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说完,魏忑不再言语,只默默等待段飞的态度。白扇轻挥,很快恢复了风轻云淡的姿态。事情已经说完,成不成还要看对方的态度,当然魏忑有充分的信心让对方答应下来。
对凡人来讲,踏入“仙人”的世界已经是一个无法拒绝的诱惑!自己虽托词请他帮忙,如若牛有田不是笨蛋,定然知道自己遇到了凡间传说中的“仙人指路”,被仙人看中,点化成仙!
段飞此时颇为纠结。魏忑的意思他当然明白,若未遇到颠道人之前,听魏忑话定会惊喜过望。仙人指路确是难得的大机缘,段飞不知魏忑会如何点化自己,但“老道指路”多日来却是颇有体会,其中滋味难以言表,段飞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阴影,因此表现出乎寻常淡定。听完魏忑的话,脸上反倒有些挣扎,似乎甚为犹豫。
段飞的表现略微出乎魏忑的意料,以为段飞还未理解其中的好处,再次提点道:“若牛兄弟答应帮忙,无论最后成功与否,我都会帮你踏入修行之途。如你同意,我甚至可以做主,将你收入我天云宗,先做一个外门弟子,等修为一到,便收你做真正的内门弟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这番话已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再也明白不过。
颠道人手猛一哆嗦,差点拿不准筷子,豁然睁大眼睛,这番承诺不可谓不惊人。紫极天府乃传说中修真圣地,其中门派林立,修炼资源无穷无尽,能进入其中已是修真界人士梦寐以求的梦想,更何谈能有机缘拜入天云宗这种超级宗门,以后功法和修炼资源何愁?个人地位和未来发展更是无法估量!
顿时有些羡慕地看向段飞,顾不得保持什么姿态,连连示意,让段飞答应下来。
段飞受宠若惊道:“你帮我踏入修炼,还要带我拜入修真大派,而我只需要帮你跟人打一架就可以,这好处做梦都想不到,我根本没法拒绝,也没有理由拒绝。只是觉得来的这般轻松,让我有点茫然失措,像飘在云端落不下地。”
魏忑与橙儿相顾婉儿,原来这小子不是嫌条件差,而是被突如其来的好处吓懵了。橙儿咯咯娇笑道:“牛公子此言差矣,你虽觉得像是占了大便宜,却不知我们公子也沾了您的好处,且不说公子的赌局少不了你,说不定你真的能一举夺魁,那样反是我们沾了大光。”
魏忑点头同意道:“不错,说起来,还是在下获益更多一些。牛兄弟现在或许觉得从凡人踏入修道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今后亦会如我等一般,发觉不过寻常小事罢了。至于入我天云宗之事,更不用放在心上,方才我观你根骨,发现资质非同小可,若不是在这北亭府贫瘠之地,恐怕早有人收你入门。这也是我决意与你合作的根本原因。为师门收纳你这个人才,我反倒是小功一件。我相信另外竞争者即使找到了凡世少年,其资质也未必能跟你比肩,你我用心,胜率极大!如若你不反对,这事我们就算定了,你看如何?”
段飞点头同意。
颠道人在旁亦显得有些兴奋,眉毛胡子挤在一起,粘上菜叶汤水也不自知。凑到段飞悄声道:“小子,苟富贵莫相忘,老子将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你姥姥的必须感恩图报报答我,这事你绝不能扯皮子单干,若敢扔下我独得好处,老子我跟你没完。”
段飞无语,这老道满口浑话,从没有得道高人的模样。若不是有一身道袍衬托,只怕那德行比山贼流寇强不到哪里。不过段飞知道这老道向来游戏人生,看起来唯利是图一派市侩无良德行,实则根本不将任何功名利禄放在心上。这是跟自己摆出定要参与此事的态度,显然有什么目的。
段飞也不去计较老道的目的,有种毫无道理的信任让他确信老道不会陷害自己。指指老道胡子上的菜叶,示意他别丢人。段飞对魏忑道:“那就定了。反正我是没有亏吃。咱也讲究诚信,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老板,我就是你的小二,老板去哪我跟到哪,老板吩咐我干啥我就干啥,绝无二话。”
老道胡乱擦了擦胡子,亦跟着重重点头,表示与段飞一同进退。
魏忑笑道:“我自然相信牛兄弟,不过这赌局的事情,牵扯太多利益纠葛,为了确保你我的关系牢不可破,还须做最后一件事。”
段飞:“没问题,你说。”
“好,痛快!”魏忑也来了精神,放下折扇,示意橙儿等随从后退。
待众随从侍卫退到远处,魏忑对段飞点点头,面色肃然,左手撩起右手衣袖,右手伸出食指,在桌上虚画了一个圈,口中喝到:方圆天地,万世不竭,谨以天道为证,我魏忑与牛有田立天道契约,我助牛有田踏修行大道,并助他拜师天云宗,牛有田助我参与混沌池之争,期间通力合作,彼此信任,不背弃,不欺骗,若违誓言,天地共弃,永坠轮回!”
