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白一脸呆滞的看着面前的老人,吧唧吧唧嘴巴,困惑的瞅着他。
老僧低头也瞧着顾晓白,这个面生的姑娘,停顿了半响之后,问道。“姑娘可是封朗的所说的‘天选之人’?”
顾晓白闻言,点了点头。“是啊,那你是……哪位?”
“你嘴角的糕点渣没舔净。”老僧得到准确的回复后,立刻一改话题,痛快的说道。“姑娘,我做的糕点好吃么?”
“完美。”顾晓白非常自然的伸出舌头舔干净了嘴角,并对着这个老僧比了一个大拇指,随后困惑的问道。“你不是僧人么?那你为什么叫我姑娘不叫我女施主?为什么你不自称贫僧?”
“第一,你也没施舍给我什么,你也施舍不了我什么。”那老僧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说道。“相反,你需要我的施舍,所以我叫你姑娘也无可厚非。”
“……。”顾晓白眯起了双眼,突然感觉这是一个讲道理的老家伙,她最不喜欢讲道理的老家伙了,毕竟那一张嘴很可能将黑说成白,而顾晓白虽然也喜欢这么干,但是姜还是老的辣,她不太喜欢狭路相逢的戏码。
但并没什么卵用,那老人还在继续说着。
“第二,我不贫穷,何来贫僧之说?”老人伸手指向了这庭院中的一切,富丽堂皇,而无处不显精致与绝伦的格调。“你瞧着我想是贫穷之人么?姑娘。”
“……嗨呀好气啊!”顾晓白听完这两点,嘴一撅非常不满的说道。“你到底是谁嘛!!”
“老僧法名玄昊,见过姑娘了。”玄昊笑着合掌行礼,吓得顾晓白也跟着弯腰回礼了回去。“以及欢迎来到我的梦魇,姑娘,你的终点便是我的死亡。”
……。
顾晓白听过很多邪门的东西,但是一见面就说自己的终点是对方的死亡的?这还是第一个。
如果这是个威胁的话,那还挺刺激的,毕竟顾晓白这还是平生第一次被别人威胁别人的生命,而不是自己的。
看来这老头还挺良心的,顾晓白如是想着,撇了撇嘴。“那。玄昊大师,那个什么佛珠在哪?”
“老僧体内,坐化之后的舍利子,便是殷红佛珠。”玄昊大师也不客气,直接告诉了顾晓白佛珠的位置,但这个位置颇为尴尬,顾晓白打量着面前的老者,摸了摸鼻子。“那个啥,虽然挺不礼貌的但是我能咨询一下……你啥时候死吗?”
“漫漫人生路,为什么要这么早就知道尽头的时间呢?”玄昊大师说这话的时候一脸安详,但是顾晓白越看越来气,恨不得扑上去咬上两口。
大哥,你还没活够,可我时间不多啊!虽然你做的东西真的好吃,但是我不能在这陪你慢慢悠悠的狗带啊!!
“狗带是什么意思?”玄昊老者面露困惑的神情,顾晓白心下一惊,这才发现原来是一个不经意之间,她又把内心的话语给说出来了。
“……咳。”顾晓白低咳了一声,她快速的思索了一下,双手一摊:“我能怎么办呀,我也很绝望啊。”
“……什么?”这回,玄昊大师更迷茫了,他低头思索了半响,最后竟然掏出了怀中备好的糕点:“那,要不要来点好吃的?”
“要!”顾晓白嗷呜一声就扑了上去,幸福感MAX的吧唧着玄昊的糕点,香甜可口,酥脆非常,简直人间美味,不可多得。
玄昊大师看着顾晓白的吃相与方才的言语,心思百转,他在第一眼看见这姑娘的时候就觉得这姑娘像一个人,可是具体像谁,玄昊当时是说不出来的,可如今看了这么久,他突然想起了那个少年。
那个叫陆安的少年,曾经也是这般模样,只是不知道他如今如何了,过的怎么样,是否拥有了自己的幸福?或是如自己这般作茧自缚,只求一死。
玄昊大师看了看天色,红日尚未落西山,还早。
他便坐在了大吃特吃的顾晓白身旁,看着贪嘴的少女,轻笑了起来:“念儿也喜欢吃这个,你和她很像,贪嘴,而又有些胆小。”
“我……我就贪嘴怎么了,吃是女人一辈子的事情。”顾晓白一顿,随后又大吃特吃着。“减肥也是!吃饱了在减肥!可以亏待胃,但不能亏待嘴!!”
“……好好好……。”玄昊大师听着顾晓白这套说辞,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他看着顾晓白,情不自禁的问道:“那我给你讲个故事,怎么样?”
