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没有一颗星辰, 毛毛细雨悄悄无声地飘落,但是人们的内心相似翻起了惊涛骇浪。
不大的房间里挤了十七个人,每个人都低着头沮丧不已, 他们还都没有从震惊中走出。
林初宁身上还穿着嫁衣, 苍白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仿佛也随着林家, 在噩耗中失去了灵魂。
林鹊弦躲在娘亲的怀里, 呆呆地望着默不作声的人们,这个年纪的他,似乎还不懂得这突如其来的灾难。
“婆婆!实在是不好意思, 我们......我们实在没有地方去。就先打扰您一晚上了,明天我就想办法......”林初因红着双眼, 深深地给坐在床上的孙婆婆鞠了一个躬。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快崩塌了。
“唉!谁都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既然都发生了, 你们也坦然面对。只要你们不嫌弃,从此以后, 我这里就是你们的家,你们想住多久住多久。”
“婆婆!实在是打扰了!”满脸沧桑的林固成也上前深深地给孙婆婆鞠了一躬。
孙婆婆忙扶住他,“林老爷不必客气,方前要不是初因和志琰这俩孩子的帮助,老婆子也活不到今天。他们的事就是我的事, 你们放心住在这里。等会我让书芹帮你们把床收拾好。你们都踏踏实实地睡上一觉, 有什么事咱们以后再商量。”
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子, 揽着小石头的江书芹有些不淡定, 她偷偷地瞄了一眼站在门前的二老爷一家子, 心中泛起了一丝苦涩。二老爷一家给的伤害刚刚愈合,如今又突然过来揭开伤疤, 实在让她难以接受。
林庆宏和二老爷低着头,不敢去看江书芹,当初是他们对她不义,如今又跑来投奔,脸上自然不好看。
“我们就打扰你们一晚,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我临县的娘家。”一旁的二夫人突然叹息一声开口。
四夫人王笑蓝听闻不免重重叹了口气,二嫂永远都是那么趾高气昂,何耐自己早就没有了娘家人,如今只能寄人篱下了。
林家完了,林家产业完了,这个时候一家子再争来争去也没有意思。
人们突然一阵沉默,都开始盘算起自己以后的归宿。
“这里怕是睡不下,我去赵大哥家里看看,各位就先将就一晚。”林初因轻声开口,爹娘和叔婶年纪都大,婆婆家里有只有两张小床,总不能让他们坐一个晚上,看来她必须要麻烦别人了。
“我跟你去。”徐志琰放心不下她,这个时候他要跟她一起承担,毕竟自己家里也沦落如此,齐心协力,总会渡过难关。
还不等二人出门,就见赵越陵打着一把雨伞急冲冲地跑来。
“初因,你没事吧!”赵越陵跑到林初因跟前,满是紧张地问话。
“赵大哥?我正好要去你家,没想到你就过来了。”
赵越陵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松了口气道:“你没事就好,你家的事我都听说了,怕是婆婆这里也住不下,我过来就是请你们到我家去。我家有三间小屋,收拾一下可以睡几个人。”
“赵大哥谢谢你!”林初因很感激地给他鞠了一个躬,“那好,我们商量一下就跟你过去。”
二婶家的人不敢面对江书芹,自然选择住在赵越陵家。孙婆婆家里只有两张小床,就算在地上再搭个床铺,一共也就能睡下八人。
所以最后安排是,林初因的爹娘和幼弟及徐志琰的爹娘留在了孙婆婆家,其余的都跑到了赵越陵家里。
家里一下子多了这么多的人,赵封棋有些怯生地抓着林初因的衣角,“因因姐,你以后就住在我家了吗?”
林初因揉了揉头他的脑袋,满是愧疚地道:“封棋,不好意思,姐姐和家人现在没有地方去,只能打扰你们了。”
“姐姐!不要这样说,封棋想让你永远都住在这里,我想让你做我的娘亲。”
孩子天真,想什么说什么,赵越陵尴尬一笑,急忙拉着他走开。
徐志琰倚在门前默不作声,他安静地望着空中细雨,像雾似的雨,像雨似的雾,丝丝缕缕缠绵不断。
“志琰.....”林初因走上前抓起他的一只手,想要说点什么,但是又说不出。
徐志琰轻轻地把她抱在怀里,低声道:“初因,以后无论有多艰难,我都会保护好你,相信我!”
