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大亮之时,于轲与黄巢驾着马车出了红叶寨,一路上的哨岗尽已撤去,他们没有遇到任何阻拦。
黄巢在外赶车,车中,吴义山和白启明还昏睡未醒,因为在客栈时他俩吃得饭菜最多,所以中毒最深,此时药性依然未退。坐在于轲身边的还有牢中认识的那个抱琴女子,她可是清醒的很,于轲记着水浒传里宋江的遭遇,他不得不提防这女人出去之后反诬他与贼匪勾结,所以才向练海棠要求演了这么一出,假扮英雄偷入红叶寨救他们出来。
当马车驶出寨门后,练海棠骑着枣红马出现在了门口,目色幽幽,一动不动的注视着远去的马车,直至它消失在林道的拐弯处。
“唉!”
…… …… ……
快到济阴城的时候白启明二人才睡醒,于轲自然更不能把这种事跟白启明实说,便将之前想好的谎言又说了一遍,白启明倒也信以为真,真的以为是黄巢救了他们,他先前对黄巢还多有介蒂,这时却一消全无,反而有几分惭愧。
至于那抱琴女子,虽然于轲把她救出了牢笼,但她似乎仍然是心有余悸,怀有一种强烈的警惕之心,于轲打听了多番她只肯透露自己姓赵,至于家世背影却一字不肯说。
进入济阴之后,那赵姑娘便与于轲等告辞,黄巢驾着马车直接把他们拉到了自家的一处庄园。
黄家的忠义庄可谓家大业大,他们的主业虽是贩卖私盐,但还同时经营着着青楼、酒坊、布庄、当铺等多般辅业,生意遍布曹、濮等数州,且在各地都拥有不少田地房产。
其实这也正常,当黑道大哥就跟做生意一样,靠的不仅仅是义气,更是钱财,就譬如那水浒中的宋江,若无得一身的家财,又如何能解囊相助各方落难的黑白两道朋友,又如何赢得“及时雨”的绰号,他要是穷得丁铛响的话,那些动不动就吃酒吃肉的江湖朋友们鬼才懒得去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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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成为众人眼中的领袖,首先本身成为强者,钱也好,权也好,都是强者的标致之一,当然,有时候拥有超凡的人格魅力也是另外的一种强,身无分文,手无寸权,却能忽悠着英雄豪杰们替其卖命,只不过这种人几百年几千年才出那么一个两个,基本可以当成小概率事件,忽略不计。
月满西楼,这是忠义庄在济阴开设的一家青楼,里面的花娘们大多出自贫苦人家,很多都是黄巢走南闯北时,遇到的那些活不下去的百姓人家,自愿将女儿卖来青楼活命,黄巢给的钱也都比别家老板高个几倍。
除此之外,那些花娘所受的待遇与别家青楼别无两样,那些买来的姑娘们受着同样的**,在经历了劝说、饿饭、鞭打折磨之后,最终只能为生存放下尊严,装作是甘心情愿的为来来往往的客人们出卖着肉体。
来到济阴的第二天,黄巢便带着于轲参观了月满西楼,当然,黄巢也曾热情的邀请白启明,只是他一门心思只有十几日后州试,自来之后便闭门苦读,除了吃饭上厕所之外见不到人影。于轲深知应试教育之苦,所谓娱教于乐,只有身心放松了考试才能发挥出水平来,所以他欣然的接着了黄巢的安排。
“于兄,再让你欣赏一样好东西。”黄巢神秘一笑,拍了拍手。
乐声起,舞池之中飘入一行舞娘,轻纱掩映,肌肤剔透,手握长剑,翩翩起舞。剑影如梭,身姿妙嫚,舞袖盈盈,发飞如雪。
