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生日偶遇

2、

10月6日,又到了邱秋的生日,每年的这一天,邱秋都会给父母打个电话,虽然父母经常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不记得邱秋也不刻意去说。

除了父母外,每年的这一天邱秋最想念一个人,也就是最近总在她梦里出现的人,那个在夜色中在邱秋面前被两个男人带走的女孩子——华芝,这是十五年前的事了,一晃十五年过去了,邱秋和华芝失去了联系。

那年,她们俩初中毕业了,有一天华芝约邱秋说父母吵架了心情不好叫她出去玩,吃过饭后她们去了一家酒吧喝酒,再后来两个人可能都喝得有点晕,然后不知从哪儿冒出两个男人,什么话都没说,架着华芝就往外拉,邱秋呆住了,等反应过来冲出门外已不见了华芝的踪影,当时吓傻了,直到接到电话赶去的父母把她接走。

第二天邱秋去华芝家里找她,被她父母告知去乡下外婆家了,邱秋得知华芝昨天晚上是回去了的也就稍稍放心了,也就没提昨晚华芝被带走的事情,因为自己都没弄清楚情况,说多了只会让她父母担心。过了些天再去找,说没回来,直到邱秋去上高中前,华芝的父母都以各种理由说她不在家。

上高中后邱秋住校,第一个周末就去了华芝家,没见到华芝的妈妈,只有她爸爸在,说华芝去外地上高中去了,问具体在哪里哪所学校?只说在省城,其他的就不再说什么了。高中的第一个寒假,邱秋又去了华芝家,可是华芝一家人已经搬走了,从上小学第一天起,邱秋和华芝就成了最好的朋友,随后的九年时间几乎是形影不离,到现在音信全无,华芝家的那幢房子她们曾经玩耍的地方从此空荡荡的。

10月6日是邱秋和华芝共同的生日,华芝比邱秋整整大一岁,邱秋出生那年的10月6日是农历的8月22号,很幸运的是邱秋的户口本上写上了农历的生日,就是因为这小小的差别,邱秋很幸运地可以早一年入学,因此就很幸运地和华芝成了朋友,认识了这个至今都非常想念的朋友。虽然父母一直都给邱秋过着农历生日,但为了和华芝同一天,邱秋自已一直都坚持过着新历生日,哪怕现在已和华芝失去联系,但邱秋想,华芝也一定会在这个日子同样地想念着自已。

天色刚刚暗下来的时候,邱秋如约走进餐厅,刘启明请吃饭。这位领导睿智稳重,决策果断,办事周全,所以有一些客户公司提出更优厚的待遇更高的职位挖邱秋,邱秋从不为所动,因为在刘启明手下工作总是很自在,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发挥,真正遇到事儿了刘启明也会兜着,绝对是一个有担当的好领导!

只是这位好领导至今单身,还是刚认识的那会有见过他女朋友,近两年连女朋友也没正经有过。刘启明虽然长得不算特别帅,但也绝对拿得出手啊,瘦高的个子永远显得倍儿精神,较黑的脸庞上有着让人放心的厚重踏实,眼睛不大但总是有神,话不多但绝无虚言。

晚餐,刘启明很有心地要了一碗长寿面。

“领导,你真的没女朋友?”邱秋看着对面怎么看都不错的刘启明问道。

“有介绍的?”

“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认识你这么多年了,算是很了解了,但就是不知道你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哎,其实那个戚希不错啊。”

“太小了。”

“性格很讨人喜欢啊,大方活泼。”

“人是好,不适合我,太闹腾了。”

“那你说说,具体要什么样的?”

刘启明撇撇嘴,像是笑又像是有点无奈,稍想了一下:“说不清楚,要碰到了才知道。”

俩人沉默地吃了一会菜。

“那你呢?相亲相得怎样?”

邱秋噗嗤一下笑出来了,想起了前两天那位带妈妈来相亲林先生,于是和刘启明说了一番,两人都笑了。

“你相亲倒是涨见识了!”

接着邱秋又说了那位带着一堆证书的王先生,说“这才叫见识呢!”

“见了这么多就没一个合适的吗?”

