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吉脸色还有一点发白,咽了口口水,有些发颤地走到景旭身边,看看景旭又看了看还在地上趴跪着的雌虫,欲言又止。
景旭比格吉倒是更镇定一些,他低头看向雌虫:“还好吗?先起来吧。”
那雌虫被景旭扶起来,才发现雌虫脸上有着一个鲜明的巴掌印,景旭微微皱眉:“那个雄虫打的?”
雌虫下意识点了下头,突然又猛摇头:“不,不是。”
雌虫捂住脸上的巴掌印,往后连退了两步与景旭隔着一米多远才低着头开口:“谢谢您,景旭阁下。”
“我没有做什么。”景旭看向格吉:“走吧。”
景旭和格吉走出来以后看着□□智能满天飞行的热闹景象,格吉还觉得刚刚的事情像是个梦一样,不确定地回头看,看见那个雌虫犹犹豫豫地留在那个略显阴暗的角落,抬着脑袋还在看他们。
格吉猛然回过头:“我!”顿了一下,格吉似乎不知道如何去形容,回头再看的时候雌虫已经离开了,格吉脚步虚浮地机械性地跟着景旭:“我没想过还有这种事情。”
“书上不是都写了吗?虫族家庭地位差异巨大。”景旭也有些在做梦一般的感觉,记忆里那个温柔腼腆的雄虫和片刻之前那个阴鸷雄虫完全无法联系到一起,景旭突然想到不知道他二哥知不知道雄虫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景旭摇了摇脑袋:“没办法,社会环境是这样,按照虫族的法律,雌虫嫁给雄虫做雌侍以后就完全归属他的雄主了,就算真的打死也是雄性的权利。”
格吉有些奇怪地看着景旭,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想说虫族的婚姻形态落后还变态?”景旭靠近格吉压低声音问到。
格吉点头。
景旭耸耸肩:“没办法啊,哪怕是我雄父也无法改变一个种族延续千万年的社会形态,你现在看到的已经比我小时候见过的好多了,近些年虫皇伯伯已经能听进一些话了,可是改也不是一时能改的。”
“不过大部分时间你是很难见到这么过分的雄虫的。”景旭已经从那种做梦一般的精神状态中解放出来:“没有几个雄虫会当街这样惩打自己的雌虫,雄虫可要脸了,但不可避免还是有几个不讲究的虫渣。”
“那是因为你接触的都是虫族的高素质人群吧?”贺兰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景旭和格吉一跳,看过去时第一眼看见的却不是贺兰,而是她手边扶着的一名雌虫。
格吉原先以为那个在阴暗角落里拒绝自己帮助的雌虫已经很惨了,没想到这个雌虫的情况更加可怕,一只腿似乎是扭转着翻了一圈,白森森的骨头从膝盖下戳出皮肉,骨翅不正常地耸拉着,整只虫像是昏迷过去一样全靠着贺兰托着才没有倒下,原本应该笔挺干净的军服也是破破烂烂。
格吉想伸出手,不知想到了什么停在离雌虫还有一些距离的地方,贺兰并不知道他之前的事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伸手就把雌虫推过去,格吉下意识接住雌虫。
“你知道哪里有医院吗?”贺兰丝毫不在意身上的衣服被雌虫的血染脏,拍了拍手,走了两步到景旭面前,脸色不虞但这不虞并不是冲景旭:“我一路问了好几个虫,但听说他是被他雄主打的,都不肯说。”
格吉目瞪口呆,目光诡异地看向景旭:“说好的很难见到呢?”
景旭脸被打的有些尴尬,但好歹知道最要紧的是先把雌虫送去医院,目光一扫看见了个熟人,胳膊举得高高的:“君昱同学——”
君昱在看着三个人类把那名伤的半死的雌虫塞进他崭新刚买的飞艇时,脸是扭曲的,心是抽痛的,可被景旭一巴掌拍在肩上感谢时,腿软掩盖了一切扭曲和抽痛,压抑住眼泪,优秀的雄虫不存在眼泪。
景旭三人好不容易把雌虫放好,三个人都顾不上形象几乎是瘫在飞艇座位上,景旭冲那还昏迷着的雌虫努努嘴:“你怎么遇见的?”
贺兰享受着格吉的捏肩,闻言半抬着眼皮:“你不认识?是守卫我们那里的军虫,我看书累了出来逛一逛,结果就看见他在被一个猥琐男打,我上去喝止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了,不过听那猥琐男的话好像是他的雄主。”
景旭和君昱一阵沉默,君昱有些干笑:“这位人类女士,那你有听到那名雄虫说这个军雌是他的雌君还是雌侍吗?”
“唔。”贺兰想了想:“好像原来是雌君,现在是雌侍。”
景旭和君昱更加沉默,飞艇突然停滞在半空,甚至还有要调头的倾向,贺兰看向君昱,又看向景旭:“怎么了?”
景旭:“如果是雌君就没有问题,但是雌侍就医是需要他雄主的同意的。”
贺兰和格吉听到后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尤其是贺兰,看了看雌虫:“可是他就要死了,也要那什么雄主同意?”
景旭点头。
君昱看着贺兰突然转过来看他就像看变态一样的神情,举起双手:“我,我从来不殴打雌侍的。”君昱脑子里又回忆起小时候亲眼目睹的景旭雌父宴会杀虫的情景,又是一个冷战激灵,看向景旭信誓旦旦:“真的!”
