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回 交代

再次醒来,季小柔被眼前笑意放大的俊脸吓了一小跳。

“小端!”季小柔惊喜地一把抱住端王爷,顿时泪留满面。

端王爷皱了皱眉头,强忍着心中的疑惑装作很开心的样子紧紧地抱住了季小柔。果然,这个女子不一般。端王爷本以为她只是个厉害又难缠的角色而已,没想到她竟然是李无双!且不说李无双跟锦安国有什么厉害关系,就凭她这脑子,就够他拼了。

两人抱了好一阵子,季小柔讪讪地松开手,对着端王爷的眼睛认真地问:“小端,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端王爷楞了好一会儿也没说话。他正纳闷这女人搞什么鬼?既然被人识破了身份,不是应该竭力掩饰吗?为何现在突然问他认不认识她?

见端王爷没吭声,季小柔把目光转向她的手,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

一柱香后——

“啊!干吗拧我?”季小柔使劲的揉着泛红的耳朵问。

“喊了你几声,你都没听到。不拧你,你今天恐怕都不会回神了。”小端埋怨的看着她,愤愤地说。

推两把不就好了,还拧!季小柔委屈的说:“人家在想心事嘛。”

哎呀!说出溜了!

“有什么心事?”端王爷抓住季小柔的手,目不转睛的说,“能告诉我吗?”

“我——”季小柔此时舌头有点打结。

告诉他?不告诉他?告诉?不告诉?她极力挣扎。

端王爷此时也紧盯着她的表情,生怕疏忽了任何重要的线索。

其实,来到这个完全不知名的世界,心里一直觉得不安全;虽然尽力的欢笑叫嚣的大声,只不过是想掩饰内心的恐惧而已。

而这些日子以来,发现自己似乎已经不可自拔地喜欢上了小端,小端似乎也很喜欢自己,给了季小柔很大的安定感,算是这个陌生世界里最亲近的朋友了。虽然要说出这件事很困难,但还是告诉他好了,算是对信任的人的倾心交付,也算是为自己排遣压力,不然闷在心里会憋坏的。

想到这里,季小柔深呼吸一口,认真的问:“小端,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借尸还魂的么?”

“借尸还魂?”小端显然没料到季小柔会问这个,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

“对,借尸还魂。”季小柔认真地点点头。

“只是听说过,从未有人见过,想来也是空穴来风而已。”

“不是!的确有借尸还魂!我就是个例子!”一狠心,咬咬牙,季小柔鼓足一口气说:“其实,我不是李无双!真正的李无双在几个月前可能就死了,我只不过是来自……很多年之后的一缕孤魂。我从没失忆过,我只是没有季小柔的记忆而已。我之所以没有任何的处世经验,也是因为我对你们的世界完全不了解而已。我虽然用了她的身体,但是思想是我自己的。用你们的话说就是借尸还魂,用我们的话说那叫穿越。你懂吗?”

端王爷握着季小柔的手不停的颤抖,眼睛紧紧的盯着她,即使帐篷里蜡烛的火光很是微弱,季小柔还是可以看见他的脸青的可怕。半晌,才吐出几个字:“小柔,你是在开玩笑吧?”还带着微微的颤音。

季小柔反手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头:“不,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不叫李无双,我确实叫季小柔。来自公元2008年的一场瓦斯爆炸中……”

沉默。

长久的沉默。

静的只听得到过堂风忽忽地从帐篷帘子的缝隙中飘过。

端王爷的目光落在季小柔脸上一动不动,像是在看她,似乎又没有焦距。还沉浸在刚刚的打击中半天没回过神来。

乍得这么脆弱呐!季小柔恨恨地想。告诉他不是要看他这副表情的好不好?

“小端!小端!”晃了几下他的胳膊,这人根本没反应,季小柔只好安慰他道:“你别担心,一开始我不太适应(你比我还不适应),但是我这人的学习能力强,你看我,现在好多了。”

其实,她季小柔才是穿越的那个人,才是最需要安慰的一个,现在反而倒过来要去安慰听众了。

“虽然现在过的很辛苦,但也很开心能认识你。我在以前的世界里……怎么说呢,也许是因为我爸爸妈妈的阴影,也许是因为那里的人心叵测,所以从来没喜欢过任何人。可是,到了这里我才发现自己有多么喜欢你!我知道这次打仗,你是千百个不愿意让我来,我知道你怕我有危险。但是我知道这场仗的胜负,所以才贸然过来陪你。我害怕你出事——”看他没动,季小柔继续努力,“不过说实在的,这里的日子跟我们那现代简直没法比。就好比说前几天吧,他们那几个人把我抓到庄里的时候用的是马车,要赶上我们那个年代,一登飞机,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交通比现在发达的不知道哪儿去了!”

