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旭落了单, 在房间里拿被子蒙了头,想起雄父方才说的话,不禁脸红起来。
景旭曾在蓝星上看过很多的蓝星电影, 其中有一段流传很广的台词, “有一天他会身披金甲圣衣、驾着七彩祥云来娶我”, 这是十七八岁这个年纪的蓝星少年少女们十分津津乐道的关于婚礼的最浪漫的畅想了。
景旭翻了个身, 捂着发烫的脸。
虽然他没有金甲圣衣也没有七彩祥云, 可是他可以去把雄父准备的飞艇刷成七彩的,开着七彩飞艇去婚礼上抢亲。
景旭突然坐起来,之前一个接一个的消息冲击的他根本无暇多想。
他似乎忽略了如果按照雄父的安排, 他是要在安茨的婚礼上抢亲,景旭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 雄父说可以保证他们安全逃出码伊星就绝对可以。
可是安茨的婚礼, 那安茨是不是已经登记结婚了, 就算还没有正式登记婚姻关系,可如果就这么将安茨从婚礼上抢走, 不论是安茨是要和哪一个雄虫结婚,雄虫婚礼当天和雄性私奔,在虫族的环境里那个雌虫的名声等于是彻底毁了。
那代表着,他和安茨的快乐要建立在毁灭一个无辜者之上。
景旭猛然坐起来,想要去和雄父说, 手放在门上又顿住, 怔怔地往后退了两步, 可是如果不借着这个机会, 安茨依旧会被软禁在安家, 他闯不了安家,带不走安茨, 拖久了,安茨甚至会被迫因为雄雄恋的罪名会被送到黑星。
左享疯狂和扭曲的表情又出现在眼前,恍惚间,那张脸又变成了安茨的。
安茨愤怒憎恨地盯着他,质问他为什么有机会不带他走,为什么让他去黑星,问他知不知道在黑星上无法抗拒地与多少雌虫被迫交配。
就像是在那颗荒凉的星球上,在面对是否去找来救援的军部队伍时,安茨对他的质问一样。
“凭什么我就是要被你放弃的那部分?”
安茨当时的质问在耳边清晰的可怕。
景旭又倒退了两步,跌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从自己的零食堆里随便摸出了一块塞进嘴里,仿佛什么味道也没尝到,只是麻木地将嘴里的东西咬碎。
他的双手在膝上渐渐握紧。
“我已经放弃过一次了,连雄父都同意了甚至愿意帮我们。”
“茨也不想结婚的。”
景旭捂住脸,脑袋磕在桌上,将嚼成了碎渣的零食咽进肚子里。
景旭捂着嘴从自己房间跑出来,朝楼下喊了一声:“管家,雄父在卧室还是厨房?”
管家并不在房子里,倒是还在客厅逗留的景熠从自家雌君锁骨间抬起头,指了指书房的方向:“刚叫了雌父去书房。”
景旭尴尬地捂住眼睛,快步地跑去雄父的书房。
景熠吸了一口羞怯的雌君,嘟囔了一句:“真不知道他跑这么快干嘛,难道是等不及安茨的婚期,打算现在就去强抢了?”
景旭喘着气停在书房门口,举手就咚咚咚地敲起了门。
屋内的景宸笑了笑:“这么敲门的以前只有你,不过现在你去送左享了,门外只有可能是旭儿了。”说着看了看时间:“估计是脑子终于转过来弯了,你先进去藏好吧。”
“景皓”站起来往书房里的小休息间去。
景宸也安抚地拍拍哲容的手:“你要是有其他想问的,就和皓儿一起进去吧。”
哲容微微摇头,他才刚刚听景皓说完了是如何从未来而来的,就连他也没想到竟然那么快熠儿就能摸索到时间跳跃的技术,而且他突然面对了变得老成稳重的二儿子,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现在让他去和“景皓”相处,也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开始时我也不习惯,就像是我也无法在脑海中想象皓儿说的会几十种不同种族语言和民谣的旭儿一样。”景宸知道哲容在想什么,亲了亲他的额角安抚:“但是不管变成什么样,总归是我们儿子,想一想还是很值得期待他们成长的。”
景宸打开书房的门,双手就被景旭紧紧握住,两只黑漆漆的眼睛也急切地盯上他。
景旭也等不及景宸开口,迫不及待地问道:“雄父,我想要和茨在一起,我放弃过一回不想再放弃第二次,我得到他是不是注定要舍弃另外一部分,就像是您当时选择放弃哲家的财富得到雌父,选择放弃在蓝星上的天伦之乐回到虫族?”
