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明月原本陪着龙弘在山下的屋子里秘密地观察着顾还卿和莫影的动静,此刻上山来找慕云舒和慕听涛,一是来看看他们有无被姬十二射断的那棵大树砸伤;二是有事过来找他们。
说来也是巧,姬十二射断的那棵大树,恰好砸中慕云舒父子的藏身之所。
那家房屋被砸破,慕云舒父子已换了间屋子安置,远波和瑕尘下山来接慕明月,引她去了新的地方。
“爹,兄长,你们有没有怎么样?”进得屋来,见父兄无恙,慕明月便松了一口气。
慕云舒和慕听涛正隔桌而坐,他们的面前各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新茶,父子皆脸色沉沉,似在商议什么,见到她却也没说什么,只淡淡地道:“你来了。”
“夫人,坐下歇歇。”红霞和另一名侍女在竹椅上铺了锦袱,扶着慕明月坐下,又给她斟了一盏香茗。
慕明月的纤纤玉指轻搭在茶盖上,似在给自己压惊,随后才颇有些怨怪地道:“这姬十二也真是的,哪里不好射,偏巧射断那棵树,还好只是虚惊一场,你们无事,否则我都要怀疑他是存心的了。”
“他就是存心的!”慕听涛满面阴翳,字字含恨。
慕明月一怔,看着他道:“他知道你们在这里吗?”
慕云舒叹了一口气:“如何能不知道,他的人才刚走。”
列御火亲自带着人上山来看望并陪罪,又是对屋主送银两,又是嘘寒问暖,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屋主的亲戚,搞的那个声势浩大,只差敲锣打鼓了,如若不是冲着他们父子俩,他们大可不必搞那么大的阵仗,明显是刻意为之。
“那他们有没有发现你们?”
慕听涛摇摇头:“我和爹呆的那间屋子非常隐蔽,且当时撤走的及时,他们并未发现什么,但是不排除他知道我和爹在这里。”
“姬十二那个人是非常狡猾的,你们别被他的外表骗了。”慕云舒捋着胡须有感而发:“他能有惊无险的活到现在,并取得现在这么大的成就,决不仅仅只是因为运气好或者得天独厚的先天条件,他心思缜密,城府深着呢!”
慕听涛抿了口茶,垂着凤眸轻抚袍袖,冷冷地道:“先前确实小看了他!”这绝对是慕听涛的肺腑之言。
“爹,哥哥,没事的,就算被他发现也没什么。”慕明月宽父兄的心,并眯着媚眼笑的有丝得意:“你们大概不知道吧,戚蓉蓉在死之前曾对我吐露了一个秘密,她本想用这个秘密和我做交换,求我救救她们母女,可惜……”
她忽然停下话头,并吞了吞口水,脸上的笑容忽地消失,漂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怕,搭在茶盏上的手指也扣紧了。
“什么秘密?”
“你怎么了?”
慕云舒父子相继看着她。
慕明月眸光微闪,很警惕地左右看了看,并示意红霞和侍女去外面守着,这才将椅子拖近父兄,趋近他们小声地道:“父兄可曾知道莫颜的鬼魂?”
慕听涛面带不悦地端起茶盏,眼尾斜挑:“这和你要说的秘密有什么关系吗?”
慕云舒却非常感兴趣:“什么莫颜的鬼魂,莫颜这位老祖宗不是死了快上千年了吗?怎么还有鬼魂?”
“不是什么鬼魂。”慕听涛兴趣缺缺:“无外乎是莫颜那一支留下的野兽罢了,也可能是莫颜坐骑的后代,具体不知道是个什么鬼,反正人不人鬼不鬼的,莫影惯用它来吓唬人。”
“你见过?”慕云舒看着儿子:“很可怕吗?”
