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这以后,事情又恢复了正常,至少正常了一段时间。州上正准备起诉杰克·威克,传言说,可能那些主张私刑的人在催促司法部门尽快结案。

从某种角度看,死刑区的生活就像住在隔音室里。你不时能听到一些咕哝声,那可能就是外面世界发生的爆炸,而这就是全部了。他们不会加紧对杰克·威克的处理的;他们还想好好了解他。

有那么几次,特鲁姆普要欺负罗瓦,第二次发生这样的事情时,我把他拖开,让他到我办公室来。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对特鲁姆普谈起有关他行为的事,而这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不过我觉得,这可能是我对他为人了解得最透彻的一次。这个小伙子心狠手辣,他要是去动物园,决不会是为了了解动物,而是为了能向笼子里扔石块。

“离他远点,听见没?”我说,“别靠近他的牢房,除非有我的特殊命令。”

特鲁姆普把头发往后梳了梳,又用那双娇嫩的小手抚了抚。小伙子就是爱抚弄头发。“我没对他怎么的,”他说,“只不过是问他惹毛了我之后感觉如何罢了。”特鲁姆普睁圆了眼睛,一脸无辜地盯着我。

“你给我住手,否则我就上报了,”我说。

他笑了起来,“想报告就报告吧,”他说,“我会回去自己也做一份的。他来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的,瞧瞧谁才是头儿。”

我身子前倾,双手交叠在办公桌上,用一种我觉得听上去像是推心置腹的语调说,“布鲁托不太喜欢你,”我说道,“要是布鲁托不喜欢谁了,大家都知道他会写报告的。他的笔可不饶人。而且他会忍不住要咬铅笔,很可能还会用上拳头,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特鲁姆普那张得意洋洋的小脸变色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可没什么特别的意思,我已经说了呗,如果你告诉你的朋友说了这件事,我就会说整个事件就是你挑起的。”我睁大眼睛认真地看着他,“还有,我是很想和你做朋友的,特鲁姆普,常言道,明白人不用多废话。你干嘛一开始就和罗瓦过不去呢?他不配的。

”没过多久,这话就奏效了,一切归于平静。有几次,到罗瓦冲澡的时候,我甚至会派特鲁姆普和墨菲斯或哈利一起去。到了晚上,我们有广播听,罗瓦开始从死刑区有限的例行程序中稍微找到一点轻松。那时候就是一片安宁了。

接着,有天晚上,我听到了他的笑声。

哈利正坐在桌前,不久,他也笑了起来。我站起身来,走到罗瓦的牢房,想看看他到底在笑什么。

“瞧,长官!”他看见我,说道,“威利先生一直在盯着我!”它依旧像白天一样待在牢房窗口上,那对油亮的小眼睛静静地看着我们。一副安详宁静的样子,仿佛是死神派他(写到这我已经觉得该把它换成他了)来监视罗瓦。

“瞧瞧!”罗瓦说。威利先生注视着罗瓦的一举一动,罗瓦在那个方向,威利先生头的方向就在那。

罗瓦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敢打赌他一定能听懂我们说的话,”哈利和善地说道,“他叫汽船威利,就像动画片里的那位,布鲁托就这么叫他的。”

“威利先生更合适,”罗瓦说道。对其他任何东西,你想说那是什么他都会同意,惟独这乌鸦的名字,他完全坚持己见。“是他对着我耳朵轻轻告诉我的,长官,我能为他要个箱子吗?能为我的朋友要个箱子吗,那样他就应该不会一直盯着我了。”他语调中重新有了讨好奉承的味道,这之前我可是听惯了这种腔调。“我会把他放在床铺下面,他肯定不会惹丁点麻烦,肯定不会的。”

“你想要什么的时候,英语就他妈的好了很多,”我说着,拖延着时间。

“啊噢,”哈利咕哝着,用胳膊肘轻轻地碰碰我,“麻烦来了。”

不过特鲁姆普看上去不像要惹麻烦的样子,至少那天晚上不像。他双手并没有捋着头发,也没有摆弄那条警棍,实际上,他制服最上头的那颗纽扣都没扣上,我还是头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还真让人惊讶,一件小小的事情居然会造成这样的变化。不过,最让我吃惊的还是他脸上的表情。