景宸猜得到小儿子是想问什么,但还是被他问的一愣。
抬手打在景旭脑袋上:“你还真是什么都敢问。”
景旭却只是殷切地看着雄父:“我想不通,这世上就一定没有万全的方法吗?”
“你在蓝星的时间比我要长得多,就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世间安得两全法?”景宸并不想嘲笑景旭的天真,可还是忍不住:“你们三个就是没有经历过什么事,一个个都想着周到,想着不伤害任何一个人,哪怕是情敌,是吧?”
景旭被雄父直接说破了心思,他的确是觉得对不起那个要和安茨结婚的雌虫,喃喃道:“如果我现在能用一个雌虫的未来去换我和茨在一起,当初我又何必坚持要回来虫族呢?而且,而且他是最无辜的那个,我没有权利替他决定那么悲惨的后半生。”
景宸语气温,但问出的话可一点不和温和沾边:“那如果在他死和安茨死之间让你选择,你会如何选择?”
景旭瞪大了眼睛。
眼中既有诧异又有震惊,是对景宸的问话,也是对自己心中第一时间的选择。
“你现在心里有个选择了吗?”景宸也没有强逼着景旭说出来答案:“但凡是高等智慧的生物,都有远近亲疏之分,说的难听点,就是自私,不自私那是还没戳到软骨头上,只不过有的人这条骨头长在钱财权势身上,有的人长在爱恨情仇身上。”
“现在的情况你没有机会再去保全你的所谓求全之心,必须做出一个选择。”景宸看着儿子难看的脸色:“虽然这是迟早的事情,但我原本并不想让你这么早去经历这件事,只是既然遇上了,你现在也无法避开。”
景宸摸了摸景旭的脸颊:“不过这一次你不用担心,你的十八岁生日我还没有送你什么像样的礼物,所以安茨的那个未婚雌虫我自然会给他一个好的归宿,来降低一下你的负罪感。”
“相信我,第一次面对这种选择时或许会很难,甚至怀疑自己会不会后悔,惴惴不安,但选择了之后未必就会痛苦。”
景旭脸色这才好看一些,垂在两侧的手握紧:“雄父,我明白了。”
“我其实,我其实也不想再放弃一次。”
景旭离开后,一直躲在墙角偷听的景熠冒出头,幽幽地说道:“难怪蓝星上都说长辈多半偏爱最小的,我当时纠结时您可没这么细致地跟我说过什么自私不自私的,也没有什么像样的礼物。”甚至还在他因为当初选择救兰伽兰撒以至于前段时间日子过的一团糟的时候带头嘲笑。
景宸看了他一眼,十分地理所当然:“我难道没告诉过你选择的后果?况且你是要继承景家的虫,这些事情我在你那个年纪的时候就处理的游刃有余。”
虽然已经和弥亚和好,兰伽似乎也放弃了他和兰撒一起在战场上不回来,说是要为安桦报仇,可景旭每每想到这件事还是不免愤愤:“难道您面临那种情况,能眼睁睁看着兰伽兰撒被处死?”
“我能。”景宸回答地依旧淡定,顺便对大儿子投以鄙视:“而且我根本不会给别人对我下药的机会。”
说完就搂着哲容要回书房。
景熠气得还要说话,结果对上回过的哲容,哲容点了点头对他表示他雄父的话是对的。
哲容自己也抿唇笑了,想给他家雄主下药的雌虫早年可多着呢,只不过没一个能得逞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