还是没动静,擦把汗,再努力:“你看,现在这生活多单调啊,晚上除了熄灯睡觉就再找不出个什么事情可干了。要是在我们那里,上网,看电视,唱卡拉OK,蹦的……多了去了的娱乐活动,准保你连觉都不想睡了……我要是能回去,就带你一起回去玩,好不好?”

看一眼,晕,还没反应。老大,拜托您吭个气儿好不好?

“不过说回来,这里也有比现代好的地方,比如生态环境没有被破坏,大自然——”

“等等!”

就在季小柔继续滔滔不绝的时候,对面石化的人终于开口了!

天啊!浪费了不知多少唾沫才把这个人叫的还魂,口干舌燥了她都。

“小端!你没事吧?”季小柔赶紧问。

“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那你、会——证明吗?”他目光复杂表情恍惚,看不出悲喜。

“证明?”季小柔呆了一下。这叫她怎么证明?她知道未来的事可他们也未必相信啊!

小端似乎还是不罢休,倒吸了一口气道:“你——你真的不是李无双?”

季小柔暴走了。说了这么多,他竟然不问别的,劈头就来了一句自己是不是李无双。季小柔无语,只得把从来到这里到现在的一切事情都重复了一遍。小端同学在一旁听的一惊一乍的,虽然很是多疑,但也不无道理。假如真的像季小柔所说的那样,那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端王爷的思路飞快地在脑袋里旋转着。

第一:从第一次跟她见面时起,他就觉得这个女人很奇怪。做法也奇怪,道理一大堆,根本就是常人所不能理解的。

第二:如若她真的是李无双的话,李天霸那个老鬼还会把她掖着藏着?恐怕早就拿她揽更多的财富了!

第三:如果她真的是太子的人,恐怕接近他无非就是要夺取他的性命。可为什么在战场这么一个好时机里,她非但没有下手,相反的,却被人保护离开不让大家看见。这就让人匪夷所思了。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她真的不是李无双,更不是什么太子的人。

看样子太子是真的喜欢她,难怪宫中有传闻太子要立她为妃。而她来战场的原因也只可能是——

想到这儿,端王爷的脑袋无由来地疼了起来。太乱了。他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从小到大,他就在尔虞我乍的环境中成长。周围的人,就算对他好,努力接近他,也只是有所目的的。就算那些声称爱他的庸枝俗粉,也不过是看他是王爷,妄想要做端王妃罢了。可是这个季小柔,如此聪明绝顶,却放着太子妃不做,偏要求皇帝大老远派她来当什么军师。难道在皇宫里过高枕无忧的日子不好吗?

这些加起来,让端王爷开始呼吸急促。不可能。不可能的。怎么可能有人接触自己只是因为爱自己?还牺牲了那么多,只为了保护自己?

她可以得到更好的男人啊!爱他?爱他有什么好处?什么又是爱?在冰冷的人心中,他自认为已经看透了所有,却搞不明白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端王爷“噌”的一声起身,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季小柔,摇晃着脑袋一边后退一边狠狠地说:“不可能!你这个女人,根本就是妖怪!说!你接近我是为了什么!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季小柔听了这话是彻底蒙了。当然她不知道端王爷内心的挣扎,她只是诧异这小端一听到自己是穿越过来的怎么反应这么大?疯了?

慌忙起身,季小柔小跑到还在后退的端王爷面前抓住他,“小端你怎么了?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告诉你什么狗屁穿越,狗屁借尸还魂!我错了还不行吗?我、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好么,你就当我是普通人,一个普通的季小柔就好了么!不过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没有别的意图,也不要别的好处,我只是因为爱你,不想让我爱的人受伤或者死去才陪你来战场的!你相信我啊!”

然而端王爷此时是一句话也没听进去。他大脑混乱。他根本就不相信什么爱情。所谓爱情也只是互相利用,互相获取利益,他父王就是因为爱而枉死!所以他一直都不接近女人。他推掉了所有女人,甚至是皇帝的指婚。他更不相信季小柔会不顾一切什么都不想要地爱他。他不信。

“你!不要靠近我!”端王爷的眼睛瞬间红了,吓的季小柔缩回了手,屏住呼吸看着他。端王爷接受不了季小柔看他时那毫无杂念的眼神,他抓狂似的跑出帐篷,消失在暮色当中。

由于小端同学的反应煞是吓人,第二日季小柔急忙找来龙五进行威逼利诱。

“龙五啊,你告诉我,你家王爷这是怎么了?昨天有啥受刺激的表现没?”龙五刚一进帐,就被季小柔一顿问题轰炸,搞了半天也没弄明白。

季小柔见自己也许说的太急了,就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告诉了龙五。当然,跳过了自己是穿越来的环节。

龙五沉默了片刻,抬头对季小柔说:“军师大人,有些事希望你不要曲解也不要再努力了。”

“诶?”这会轮到季小柔一头雾水了。“此话怎讲?”

