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下次来给我带份报纸。
悦儿迟疑了一会,就好象我要的不是一份一块钱的报纸,而是一辆一千万的跑车一样。
她那微妙的表情我顿时就明白了,报纸上肯定有许多关于我的极不堪的新闻,她不想让我看到。
我要报纸,也正是想看这帮狗日的记者到底会怎么写我。
“相信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我用缠着绷带的手,用力的拍拍胸膛,险些扯断了插在手里的吊针。
“好吧。”
悦儿陪了我一个多小时左右,才跟我道别:“你好好休息,我得去上班了。”
第一次感觉我们俩如此的生疏,因为彼此心里都有事,谈话时有两个禁区都在刻意回避。一个是我的案子,另一个就是我到底有没有前列腺癌这事。
我失魂落魄的躺在床上,思来想去,总觉得杜臣有问题,大问题。
我怀疑他对我下了迷药,迷药的下法很多,可能装在汽车空调里,通过空气循环进来,而他事先服了解药就没事。
也可能是在我吃的瓜子里面。
总之,一定是迷药,否则我不会无缘无故那么困。
只是我不懂的是,我跟他杜臣无怨无仇,若不是这个学习班,我压根也不会认识他,他为什么要害我?
想我最近所接触到的最不平凡的两个人,一个就是那个雪夜里的鸭舌帽,另一个就是小曹。
以老曹的财力,想要买通医院害我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可老曹为什么要害我?
想到这里,我再也按捺不住,我摸索着手机,找到曹国庆的电话。
打开手机才看到有几个未接来电,是杜臣打来的。
每次去控梦学习班上课,出于对杜老师的尊重,我都是将手机关静音或震动。当时在医院太过惊心动魄,未感觉到腿部电话的震动。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我准备挂断时,曹国庆的声音传来:“喂,崔医生,什么事?”
“曹总,我有没有得罪过你?”我单刀直入的道。这种老总级别的人物日理万机,没有时间和我东扯西拉,所以我必须争分夺妙开门见山的说。s173言情小说吧,
“这什么话呀,没有得罪呀。是我儿子觉得自己快好了,才不去你那儿的。”
老曹应该以为我是在说他没继续带儿子来找我看病这一事。
我道:“小曹最近真的好了?”
老曹有点支支吾吾了:“嗯,哼,好,好多了……我在开会,有空请你吃饭?感谢你对我儿子的关心……”
老曹匆忙挂了电话。
从电话里,我感觉老曹应该是对我现在的境况不知情的,我直觉害我的人不是老曹。
从老曹支支吾吾的口气来看,小曹的病当然没好,但是他反感再来见我,并对老曹说了一大通我手艺不行的坏话,这是我在电梯口亲耳听到的。
我还是坚持认为不是我技艺不精,而是我技艺太精,小曹怕暴露秘密才抗拒来找我。
不过就算老曹相信儿子说的,认为我手艺不好,不再来找我就是,我又没坑他许多钱,老曹实在是没必要设计什么阴谋诡计来害我。
也就是说,我认为老曹没有什么害我的动机。
我又打电话给杜臣,我还没开口,杜臣就大呼小叫的:“哎呀,你跑哪去了?等不到你电话,打你电话又不接。等我回头去找你,你都不在那病房睡觉了。”
看来我在那病房睡的时间很短,醒来后经过一番折腾,杜臣回头来找我,我已经被他们转移到这间外科病房了。
“杜老师,我当时为什么那么想睡觉?瓜子里有迷药?”
“哎呀,你真幽默,你又不是美女,我又不是基友,我给你下迷药干吗呢?”杜臣是轻松调侃的语气,让我想严肃都严肃不起来。
我本来也不怎么怀疑他,因为我觉得任何人害你,一定都要有一个目的和动机。把我弄成这样,他杜臣能得到什么好处?也不存在是复仇,我确定我以前从不认识这个人。
所以尽管我依然奇怪我为什么当时那么犯困,可确实也不知该怎么质问杜臣,随口扯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他一直关切的问我在哪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我不清楚他是否真不知道我的现状,但我并不想告诉他我正狼狈的躺在这里等候牢狱之灾。
我百无聊赖心乱如麻的抓过床头的遥控器,打开电视,寻找本市新闻频道。
在等了一条又一条各领导视察访问的新闻之后,总算等到了我的新闻。
本市新闻频道公布了我在病房行凶的视频,当然按照常规,对我的脸部打了马赛克。
贯穿始末的滚动大标题是知名催眠师缘何突然发狂伤人……
小标题是催眠大师疑似患癌,精神崩溃,怒而袭击医生……
由于我印象中马赛克这玩意一直是打在女优下体的,所以这次打在了我的脸上,使我感觉到相当的不舒服,我倒宁愿他们不打马赛克。
其实打不打真无所谓,主持人那种暗示的语气,大概人人都能猜得出来是我。
主持人说,据悉,此次行凶的人是本市著名心理医生,曾经治好过多位让专家束手无策的转世人……
这样一说,谁不知道是我崔冕?还打马赛克做什么?这不掩耳盗铃吗?我操他电视台七舅姥爷的!