“志琰,我一直都相信你!”林初因紧紧地抱住他,泪水悄悄地滑落。她永远都没有想到,穿越到这个世界,居然还有这样一场灾难在等着她。
雨后的空气很是清醒,一大早,林初因就起来做饭。赵越陵很热情,晚上和徐志琰在草棚里睡了一夜,一大早起来还要帮她做饭。
二老爷一家子早早起来就去了娘家,林初因进屋的时候看到林初宁还穿着那套嫁衣坐在床上。
她就这样坐了一个晚上,一句话也不说,急得四婶泪水直流。
“初宁,出去吃点饭吧!发生这样的事情,都不是我们所能料到的。先吃饱,有什么事我们再慢慢商量。”林初因抓起她的手,试图安慰她。
林初宁低着头依然不说话。
“初宁,我知道你心里很难过,方青倔......一定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等吃了饭,我陪你去找他。”林初因继续安慰道。
一听方青倔,林初宁这才抬起头来,望了她一眼后又低下头,哑着嗓子道:“不用找,你去吃饭吧!不用管我。”
“初宁......”
“你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林初宁似乎很难过,眼睛里又泛起了泪花。
林初因怕再刺激到她,轻叹了口气便出了房间。
她找到正在劈柴的徐志琰,踌躇了好一会才道:“志琰......你可不可以跟我去一趟县城?”
徐志琰有些疑惑,“去县城干什么?官府的人都还在,这个时候,我们还是不要出现在那里。”
“初宁她一直闷闷不乐,我想去县城把方青倔找来,毕竟是在他们婚礼当天发生这样的事情......”
徐志琰闻言沉默了一会,然后丢下手中斧头,与林初因匆匆吃了一点饭,便一起去了县城。
当他们找到方青倔的时候,他正蹲在一个酒馆门前喝着闷酒,身上还穿着婚服,面上憔悴的不堪入目。
那件婚服太红,红的有些刺眼。
林初因和徐志琰静静地立在他的面前,他们都找不到合适的话安慰他。
“我爹被官抓走了,我娘......我娘......”方青倔哽咽着开口,下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
一股酸涩从心底泛起,眼睛也开始湿润,林初因夺过他手里的酒壶,急声问道:“青倔,方夫人怎么了?她在哪里?”
方青倔没有说话,泪水开始不停地滑落,脆弱的有点让人心疼。
这时候酒馆里的老板走了过来,他搀扶起坐在地上的方青倔,叹了口气道:“方老爷和两个在朝为官的少爷被抓,方夫人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与官兵争执的时候不小心撞在了侍卫的枪尖上。
唉!就这样没了。方少爷自昨天就坐在我店门前不走,看他这么可怜,我也不好赶。既然你们认识,就把他带走吧!”
世界上最糟糕的事情也不过如此了吧!林初因一直以为这场灾难中最不幸的是林徐两家,没想到最不幸的是徐志琰。当初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今天却憔悴的没有一点气色。
林初因想不出任何语言来安慰方青倔,或许徐志琰也一样,他把方青倔背在肩上,一路上默默无言地把他背到了赵越陵的家中。
自那天起,方青倔一直高烧不退,林初宁如同泪人一般天天守在他的床前泣不成声。
没人知道林初宁为什么哭的那么痛心,直到那天晚上,林初因无意间听到她与四婶的对话,才明白她出嫁时说的那句“若是人犯了错,会有被原谅的机会吗?”是什么意思。
“娘!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可是我是真心爱青倔的,要是有一天被他发现了,他一定不会原谅我。”昏暗的房间里,林初宁趴在娘亲的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宁儿啊!这不能怪你,不能怪你,都怪娘没保护好你......”王笑蓝一手揽着自己的闺女,一手抹着如决提般涌出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