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噢,见鬼!”特鲁姆普叫道,声音颤抖着,“这是什么气味啊?”

“别挡道,给我让开,”布鲁托说着,推搡着走到墙边,墙上挂着一个灭火器,是那种老式的用化学剂的型号,得靠人打气的。这会儿,下面倒还不算太糟糕,酋长的头发像一堆潮湿的树叶,正在冒烟。

“别操这个心了,”我告诉布鲁托。我可不想在把死人抬到运货车后厢前,还得把那堆化学粘剂从他脸上清理掉。我拍着酋长的脑袋(特鲁姆普正瞪大了眼睛一直瞧着我)直到上面不再冒烟。然后,我们把尸体抬下了十二级台阶的木头阶梯,进入隧道。那里就像地牢般阴冷潮湿,水不断往下滴着,发出空洞的叮叮声。悬挂着的灯罩着粗糙的马口铁罩子,这些灯都是监狱车间里生产的,灯光照着一条砖砌的通道,它位于高速公路下面,长达三十英尺,顶部弯曲而潮湿。这里每次都让我感觉自己像是埃德加·爱伦·坡故事里的人物。

那里放着一个带轮子的担架,我们把酋长的尸体放了上去,我最后检查了一次,确保他头发上的火已经熄灭。那条辫子焦透了,看到他脑袋一侧漂亮的小蝴蝶结此刻变成了焦黑的一团,我觉得很难过。特鲁姆普拍拍死人的脸,手掌的拍击声让我们心惊肉跳的。特鲁姆普环顾着大家,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眼睛发亮。接着,他回头又看了看酋长,“别了,酋长,”他说,“但愿你去的不是地狱。”

“噢,该死的,”特鲁姆普说道,不过,当布鲁尔向他走过去时,他却不安地往后退了,身后的影子就像摩格街故事里大猩猩的影子一样,随之升了起来。不过布鲁托并没有去揪特鲁姆普,而是握住了带轮子的担架,开始将酋长慢慢地向隧道远处的尽头推去。从那里,酋长将开始他最后一次车程,车子正停在高速公路一侧软基路肩上。担架坚硬的橡胶轮子在地板上发出刺耳般的声音,它的影子在凸起的砖面墙上移动着,时浓时淡;墨菲斯和哈利抓起脚边的床单,把它拉上来盖住酋长的脸,那脸庞早已呈现出死人都有的蜡灰色,无论死者是清清白白还是罪恶深重。

在我十岁时,我是曾祖父死于心脏病。父母带我去芝加哥参加他的葬礼,并拜访父亲一方的亲戚,那里的很多人我从未见过。我们去了差不多有一个星期。从某种程度上说,那次旅行还不错,算得上是一次必要而令人兴奋的旅行,不过,从另一个角度看,它又是很可怕的。

现在我写了满满的十三张纸对往日的回忆,我觉得自己此生都不会再写更长的东西了。可看看这个,看看所有这些,我都不知道何时会有结尾。如果我早知道故事会拖得这么长,就可能根本不去开头了。我没想到的是,写这件事会开启多少扇门,似乎我父亲的旧钢笔不是真正的钢笔,而是某种奇特的灵感钥匙。或许,威利先生,也就是达菲林唯一的一只乌鸦,就是最好的例子。在没动笔写之前,我从来没意识到它有那么重要。比如说,在罗瓦还没有到来前,他那种好像在寻找罗瓦的样子,我觉得这事我以前从来没想过,总之,从没用显意识去思考过,直到我开始写作时,我才想起来。我想我要说的就是,我从前没想过,为了要讲述杰克·威克的事情,我该从何时开始追溯,或者要把他在牢房里放多久。他真的身材瘦小,每到半夜他一定会被冻的瑟瑟发抖。我不想让你忘了他,我想让你看到他就坐在那里,抬头看着牢房的天花板,再等到夜晚数星星,或是在那里自言自语。我要你听到他的声音,他那颤抖着如同抽泣的叹息,还有不时传来疯疯癫癫的话。这些都与我们在死刑区常常看到的痛苦和悔恨的声音,不过他没有那种尖厉刺耳带着懊悔的喊叫声。还有他的眼睛,不知怎的,这双眼睛里并没有我们常见的痛苦。从某种程度上说,我知道这么说很不理智,这我当然明白。可对于触及你心灵的东西,要是不这么写,就没任何感觉了。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体会到的,仿佛是整个世界的所有痛苦,是一种太过强大的痛苦,根本无法彻底消除。

有时候,我坐在那里和他谈话,就像我和其他犯人谈话时一样,谈话是我们最重要的、最关键的工作,我记得我曾这么说过,我企图安慰他。我不觉得自己真安慰了他。而你也明白,对他的痛苦,我内心多少有一些快慰,觉得那是他罪有应得。我有时候甚至认为,该打电话给州长(或是让特鲁姆普去做这事,该死的,他可是特鲁姆普的姑夫,不是我的),请他延迟处决。我们还不该把他给烤了,我会这么说,这事还在痛苦地折磨他,噬咬他,像尖细的棍子一般割绞着他的内脏。再给他一个星期的时间吧,阁下。让他继续经受我们无法给他的自我煎熬吧。

在我快要结束这段岔开的记忆回到正题前,我想让你记住这个杰克·威克,这个躺在床上的杰克·威克,这个恐惧黑暗的杰克·威克。

就这样,酋长被电刑处死,“总统”走了,他去了肖申克监狱。达菲林的两百多名无期徒刑犯人中,大多数人的下半辈子都呆在那里。“总统”在监狱里呆了三年,最后溺死在监狱洗衣房里。

行刑石屋里的电伙计和冷山储藏室里的那台老家伙,总是一样的要人性命。

说起“总统”,是有人把他的头推进装着干洗液的大桶里,把他浸在里面。当看守把他再次拖出来时,脸已经完全变形。他们不得不以他的指纹来判定身份。总之,可能还是用电伙计好一些不过这样的话,他就不会多活这三年了,不是吗?我怀疑,他自己是否能想这么多,尽管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的肺部在碱性洗涤液中憋了好一会儿。一直没抓到干这事的人。那时我已经不干处决的工作了,不过哈利写信告诉我,“他还有多久才能到期,自己实在是干不下去了”哈利写道。

“总统”走后,我们曾经在死刑区度过了一段平静的时光。哈利和墨菲斯先生被临时安排到了其他地方,我、布鲁托,还有特鲁姆普在死刑区上呆了很短的一阵。实际上,只有我和布鲁托,因为特鲁姆普独善其身。其实,那年轻人在偷懒不干活方面是个天才。因此,照哈利的话说,我们常和到这里来串门的其他人一起“瞎聊”。不过只有当特鲁姆普不在的时候。那只老鼠也经常出现。我们就喂他东西吃,他也会坐在那里吃,庄重得就像所罗门王,还一边用那油亮的小眼睛盯着我们。

那几个礼拜过得很开心,就算特鲁姆普不时地要吹毛求疵,那日子也还宁静安逸。不过好景不长。我曾说过那个夏天异常多雨潮湿,就在七月下旬一个下雨的星期一,我正坐在一间敞开的牢房里的床铺上,等着罗瓦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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