“没有,好像就有一个人见过第二次面。”

“然后呢?”

“还然后什么呀,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呗。”

刘启明盯着邱秋看了一下,表情认真起来,说:“邱秋,你现在根本没有走出阴影,这样的话就算你见多少人相多少次亲都没用,因为一个多好的男人放在你面前你也不会有感觉的。”

听着刘启明的话,邱秋喃喃道:“我现在应该恢复了吧,你看我现在都不拼命工作了啊,业余时间都在相亲,还要我怎样?”

“你人是在相亲,但你的心没在,知道吗?还有啊,你说你,还要求呢,年龄比你小的不要,家庭条件好的不要,哦,你遇到你前夫那样的一个,就把年龄小的,家庭条件好的全拍死啦?”

邱秋若有所思,说:“你说的也是,但同样的错总不能再犯第二次吧?”

“什么叫同样的错?人家亲兄弟还不同性格不同命运呢,你就遇到那么一个,就断定了找个年龄比你小的家庭条件好的就是错的?”

邱秋不说话了,想着刘启明的话,刘启明接着说:“你若真是从阴影里走出来了,就把这些条条框框都去掉,把心打开,再去相亲。”

“好吧,哎,多谢领导关心我的生活,我不要年龄小的,其实人家还不要我呢。”邱秋长叹一口气,接着说:“其实吧现在也无所谓了,没有合适的绝对不结婚了,我这离过婚的人反倒没有了那种恨嫁的感觉,都做好单身一辈子的准备了,宁愿单身也不会勉强。”

“哟,破罐子破摔啦,你那时候不是经常跟我说什么‘只不过合法同居了几年,还要背上一个已婚的名’吗,所以你要把这些杂七杂八的都去掉,才有可能找到合适的,再说了,如果真的介意你离异这个身份的人,就是不适合你的”

“那怎样才算适合呢?”

“嗯……还真说不清楚,遇到了才知道。”俩人相视一笑!

“刘总!”

一个欢快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两人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这人已经快步朝这边奔来。是戚希。

“嗨,邱秋,你也在,你们国庆都没出去玩吗?”戚希用她那一惯快乐的大嗓门打着招呼。

“出门人太多,在家呆着呢。”邱秋说

“你吃了吗?一起吧。”刘启明也招呼着

“好啊,我呀本来约了闺蜜,这家伙居然跟男朋友走了,把我一个人仍这了,还害我在这等了半天,见色忘友的家伙……”戚希一边埋怨着一边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刘启明身边,“不过还好遇到了你们!”

戚希二十五岁,圆圆的脸很可爱,今年初来到公司,时间不长,但和公司上上下下的人都熟,人也热情,谁要报销个什么单据等钱用,请她帮忙快点,她都能搞定,而报销单就数销售部最多了,所以和销售部打得火热,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看上了刘启明,现在正缠得紧,倒是刘启明不冷不热地。

“希希你看看要不要点个什么菜?”邱秋问道

“你们谁请客啊?”

“我请。”刘启明答

“那你帮我点吧。”邱秋眨吧眨吧眼睛望着刘启明,刘启明叫来了服务员。

“怎么吃面条呢?”看着桌上的面条,戚希问道

刘启明刚想说话,邱秋马上抢着说:“是我今天不怎么想吃饭所以要了一碗面条。你要不要,分点给你?”

“好啊!”戚希对什么都是来者不拒开心接受的样子,一边挑着面条一边接着说,“你们约吃饭是要谈事情吗?会不会打扰你们啊?”

“没有没有……呃……我们部门一会还有活动,就在旁边,你也一起啊。”邱秋说完目光转过去看了一眼刘启明。

刘启明还没吭声,戚希就乐了,“真的,那太好了!”

见刘启明还不吭声,邱秋对戚希指了指刘启明,“领导做主。”

戚希转过去挽着刘启明的胳膊摇着:“领导,可以吧?”