“不瞒你说,昨天王爷也确实‘发疯’了一阵子。”良久,龙五把昨晚端王爷是怎么咆哮,又是怎么乱杂东西抓头发的情节都告诉了她。

“军师大人,龙五从小就跟王爷一起。可以说除了外出办事,很少时间是跟王爷分开的。”顿了顿,龙五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季小柔道:“我从来没看过王爷这样过。龙五自是不知道军师大人是用了什么手段让王爷变成这样的,但是龙五还请军师大人收手吧!虽然此话还轮不到龙五说,但是王爷和太子殿下的事情还是由他们自己解决吧。念在我们王爷还因为担心军师大人失踪而日日催促龙五去寻找大人的面子上,放过我们王爷吧!”说着,龙五竟然一咬牙,朝季小柔跪了下去。

季小柔彻底傻了。龙五说的话她是一句都没听懂,但还是慌乱地把龙五扶起来,疑惑地问:“我用什么手段把王爷弄成那样?这是什么意思?还有,你刚才说王爷和太子殿下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说的话我都听不懂啊?”

龙五神色一黯,“大人,你就不用再装了。其实你是太子殿下派来的人,我们王爷早就知道了。”

“什么啊!”季小柔拧起了眉毛,用试探的语气问着:“你的意思是说,我是太子殿下派来搞破坏的人?”

龙五抿着嘴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季小柔顿时气结。听了半天她可总算听明白龙五说的话的意思了。

“龙五,你们怎么能这么想我呢!”一跺脚,季小柔气急败坏地一屁股坐到了床上。而龙五更是迷糊,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好象两个人打刚开始说话就说的不是一件事。

季小柔却不理他的疑惑,失望地问:“你们打先前儿就一直认为我是太子殿下派来的奸细?”

龙五疑惑,但还是点点头。

“有没有搞错啊你们?”季小柔气的舌头都打卷了,“我跟太子殿下有啥关系啊?你可能不知道吧!皇上皇后那么喜欢我,太子殿下要封我做太子妃,那么多王爷要跟我结为连理。那敢情就是我犯贱,摆着好日子不过,大老远跑来给人家当奸细来了?”

龙五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过想想她说的也没错,人家根本没那么必要冒着死的危险来当奸细啊!

季小柔越说越气,拍个大腿就指着龙五开骂:“你们当我是什么啊?我这么尽心尽力地帮你们王爷立功,脑袋都想破了出点子打仗,最后就TM落的这么个名声?”转念一想,季小柔又放缓了口气,问龙五:“端王爷就一直把我当奸细看?”

龙五不语。也许真的是错怪人家姑娘了,现在他连看都不敢看季小柔一眼。

季小柔明白答案了,却还不死心地问:“那他之前对我说喜欢我的话,也是假地?”

“大人你别这么说,可能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

“放屁!”季小柔真的失望到极点了,连眼泪流下来都不知道,扯着哭腔还大喊着:“原来他说的都是假话!究竟是为什么?认定了我是奸细还TM跟我说喜欢我,还让我误以为他是真心的!目的是什么?为了利用我?”

此刻的龙五是吓了一身的冷汗啊。打他认识季小柔,还没见她哭过呢!要真误会人家了,那可惨了。于是乎他利马解释道:“不是这样的,姑娘你别这么认为。我家王爷确实没对一个女人这么好过——”

还没等龙五说完,季小柔就冷笑着打断他的话。“安慰我吗?我告诉你,我不用安慰!我TM就是犯贱!自找没趣!那人家把我关起来就关起来呗,还救我干吗?还有怎么个计划还想怎么利用我?你们这群人长的什么眼睛安的什么心啊!”

龙五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见季小柔转身找来一大条床单。

“姑娘,你这是……”龙五惊呼,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季小柔冰冷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冷笑:“怎么?还怕我上吊不成?那我还要好好谢谢你这份儿心了!我这个奸细还要苟活呢你说是不是?”说着,她开始整理衣服。龙五就这么看她在房间里窜来窜去收拾东西,却一句话也搭不上。找王爷吧,还怕季小柔跑了;这不找王爷吧,自己又能说什么?

季小柔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整理东西。大脑一片空白。她只想离开,走的越远越好。收拾完东西,就对着门外的小厮喊了一嗓子。

见小厮进来了,季小柔轻声说:“想办法把龙宇轩找过来。”

那小厮应了一声,还没等转身,就听见身后一个阴沉冰冷的声音响起:“不用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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