这正是于轲上次在沉雪阁赏的《剑歌舞》,他再细瞧那些花娘,其中领舞之中竟是云娘,他拍手喝彩之余,不由奇道:“黄兄,怎么的云娘也在这里。”
黄巢嘿嘿一笑,道:“于兄远离郑家娘子,孤身在外,想必总有寂寞难耐之时,某瞧你对这云娘子似有些别样情怀,所以就把她也带了来,于兄哪时熬不住了,也好用她解解火。”
“娘的,你可想的真周到啊。”于轲瞧着云娘嫚妙身姿,如丝般迷离媚眼,不觉心神漾,掩抑的欲望悄然而升,但嘴上却道:“多谢黄兄为某着想了,只是某是来参加州试的,这么做似乎有点不太妥当吧。”
黄巢晓得于轲心里在想些什么,郑小婉既是他恩人又对他有情,他是不忍心瞒着她玩别的女人,黄巢当然体会不到于轲的心境,遂道:“某知道郑家娘子对你好,大不了你今后让她做正室便是,男人三妻四妾,寻花问月乃是天经地义之事,于兄你就别迂腐守旧了。”
“笑话,老子可是来自性开放的二十一世纪,竟被人冠上了‘迂腐守旧’的帽子,那也太给未来人丢脸了不是!”于轲受到了刺激,亦觉得黄巢言之有理,便是一哼,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既然黄兄如此美意,某又岂能辜负了黄兄一片心意。”
“这就对了嘛。”黄巢大笑,举杯道:“来,咱们尽情的喝酒,尽情的观舞,待到春宵良辰,再享那巫山云雨之欢,哈哈——”
黄巢说得**,于轲一时更来了兴致,便放开肚子痛快喝酒。
正喝得尽兴时,忽闻阁楼对面喧嚣声起,似乎有什么人喝醉了酒起了争执,紧接着那雅间之门便被人踢开,两个富家公子和十几个家丁对骂推搡着挤了出来。
“狗东西,竟敢在某的场子里闹事!”黄巢酒喝得有点多,脾气容易发作,拍案而起便要过去教训,于轲一把拉住了他,笑道:“黄兄莫要生那闲气,青楼里耍些酒疯也是常事,自有这里主事的去解决,你堂堂少庄主何必为这么点芝麻绿豆之事就亲自出马,岂不有失身份。”
普天之下,怕是只有于轲说的话黄巢才会大抵听从,刚要暴走的情绪缓和了下来,道:“于兄说得是,那某就只去看看热闹,不到万不得一之时绝不亲自出马,这回成了吧。”
“一起,一起。”人天生有看吵架,打架的变态心理,于轲也不例外,于是二人拎着酒坛子,摇摇晃晃的来到栏边看起了热闹。
争执的两位都是济阴城的风云人物,一位是刺史的小舅子孔德,据说此人发迹之前本只是一个卖菜的农民,贫穷潦倒却天生好赌,欠了一屁股的债被人追杀,为了还赌债就把唯一的妹妹卖入刺史府做丫环。
也不知是哪来的狗屎运,他这妹妹偏生是被刺史给瞧上了,纳为了第七房小妾,而且倍受宠爱。于是乎这孔德的命运一夜之间也随之发生了改变,仗着妹妹裙带关系带来的权势,他用各种卑劣的手段巧取豪夺了许多百姓田地,光在济阴城外就吞吃了良田三百亩,所以在很短的时间内,这孔德便成了济阴数一数二的富豪。
另一外的背景同样不一般,这位大爷可是曹州观察使张德昭的唯一儿子张齐。观察使的权力虽不及节度使大,但也是掌握着一州军队的军事要员,名义上比刺史级别低,但在本朝这种藩镇割据,军人横行的时代,一州的观察使往往比刺史说话更有份量。
既然刺史的小舅子都能敛财千万,观察使的儿子就更不在话下,由于种种原因,济阴的食盐销售全部掌握在了张齐手中,而因为本朝的食盐官营制度所造就了食盐暴利,所以张家仅仅靠着这一样产业便足以富甲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