他一脸镇定,倒说不上是宁静,我觉得特鲁姆普骨子里不会有什么宁静,不过他脸上浮现的,就是一个男人等着拿自己想要的东西时才会有的表情。这与我几天前不得不用布鲁托的拳头来威胁的那个人差距很大。

但是罗瓦没看出这个变化;他往牢房墙边退缩着,膝盖竖到了胸口,眼睛似乎变得越来越大,差不多要占半个脸了。威利先生则早早地飞到外面。

“真不错,”特鲁姆普说,“你好像是找了个伴儿,法国佬。”

罗瓦想回答来着,我猜大概是如果特鲁姆普知道有威利先生的存在一定会再写一份报告。

特鲁姆普不经意间看到走廊上还有一只老鼠,“这是那只我们追过的老鼠吗?这老鼠是住在禁闭室了?”

我摇摇头,毕竟我又不是老鼠我怎么知道。不过特鲁姆普这次并没有想追的样子。

“不知道,我又不认识它,”我说,“也许罗瓦认识它。”

“是吗?”特鲁姆普说,“法国佬,这一定是吧?”

我以为他会抽出警棍,用它敲打铁栏,告诉罗瓦谁才是头,不过,他只是站在那里,两手搭在臀部,朝里面看着。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我开口了:“罗瓦刚才想要个箱子,特鲁姆普。我觉得他是想整理些东西在里面,这样他死后也安心了。”这么瞎编我自己都感到了疑惑,这时,与其说我是看到还不如说是感觉到哈利正惊讶地望着我。“什么,你糊弄鬼呢?”

特鲁姆普不急不缓地说,“不过我觉得它是为那个法国小伙子放哨的,我有天晚上看到老嘟嘟车上有一个漂亮的雪茄盒子,但不知道他有没有给了别人。也许能拿它换五分钱,没准还能换一毛钱。”

这时,我鼓起精神瞥了一眼哈利,看到他耷拉着张开的嘴巴。这表情变化并不太像圣诞节早晨和鬼魂打过交道后的埃布内泽·斯克鲁奇,不过还真他妈的有点接近。

特鲁姆普向罗瓦靠得更近了些,脸凑在铁栏中间。罗瓦则又向后缩了缩身体。我敢对天保证,如果可以的话,他会愿意消融在这堵墙里面。“嗨,蠢蛋,你会花三毛钱买个雪茄盒吗?”他问。

“我只剩最后一美元,”罗瓦说,“我愿意拿它换个箱子,如果可以的话。”

“当然可以,”特鲁姆普说,“为什么不可以呢?。”他把视线转向我,“我要写一份处决酋长时配电室的情况报告,”他说,“你办公室里有钢笔吗,沃克?”

“当然有了,”我说,“还有表格,就在左手边最上头一格抽屉里。”

“嗯,太好了,”他说着大摇大摆地走了。

哈利和我互相看了看,“你觉得他是不是有病啊?”哈利问,“没准他去看了医生,得知自己只有三个月好活啦?”

我对他说我自己也摸不着头脑。不过没多久我就发现,还真是那么回事。几年以后,我在晚餐桌上和瑞克·迈尔斯进行了一次有趣的谈话。

那时,我们谈话已经没什么顾忌,因为他已经退休,而我已在少管所工作。

那顿饭我们喝了太多的酒,几乎没吃什么东西,舌头就不大管得住了。瑞克告诉我,特鲁姆普曾经向他抱怨过我,抱怨过在死刑区上的日子。这正好是罗瓦刚到区里那会儿,那次特鲁姆普把罗瓦打得半死,而布鲁托和我曾出来阻止他。最让特鲁姆普恼火的事情,是我让他别在我跟前出现。

他觉得我不该对一个和州长有点关系的人这样说话。

迈尔斯还对我说,他尽可能让特鲁姆普离我远点,当他意识到特鲁姆普准备暗中搞点小动作让我挨批,至少得把我派往监狱其他部门时,迈尔斯就把特鲁姆普拖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告诉他,如果他不再兴风作浪,就保证让他在处决罗瓦时担当重任。也就是说,他会真地被派到电椅边上。照常规,我还是担任总负责,不过见证人不会知道;在他们看来,卫斯理·特鲁姆普先生就像是整场沙龙舞会的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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