“哇哦!”一边吃着的顾晓白立刻放慢了速度,她抬头看着面前的老人,眼巴巴的望着。“我最喜欢听故事了,这是个什么故事?悲剧还是喜剧啊??”
“不死鸟的故事。”玄昊大师轻笑了一声,徐徐道来——
永飞翔在天上的小鸟叫做不死鸟,那鸟不独枝死于阔海之上,人们总会去称赞这个为:无脚之鸟的永生与蓝天之恒。
那无脚的鸟无巢而归,那片湛蓝的天空无心可言,可偏偏这鸟不愿落地,永生永世与蓝天为伍,无巢,无心。
这向来是一件悲哀的事情。
顾晓白听着这个开口,一瞬间就似乎明白了这个叫做玄昊的大师善于讲故事,你看,这个开头都和外面那些妖艳骚货不一样,一看就是说书的料子。
——不过也有可能是他女朋友喜欢听故事。
靠,顾晓白想到这个的时候,就这样措不及防的被自己为了一大口狗粮,这下子,在她眼中,玄昊大师的秃头更加刺眼了!
“我从前并不是从若水之境学得的功法,而是另一处师门,如今这个师门究竟是衰落还是不再入世,我已经不清楚了。”玄昊大师如此说道:
玄昊从前的师门,名为榄棂宫,其宫内上下修习的功法皆以治疗为主,这最高境界能白骨生肉。
玄昊从前并不是一个热爱修炼的人,相反,他慵懒的很,随性所直,对于生命的长度并不在意,当然,他对于这榄棂宫在修真界中的评语,也是十分不屑的——白骨生肉,又能如何?不过是延长无意义的生命,不如享受,痛快的活,痛快的死,走一遭不忘平生的路,笑一场风花雪月的局。
但是,他遇上了那个‘劫’,改变了自己的一生:
相遇的最初,玄昊不过是一届平凡的弟子,到了该下山历练的时期,便也顺着师门的规定,下了山,心思却并不在试炼上,她更喜欢去市井之间逛逛,听听说书人的故事,瞧瞧青楼上的女子,都是那般的好看。
于是,便认识了那个叫做倾念的人。
她常常身着一袭白色长衫,典型的读书人模样,口气也温文有礼,总是一副淡淡的样子,若是旁人看去了,八成会以为这是个文弱书生,但玄昊却一眼便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姑娘。
那一年,玄昊自己刚刚下山不久,一切都是如此新奇,他甚觉花花世界要比那常年云雾缭绕的山门有趣,仗着自己有几分小聪明和一些实力游戏红尘,不出月余,便是变的桀骜,更染上了嗜酒的癖好。
虽听说别的门派弟子下山修炼归来后修为多少能够突破些许,可身为木系一派,修为并不代表着实力。
那时候木系尚还是炼丹和回生决相辅修炼的,主炼丹,而辅功法,但这最主要的炼丹,重还是在悟。
本性逍遥的玄昊期初是凭借着对于炼丹的绝高悟性被掌门收入私门之中,生性贪玩的他因此反而属于修炼,并没有展现出璀璨的光芒。
当然,在玄昊下山之前,榄棂宫中人也是常下山救世的,故在凡尘中,对于榄棂宫弟子的评价颇高:毕竟行医救人这种慈善事业,口碑大都坏不了的。
当时的玄昊是顺手救下了被毒蛇咬伤的倾念,当时也没什么其他好的去处,玄昊便借引子,赖在了倾念的家中。
叫做倾念的人家境还算富裕,家中父辈在朝廷是一文官,平日来往的幕僚好友也不在少数。
玄昊便以榄棂宫游历者的身份,整天粘在她家。
这日子也就一天一天的过着,但是他与倾念在一起的时候,似乎越来越自然,有时候玄昊甚至有想过,就这么过完这一生似乎也不错,反正在修炼上,只要不甚过慢,他的师尊也是一向不甚重视的。
至于炼丹,他向来是悟性极高的,榄棂宫中人下山修行大多都不超一年,故玄昊也着么着,若是一年到了师尊来找,那就跟着回去也不算太迟。
而就在一年马上就要结束的时候,倾念家中发生了一件事情,貌似是因为政党的斗争,或许是因为贪污或是弹劾?——这些并不是少年玄昊所关心的。
他所关心的是在自己背上昏迷不醒的倾念:这姑娘的父亲因为政党斗争失败,而在被仇人追杀,混乱之中反而遭殃,被砍断了一侧手臂,此刻正在不停的流血——当时的玄昊却从没有办法,因为他只会炼丹,而也有快一年没有炼了。
当时的他,是比任何时刻,都要憎恨这个无能的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