慕听涛摇摇头:“倒不曾见过,但那天和妹妹去见莫影,他带我们去远远的看了几眼,都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模糊的很,便想来很凶残,能杀人于无形,陶丽娘被它抓去之后,不用片刻便奄奄一息了。”
他说的那次慕明月也记忆犹新,她捂着胸口一脸惊骇,眼睛瞪的圆圆的,俨然心有余悸:“哥哥你说的太轻描淡写了,那岂止是个怪物?又何止人不人鬼不鬼!你没看到陶丽娘那天的样子有多惨么?连戚蓉蓉母女都是死于那怪物之手。”
慕云舒皱起了眉。
慕听涛忽然由兴味索然变得兴味盎然起来,他盯着慕明月,神色有丝惊异:“戚蓉蓉母女?她们……不是被莫影所杀么?”他得来的消息,据说是戚蓉蓉母女忤逆了莫影,惹莫风不喜而因此获罪致死。
“哪里啊?事情的真相绝非族内所传的那样。”
慕明月回忆起那天的事情,至今仍心惊肉跳,捏着丝帕很紧张地道:“我们那天都以为谢静芬是去服侍莫影,本以为她会从此平步青云,获得莫影的欢心,孰料她不知做了什么惹恼了莫影,莫影一气之下欲发罪谢静芬,于是戚蓉蓉代女求情,可结果是越求越糟糕,母女俩一起获罪!”
“但事情的真相远非如此!”她咬着丰润的唇,无端端地叹了一口气,继而说道:“依我看,莫影需要女人是假,莫颜的鬼魂需要女人才是真!”
“……这?”慕云舒父子俩一起怔住了,皆愣愣地望着慕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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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云舒率先把头转向儿子:“你不是说那什么鬼魂只是坐骑一类的野兽么?即是畜牲一类,又何来匪夷所思的需要女人?这未免太荒诞了!”
慕听涛自诩聪明一世,此刻也觉得百思不得其解,只望着慕明月催她快说。
慕明月便把当日她所知道的情况说了一遍。
“那日,谢静芬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见莫影,心里不知如何的欢喜,起初一切很顺利,莫影大约是真的需要一个女人,便允许谢静芬进了他的屋子,但不一会儿他突然反悔,命谢静芬出去,称他不需要女人侍候了。”
“可都到了这份上,谢静芬如何肯放弃?自是死活也不肯出去,并……”慕明月约摸是觉得难以启齿,便停止了叙述。
“她缠着莫影?”慕听涛猜测。
慕明月的神情有些不自然,毕竟在座的是父亲和兄长,不过非常时期,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于是红着脸,期期艾艾地道:“她缠着莫影倒罢了,她竟然不知羞耻的脱光衣服,不顾一切的扑到莫影的身上想献身,莫影那种人岂是随随便便能被人扑倒的?当场便一掌将她拍出屋子,打了个半死。”
“啧啧……可怜谢静芬一个娇娇女哪受得了这个,嘴里鲜血直流,那模样啧啧,几可怜啊!”她嘴里啧啧叹着谢静芬可怜,但眼底却并无半分同情之意,相反,她眸子里尽是幸灾乐祸与鄙夷之色。
“那会儿戚蓉蓉正焦灼的在山下等消息,听到谢静芬发出的凄厉惨叫和尖叫哭泣声,心知不好,便求我陪她上去一趟,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慕明月没说自己当时也在一旁等消息,想看看莫影是否真要谢静芬侍寝了。
“我禁不住她哀求,便陪她上去了一趟,谁知却看到这么一幕,我当时整个人都懵了!戚蓉蓉却还很清醒,她一边求我帮她照顾谢静芬,一边却冒冒失失的去找莫影。”
“我本以为她是去找莫影理论,替女儿讨个说法的,谁知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慕明月勾着唇,脸上泛着冷冷的讥笑:“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戚蓉蓉竟和谢静芬如出一辙,问莫影,是不是因为谢静芬侍候的不好,所以惹恼了他,倘若是这样,她可以代女行事,以她的手段,必会服侍得莫影心满意足,快活似神仙!呵呵……”
“平生未见过这样的贱人!母女俩一样的下贱!”
慕明月一脸不耻:“而且戚蓉蓉比其女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当场撕开自己的衣服,裸着身体扑到莫影身上,妖里妖气地逼莫影要她,并很不要脸的威胁莫影,声称莫影若不马上要她,她立刻喊非礼,让莫影从此名誉扫地,再也不能抬头挺胸做人!”
“自寻死路!”慕听涛冷哼:“莫影何许人也,会吃她这一套?”
“兄长所言甚是,不说莫影,便是莫风也不会让她这么放肆。”慕明月接着道:“因此这母女俩倒了霉,我亲耳听见莫风愤怒大吼,称她们不是缺男人吗,那就让她们去侍候莫颜的鬼魂好了。然后侍卫一窝蜂的进来,将她们拖走了,所有人噤若寒蝉,吓的大气都不敢出。”
其实莫风当时咆哮的还要露骨,慕明月只是不好意思说。
“就知道会这样。”慕听涛不以为然的扯了扯唇:“戚氏以为任何男人都像谢承峰一样,见了她便走不动路,任她予取予求,未免太自信了,早晚会踢到铁板。”
慕云舒则恍然大悟:“看来那个莫颜的鬼魂大有蹊跷,是个什么东西还有待商榷,没听过畜牲还需要女人的。”
慕听涛漫不经心地玩着茶盏,脱口而出:“怎么没有?”