景旭:关我什么事???
贺兰咬咬下唇,看着那个雌虫:“那,那就没办法了吗?”
君昱又看了一眼雌虫,灵光一闪,看向景旭:“景旭阁下,您有安茨的联络方式吗?看这个雌虫的徽章,他是安桦少将的部下,或许您可以求助安桦少将,我先把飞艇开去医院。”君昱看了一眼听到他的话露出一丝笑意的贺兰:“总不好让我们美丽的外族女士失望。”
格吉默默地挡在贺兰身前,恶狠狠地冲君昱做出个咬人的动作。
“有有有!”景旭也立刻敲开终端,光屏上很快出现了安茨的立体小投影:“茨,,救命了!”
安茨疑惑:“旭,怎么了?”
“这个。”景旭让开,让安茨可以看见在后面躺着的雌虫:“他是被他的雄主打的,我们现在送他去医院,你能联系上你雌父吗?安桦少将能不能帮他?”
安茨闻言,立刻转头看向一边,投影一阵闪动变成了身穿便服的安桦少将。
安桦神情严肃,听贺兰又复述了一遍事情经过,闭了闭眼:“我知道了,谢谢你们,我会尽快赶去。”转向景旭:“麻烦您将医院的坐标发到茨的终端上。”
景旭点头:“好。”
贺兰松了一口气,在后面看顾雌虫的情况,并不知道在前座上,君昱和景旭对望一眼,彼此都能看出他们对于安桦少将其实也不抱多大的希望,只能说真的就是为了尽一把努力不让贺兰那么失望。
不过景旭看着君昱还是有些惊讶的,他原本只是想威逼个君昱送他们来医院,却没想到君昱会这么帮忙。
安定下来,君昱那对于景旭那张脸的天生恐惧又泛上来,尤其现在景旭盯着他看的时候,简直心脏都要从嗓子里直接跳出来了:“景,景旭阁下。”
一听着要哭出来的嗓子,景旭就收回了目光:“谢谢你帮忙。”
“不,不用客气。”没有了景旭的盯视,君昱喘了一口气,说话流利多了:“人类是第一个和虫族建交这么深的种族,虫族影响了蓝星的科技,人类也影响了我们的一些认知,连虫皇陛下都在做一些尝试了不是吗?”
景旭笑了笑。
抵达医院后,雌虫很快被送上了手术台,然而却迟迟没有医虫动手,医虫中也有很多雌性,他们隔着病房看着里面的雌虫,同情和无可奈何同时存在于他们的目光中。
“安桦少将还没有到吗?”贺兰有些着急。
格吉搂着贺兰,也抬头看向景旭,景旭被盯的受不了打算再给安茨打一个通讯,通讯的声音从远处飘来,景旭抬头去看,惊讶地看着安茨手里几乎是押着一个雄虫,安桦却没有出现。
贺兰认出了那只雄虫:“是那个猥琐男,不对,猥琐雄虫。”
那雄虫被安茨扔在众人/虫面前,往病房里看了一眼,立刻了然:“我说呢,原来是因为这个贱雌啊,想让我签字?”
安茨逼近一步,冰冷而简短地吐出两个字:“签字。”
那雄虫有恃无恐起来,痞痞地一笑:“他是我的雌虫,怎么安茨少爷你这么着急?别是看上这贱虫了?”
安茨皱眉,然而那雄虫就像是拿定主意安茨总不能众目睽睽地威逼他,甚至还退了两步倒在椅子上,歪歪斜斜地坐下:“我说安桦少将气势冲冲地拦下我呢,真可惜你这个孝顺幼崽及时拦住了他,不然我就得请保护协会的虫来教管教管你那没雄主管教的雌父了。”
安茨拳头捏紧,看上去这个雄虫要是再多说一句就很可能一拳头下去。
那雄虫虽然属于景旭口中“不讲究”的那类,但脑子还是有的,看着安茨的模样就闭了嘴不说了,指了指病房:“别动手啊,你们不是还想要我签字吗?”雄虫看了一圈,最后往贺兰身上一指:“我要这个外族雌性道歉,我这胳膊都差点给她打折了。”
“你!”格吉差点跳起来,然而被贺兰拉住。
景旭和君昱也皱着眉,似乎想说什么,然而贺兰已经站到了那个雄虫面前,依旧是微微扬起脑袋高傲的模样:“我道歉,你就签字救他?”
那雄虫仰着脑袋:“这个嘛,我得考……”雄虫看着后面几个雄虫男人都对他怒目而视,顿了一下改口:“行吧,你道歉,我就签字救他。”
贺兰话都没问第二句,低头弯腰:“对不起。”
格吉看上去比让他去道歉还难受,贺兰一直起腰就立刻扶过去,他的兰姐何曾这么低头过,心疼地把贺兰抱住:“兰姐。”
贺兰靠了一下,也只软弱了这么一下,就摇摇头推开格吉的拥抱,笔直而高傲地站在那名雄虫面前:“你该签字了。”
雄虫看上去意犹未尽,但在几个雄性的瞪视下也只能摇着身体走到一个医虫面前签字,摇摇晃晃地签了字就打算走,经过安茨身边的时候还咧着嘴笑了一下:“安茨阁下,通知这个贱虫我已经解除了和他的婚姻关系,让他不用再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