“可以。”刘启明仍然没有什么表情。接下来都是戚希兴奋地高谈阔论着,时不时还冒出些女孩间很私密的事情,邱秋附和着,刘启明装做什么都听不见,叫他才应一声。

“零度空间”是刘启明部门聚会常选择的一家KTV,位置方便,里面的工作人员也熟悉。晚上部门的同事来了八九个,从来的人看,应该是刘启明选择性通知的,也可能有几个同事过节期间没有在深圳。其实销售部的人,很难聚得齐,总是要东奔西跑的,去工厂啦,去客户那啦,不过很少出远差的一般是可以当天往返,可能最齐整的时候也就是每周一的例会了。因此经常聚聚也可以增加下感情,利于工作。

李名算是销售部资格最老的员工了,入职时间比刘启明还早,年龄也最长,但一直业绩平平,他也似乎乐得平庸,可能是因为早已结婚生子,没有过多的追求了吧,每次聚会都要带上老婆过来,老婆也是那种温柔贤惠的类型,可见家庭幸福和睦。周维和吴维,是一男一女,很巧合地有着一样的名字,周维先来的公司,当初招吴维时,刘启明就嘀咕了一句“这一个名字不会凑成一对吧。”果然被他说中了,他们俩现在是一对,应该还发展得不错。公司虽然没有明文规定员工之间不能谈恋爱,但做领导的总是不怎么希望发生这种事的,担心影响工作,对于周维和吴维,刘启明倒也没有做出任何态度采取任何措施。冯瑶是销售部最新的同事,还不到半年,每次聚会都紧跟着邱秋,除了邱秋和吴维还有刘启明的助理,冯瑶是销售部唯一一个女孩子。许康平是销售部最上进的一个男孩,在公司工作两年多,整个销售部就是他和邱秋的业绩最好,据说许康平从小家境困难,所以格外勤奋努力,刘启明也对他很是看重。

包间里,周维和吴维情歌对唱着,大家都在轮番想方设法地灌刘启明渴酒,特别是戚希最来劲,紧贴着刘启明转,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地多让着她,多给她创造点机会。李名的老婆一般都比较安静,坐在一边听着歌吃着东西,偶尔唱几首,她的歌唱得很好,但都是唱抒情的慢歌,有时和大家玩色子喝酒的气氛不协调。

讲真心话,邱秋并不喜欢这种喧闹的地方,但刘启明的一番心意,也是为了大家能聚一下,况且来这种地方也可以释放一下大家紧张工作中的压力。每次在KTV聚会,邱秋经常会溜出来在大厅里坐一下,为了透口气,封闭的包厢呆久了总让邱秋透不过气来。

邱秋拿着一块西瓜走出了包间,下了楼坐在大厅门口旁边的沙发上,靠在沙发上微闭着眼养下神,歇了一会差不多了,起身回去。

就在邱秋站起来准备回包间时,呆住了,这时从楼上刚下来一群人正往大门口走也就是朝邱秋迎面走来。邱秋盯着这群人中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眼睛随着他呆呆地移动,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一步也迈不开,直到这群人走出了大门准备要散开了,邱秋才猛地醒来,一个箭步冲上去,冲着那个魁梧的男子叫了一声:“春晖!”

随着这个叫声,男子转过头来,看到邱秋的一刹那也呆住了,两个人相隔数米就这样对视着,两个人的表情由呆滞慢慢得有些动容,邱秋的眼睛已经湿润了,嘴角抽搐着,想说什么,但什么也没说出来。直到和这个男子一起的那群人叫他说“郑总,那我们先走了。”俩人才像是被叫醒过来,男子朝邱秋点头示意稍等,和那群人交待了些什么后走过来说:“邱秋,真的是你!”低沉的声音微微颤抖。邱秋一个劲地点头,已经说不出话来,春晖扶着邱秋又回到了沙发上坐下。

这位男子名叫郑春晖,就是邱秋日日想念的好姐妹华芝的初恋,华芝、邱秋、春晖是上同一所小学,同一所初中,比华芝大一岁,也就比华芝和邱秋高一个年级,上高中后的学校就在华芝初中的旁边,过个马路转个弯就到,所以他们三人算是从小就认识,确切地说,是大家都认识春晖,因为春晖从小在学校成绩都是名列前茅,除了有一次期中考试因生病了一周没来上课,考了第三名,一直都霸占着全年级第一名的位置。