“哥?”
“涛儿你……”
慕明月和慕云舒皆一脸惊异地望着他,眸子里盈满错愕,慕听涛忙正了正神色,甚是泰然拂了拂衣袍:“你们忘了山怪和毛人了么,南阳原来有个毛人谷,那里的山怪和长毛野人茹毛饮血,生吃人肉,它们就需要女人,经常跑到村子里抢了妇女便跑,有时连男人也抢。”
慕云舒便不言语了,他曾为大越的尚书令,博学多才,见多识广,什么样的奇闻轶事没听过,方才只不过是太惊异了才显得有些孤陋寡闻。
慕明月也不再往下问,只是说道:“待我再次见到戚氏时,她已深身浴血,命在旦夕,莫风正命人将她们母女装箱。她无意中看到我,如见救命稻草,极力求莫风让她留几句遗言,莫风也不怕她耍花招,命她长话短说,便允了。”
“留遗言无非是幌子,戚氏的真正目的是想让我救她,她告诉我,她有个姘夫在古禹宫,还是谢氏守位龙泉塔的重要头目,而谢静芬正是这个头目的亲骨肉。”
“那她的姘夫叫什么?”慕听涛用力把茶盏掼在桌子上,陡然变得严厉起来,他异常责怪地看着慕明月:“这么重要的消息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何瞒到今日?”
“哥……”慕明月半张着红唇望着他,神情无辜,一脸的不知所措。
慕云舒见女儿可怜,忙打圆场:“涛儿!你妹妹许是一时忘了,她这不是来告诉你了么,你这么急赤白脸的吓她作啥?”
慕听涛这才面色稍霁,放缓语气对慕明月道:“刚才是我太急躁了,但你既然早知道戚氏有姘夫留在谢氏,为何不派人早点来告诉我?你可知道,这消息对哥哥来说有多么重要?”慕明月垂下眼皮啜了一口茶,这才语声娇弱地道:“哥哥,非是我不早点告诉你,我只是怕你不同意我的计划,所以我才迟迟……”
“什么计划?”慕听涛不禁扬高声音打断她的话:“你又自做主张干了什么?”
慕云舒连忙按下他:“好了涛儿,先听你妹妹怎么说。”他又温和地望着女儿:“那戚氏的姘头可是谢氏中人?不会是谢承峰的哪个兄弟和子侄吧,那于谢氏而言可是天大的丑闻。”
慕明月望着一脸不悦地慕听涛,怯怯地摇了摇头:“爹,此人虽在谢氏中担任重要职位,却并非谢氏子弟。”
谢氏虽绕洛湖而居,也不怎么与外界来往,可偌大的谢氏却并非全谢,只是说以皇甫氏和谢氏为主、为尊,当年皇甫氏和谢氏麾下的众多部属与将领也包括在谢氏里面,各种姓氏都有,百家齐放。
这些姓氏与谢氏通婚,男婚女嫁的都有,自成一国。
而戚蓉蓉的这个姘头虽不姓谢,却是谢氏的重要骨干,戚蓉蓉背着谢承峰与之偷情多年,利用此人谋了不少便利。
“譬如上次她能够顺利地逃出古禹宫,还调开龙泉塔周围的守卫,也是多亏了她的姘头帮忙,后来古禹宫的一些消息也是这个姘头送出来给她的。”
慕明月道:“照戚蓉蓉所说,她那个姘头对她死心塌地,一往情深,见她和谢静芬有难,不会不来救她的。不过据我分析,戚蓉蓉这个女人蛇蝎心肠,狡猾奸诈!她连莫影都敢要挟,还有什么事是她干不出来的?”
“你的意思是说,她那个姘头未必有多喜欢她,恐也是有把柄捏在她手里,不得不听她的摆布?”慕听涛以手按额,沉思起来。
“正是这样,所以我也利用了这一点。”慕明月取过桌上的美人绢扇半遮面,露出的眉眼带着笑意。
“你要那人帮你干了什么?”慕听涛反应极快。
慕明月垂下长睫,纤手转动着扇柄,轻飘飘地道:“也没干什么,无非是要他帮我点力所能及的小忙,好堵住我的口,否则我便把他和戚蓉蓉的丑事宣扬的天下皆知,不,只宣扬到古禹宫他都没脸见人!”