看完新闻,我突然觉得我要从另一个方向去考虑这个谁在害我的问题。在周律师查监控视频结果没出来之前,我不考虑我有病。
我在想,我变成这样,谁得到的好处最大?
毫无疑问,是本市心理医生从业者,他们少了我这个劲敌,生意自然会越来越好。
因为我这样子上了电视,我莫名其妙的对医生行凶,这些都说明了我要么是个穷凶极恶的歹徒,要么是个前列腺癌合并精神疾病的人。
无论是从哪方面来讲,我肯定是不再适合当心理医生了,肯定不会再有人
敢信任我了。
一个自己有绝症及精神疾病的心理医生,自己肯定是非常的不开心了,又如何能去开导别人使别人开心?
毫无疑问,在这个市我已经身败名裂了。前段时间累积的名声,应该是化为乌有了。
我不禁想起雪夜里那个鸭舌帽青年,他低垂在脸颊快要结冰的长发,只是奇怪的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他的脸。
我拼命在脑中反复回想那一晚的所有细节,甚至连雪花从哪个角度落在他帽子上我都想得起来,却怎么也想不起他的脸。
就像人有时想找个东西怎么也找不着,一转头忘记了这事,一会东西又自己出现了,记忆也是常常如此。
但现在情况不同,现在我想不起来某事,我就直接怀疑和害怕自己是不是真得了什么短暂失忆症。
对了,杜臣也是长头发,他和那挑衅我的长发催眠师是不是有什么瓜葛?
杜臣说他的职业是企业白领,可梦这东西本身就是心理学研究范畴,他对梦研究那么透彻,是不是他说谎了?是不是他其实也是心理医生?
一连串的问号浮上心间。
我下了一个决定,我要催眠杜臣!电话催眠他!
我现在不能下床,即便有人愿意用轮椅推着我出去恐怕也不行。因为我现在是犯罪者,警方一定限制了我的人身自由,我猜病房门口应该有警察在看守着我。
我再度拨通杜臣的电话。
“崔老师怎么又打电话来了?”
“我想你帮我解个梦,可以吗?刚做了个极可怕的梦。你一定要代入到我的角度去体验这个梦,好吗?”
“可以,你说吧。”杜臣的声音和以往一样,还是那么的热情开郎,听着他的声音我都能想象得到他站在树下,辅以丰富的手势,声情并茂上课的情景。
杜臣给我的感觉是很文艺,很清新,那么,我得设计个文艺青年喜欢的场景。
“我梦到我在中国的艳遇之都,丽江的一个小酒吧。我看到一个穿着白色亚麻长裙,手上缠着几圈小叶紫檀木珠,非常文艺气质的女孩,她正坐在台上拨动着吉他,在唱一首民谣。”
“嗯,你继续说。”
“唱完后她下了台,背着吉他坐在我旁边要我请她喝酒。喝着喝着,我认为有故事要发生了。因为她在不停的撩动头发,我觉得这在暧昧的小酒吧,这个暧昧的小动作是某种性暗示。”
“没错,恭喜你做了一个美梦,女性在男人面前不停的拨弄头发,确实是一种强烈的示好暗示。”
“她突然说,你数下我的吉他有多少根弦。我说这不废话吗,吉他肯定是六根弦啊,否则还是吉他吗?”
“你知道很多女孩撒娇时会要星星要月亮非常无厘头,关键不在于要不要得到,在于你去不去做的态度,对不对?所以我拗不过她,只得放下酒杯低头去数。她说如果你数到了十根弦,我就会立马像只温驯的小猫咪,非常听话,绝不撒谎。她的语气很神秘,表情也很奇怪,我鬼使神差的竟然真的开始数。我用手指触摸着琴弦,慢慢的向下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