划破指尖,一滴宝气氤氲的红白相间的圆润剔透的血珠飞出,落入圈中,顿时一股威严至极的气息从圈中蔓延而出,上方天空也随之出现一道无形无迹却宏大**得令人只想俯身膜拜的的威严气息,两道气息瞬间上下相接,嗡得一声,气息波荡而出,无数宏大嘹亮的梵音轰然入耳,直透魂魄!
段飞只觉被无边响雷轰击,整个人几乎要被震碎。狂暴气息携着无边威势猛烈袭来,他就如一个惊涛骇浪中的小舟,无法呼吸无法挣扎也无处藏身,短短一霎,段飞已骇得脸色煞白,还没有来得及呼救,方才的一切突然杳然无踪,一切又风平浪静。
段飞惊魂未定,勉强睁开眼,发现三人置身于一道瑰丽无比的光柱之中,赤橙黄绿青蓝紫黑白九种色彩迷乱变换,在光柱内外交错纷飞,美轮美奂中又带着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气息。
光柱直插天空,看不到尽头,从看不透彻的光柱上面垂下一道九彩细丝,正连接到魏忑方才滴出的血滴上。血滴缓缓漂浮在魏忑身前,被那细丝拉扯着轻轻跳动,有了灵性一般。
魏忑看段飞脸色煞白,知他定是吓得不轻。方才有意未做提醒,就是要看他的表现,这一来魏忑再次确信段飞是第一次接触天道誓言,也扫去他最后一丝担心。
温和笑道:“天道誓言乃是我俢者最高约束,自有天道约束,无论修为多高,都没有任何俢者胆敢违背。你我立此誓言,牛兄弟也可以相信在下的诚意了。时间不多,该你牛兄弟了,与我刚才一般照做即可。”
段飞有些傻眼,心中腹诽,不就是一个赌局,这他娘的至于弄出一个什么天道誓言来吗?事还没做,命都给你吓去半条!老子连名字都是假的,这还怎么玩?琢磨现在实话实说会不会惹急了对方直接把自己干掉?看魏忑正目光灼灼盯着自己,那对白色瞳孔寒光闪烁,把段飞看得冷飕飕背脊生凉。
段飞幽怨地看了看魏忑,咬牙割破手指,挤出一滴血滴下去,硬着头皮念到:“我愿意帮助魏忑完成赌局,期间彼此信任,不背弃不欺骗,若违誓言,天地共弃,永坠轮回。”
闭眼滴出血滴,心中暗自盘算,我一来没有点出名字,只说了个“我”字,这不算欺骗老天爷,老天肯定不会跟我算账;二来只侧重说赌局的事,只要我老老实实帮魏忑,也不算说谎。想来老天爷大度气量,定不会为难我这个小小凡人。
一道细丝凭空落下,没入段飞血滴中,随后血滴被细丝牵引,同样漂浮在段飞身前。
段飞睁开眼看到这一幕,终于将心放进了肚里。他也是杞人忧天,自己作怪。天道契约不管你说出的事什么名号,只认滴血不认名,只要起誓之人与血滴主人是同一人,誓约便可成。否则有些俢者惯好给自己起各种名号的,哪会如此容易分辨。
魏忑见誓言已成,天道已收下两人誓约,心中一喜,正欲完成最后一步。
颠道人突然大喝:“慢!”
魏忑错愕一愣,停下动作。颠道人已麻利的张口咬破指尖,一滴鲜血随后飞出,老道已高声大喊:“我颠道人愿意帮助二人完成誓言,有福同享有钱同花有修行资源一同分享,期间彼此信任不背弃不欺骗,若违誓言,天地共弃,永坠轮回!”
魏忑脸一丝丝冷下来,氤氲白色宝光的脸上隐约滑下几道黑线。段飞也目瞪口呆,没料到老道会横插一杠子。他以为老道最多跟自己强讨些好处,谁知人家竟然直接加塞,强行将两人的事变作三人。
魏忑脸色不善,任谁被耍了一道也不会开心,这道人不分青红皂白,摆明了要分一杯羹,更何况誓言中明白的说了什么有福同享有修行资源一同分享的话,分明盯上了混沌池的好处。魏忑心中恼怒,我看中的东西,岂是你这种半吊子散修所能觊觎的!
冷哼一声,索性看这誓言能否被天道接受,倘若天道不允,下一刻就是这老杂毛的死期!心中暗自责怪自己,若不是自己总要探这老道的底细,放任他旁观,也不会被这老东西釜底抽薪,玩个措手不及。
没过多久,又是一道细丝凭空落下,将颠道人血滴缓缓牵引起来。颠道人见状大喜,用力拍着段飞肩膀哈哈大笑,眉眼之间掩饰不住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