说着奉承阿谀的话,但她这样清清淡淡的出口,却不显得惹人厌,反倒自有一种清静淡然。
皇后笑道,“那里就要这般劳烦你了?这是你的心意,岂能让你真的日日做点心?”
“便是日日做,也不妨的。”蒋美人笑着,仿佛不经意的提起,“嫔妾瞧着皇后娘娘的神色有些疲倦。”
“是啊,这不就要过年了,本来是喜事。只是于贵妃出了这种事,着实让人为难。皇上将她的事儿交给本宫,本宫自然要尽心了。只是又要体面,又不能冲了喜气,着实为难。”皇后道。
虽然这么说,但蒋美人能够看出来,皇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轻松愉悦。
她微微拍着胸口,睁大眼睛道,“说起来,万寿节那日的情形,嫔妾如今想来,还觉得惊险万分呢!于贵妃娘娘和珍修仪娘娘同时出了事,当真是叫人心头不安。”
“正是。”皇后点头道,“说起来,也是于贵妃莽撞了。七个月正是该经心的时候,偏她那日穿的裙子太长,叫人踩住了。若非如此,皇上也该多一双可爱的儿子了。”
双生子固然是荣耀,但大户人家都有不成文的规矩,双生子是没有继承权的。毕竟他们生得相似,可以相互取代,可是继承人却只有一个,这样一来,便容易造成不稳。
所以皇后说起这对双生子,固然有些羡慕,但惋惜也不是假的。反正他们也没有继位的资格。
“至于珍修仪,那才是真真可惜。只是大伙儿都知道她用过‘滴露’,谁知竟还能有孕?也是她时运不好,若不是要去救于贵妃,也不至于会出事。”皇后叹息着。
她当时站在上面,情形瞧得真真儿的,所以说起来也是一派唏嘘,珍修仪的小产,分明与于贵妃有关。
说起来,于贵妃和珍修仪两人斗法,最后两败俱伤,于贵妃身死,珍修仪低沉,最得利的,却是她这个皇后。本以为于贵妃有孕,不好动手,谁知竟是珍修仪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最重要的是,太后曾经当着众人的面儿,给珍修仪赐下“滴露”想以此敲打众人。如今珍修仪有孕,虽然小产了,却也几乎是给了太后一个明晃晃的耳光。
如今这宫里,已经是她何皇后的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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