直到华芝和邱秋上了初三后,有一次华芝鼓足勇气去春晖的学校找他补习功课,没想到春晖非常乐意帮忙,也非常负责任地成为了华芝补习的家教,当然也稍带着把邱秋一起补了。这就叫初恋吧,就是喜欢和他一起学习一起笑一起闹,像春天的阳光一样温暖,像春天的风一样清新,吹进了华芝的心里。

三人中邱秋年龄最小,当年总是像个小妹妹一样跟着华芝和春晖,他们俩倒也不嫌邱秋会打扰到,什么时候都很乐意地带着她。此时邱秋看到春晖当然地想到了华芝,也好像看到了春晖就会找到华芝一样,因此格外激动。

但是让邱秋失望了,等到两个人都平静下来,春晖说,同样是在十五年前,在华芝和邱秋初中毕业后就和华芝失去了联系,当时春晖已上高二,后来也多次找过华芝,同样一无所获,直到今天也没有华芝的一点消失。

那天,邱秋和春晖聊起了很多往事,聊起了家乡,当然更多地聊起了华芝那个天生有着一种高贵艺术气质的女孩。她们还惊奇地发现,俩人居然是同一年就来到了深圳,俩人都在同一座城市生活了整整九年,但彼此都不知道。两人也很自然地问起了双方的婚姻状况,邱秋告知自已去年结束了一断维持了四年的婚姻,现在还是什么都没有,没老公没小孩。而春晖至今仍然单身,当春晖说到自已单身的时候眼睛格外闪亮,这让邱秋有一点感动,感觉春晖仍在怀念那段初恋,是啊,华芝的确是让人难忘的!

他们还问起了双方的父母,邱秋的父母身体都棒着呢,俩人在老家什么都好,就是经常唠叨邱秋的婚事。而春晖的妈妈在他高中毕业那年已经病逝,邱秋知道,当年春晖妈妈就是常年病重的。春晖的爸爸身体也不是很好,现在已把他接到深圳和春晖一起住,方便照顾。春晖是独子,妈妈又不在了,爸爸只能接过来一起住。邱秋说什么时间方便去看望春晖的爸爸,春晖说什么时间都方便啊,非常欢迎,他爸爸也一定会很开心,因为老人家在这边难免孤单,很开心能见到家乡的人。同样,邱秋也没提起与华芝分别那晚她被带走的事情。

他们不知不觉聊了很久,以至于邱秋都差点忘掉楼上还有一帮同事,直到刘启明打来电话问她在哪,说大家准备走了,邱秋这才想起来,让他们直接下来,她就在楼下,让刘启明帮忙把她的包带下来就行。

邱秋和春晖互留了联系电话,他们显得格外认真,可能都害怕一不小心又一个十五年不见!后来春晖还是想起来今天是邱秋的生日,是华芝和邱秋共同的生日,春晖想表达点祝福,邱秋说谢谢不用了,今天来这里就是同事给自己庆祝生日的,春晖就执意帮邱秋的包间买单,邱秋看春晖坚持也就没再客气。一帮同事下楼,见已有人帮买单,表示感谢,邱秋介绍刘启明和春晖互相认识。

一群人就此别过,各自淹没在夜色中,而戚希挽着喝得有点晕的刘启明上了同一辆车。

一向睡眠不好的春晖这晚失眠了,一向睡眠很好的邱秋这晚也同样失眠了,她们都同样在想着华芝,想着过去的那种单纯的感情,无论是友情还是还很青涩的爱情都弥足珍贵。邱秋想着,她要找到华芝,她想,冥冥之中命运让她和春晖相遇,在这个和华芝共同的生日中相遇,命运一定也会安排她和华芝相遇,并且相遇的日子不远了。

而此时的春晖心里却五味杂陈,他想念华芝,但同样害怕见到华芝,思念和害怕相互撕扯着缠绕着春晖的心,他的脑袋一直放映着华芝的笑脸,耳边响彻着华芝的话语,一直到清晨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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