“什么小忙?”慕听涛誓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哥,你这么咄咄逼人做啥?”慕明月嘟起红唇,十分的委屈:“妹妹我无论做什么,还不是为我们之好,为了你和爹爹好,你老这么不信任我,还拿我当你的妹妹吗?”
慕听涛耐心告罄,攥着拳头道:“你少顾左右而言其他,究竟是什么事,你吞吞吐吐的说还是不说?”
慕云舒也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见儿子和女儿争执的厉害,女儿眼神躲躲闪闪且闪烁其辞,而儿子却心急如焚步步紧逼,他约摸有点懂了,便试探地问道:“婵娟,你是不是逼那人去杀顾还卿了?”
慕明月忍不住笑了:“爹,您开什么玩笑?女儿就是想顾还卿死,可她也不是那么好杀啊,何况姬十二总和她形影不离,身边明卫暗卫无数,女儿哪和她耗得起啊!”
慕听涛却在一旁挑着眉,阴恻恻地道:“不是卿卿,那就是她的一对双胞胎!你上次便想打她那对双胞胎的主意,只可惜莫影出师不利,你未能遂愿,这次正好是个机会,对不对?”
慕明月抿了抿有些发白的唇,倔强的将脸扭在一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我真不明白,你为何那么恨她?”慕听涛不解的摇头,脸色阴晴不定。
眼看兄妹不和,慕云舒只好在中间做合适佬,问女儿:“你哥说的可对?”
慕明月僵滞着身子好久,最后才默默的点了点头。
“那孩子呢!”慕听涛忍无可忍地道。
慕明月突然神经质的笑了笑,斜挑着眼尾妩媚地望着慕听涛,红唇轻吐:“什么孩子?”
“你把她的孩子藏哪了?是不是放在龙弘那里?”
“藏?我为何要藏?”慕明月笑得格外的灿烂娇媚,语声柔绵可人:“我用得着多此一举么。”
“你什么意思?”慕听涛的脸沉的若结了冰,目色冷凝。
“没什么意思。”慕明月也沉下脸。
气氛越来越僵,慕云舒叹了一口气,对慕明月道:“莫和你哥哥闹,你心里有什么不痛快或有什么主意,尽管说出来,爹会替你做主。”
慕明月这才冷冷地道:“不会有什么孩子,我疯了才会去藏她的孩子!是,我原来是这么想过,用孩子和她谈条件,孩子是她跟姬十二的软肋,她只有妥协的份,什么都任我们予取予求。可我过后一想,把孩子还给她后,以姬十二和她的小肚鸡肠,他们会放过我们吗?”
“即便他们肯放,庆隆帝和黛女皇肯放过偷了他们皇孙的人吗?甭想的太天真的,他们只会杀鸡儆猴,用更狠厉的手段打击敢偷孩子的人,以儆效尤!省得以后人人都学着我们去偷他们的皇孙,再拿孩子跟他们谈条件。”
“孩子还与不还,是一样的效果。”她漠然地总结。
慕听涛的脸色有些灰败:“那你的意思是……你杀了他们?”
“不杀还留着做种吗?!”
慕明月眯着美眸,一脸阴狠,说的咬牙切齿:“母凭子贵,她顾还卿因着这对儿子鸡犬升天,人人都把她捧在手心,姬十二更对她百依百顺,拿她当宝,凭什么啊?!就她是女人,就她能生?我真是搞不懂,你们人人都觉得她好,她到底哪点好?”
“你真是不可理喻!”慕听涛猛灌茶:“这也值得妒忌?她能生,你不能生吗?何苦老是跟她过不去?”
“那她为何老跟我过不去!她抢了我多少东西你心里不清楚吗?”慕明月寸步不让的反击回去:“你总是护着她,有拿我当过亲妹妹吗?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你怎么知道我能生?我出嫁也不晚,相公换了两个,可到今日你看到我生了一个吗?”慕明月有些失去理智地道:“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却只知道来怪我!”
“谁怪你了?你别胡说八道。”
慕明月按着头,不停的絮絮叨叨:“我没有胡说八道,我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错,当初她明明中了我的连环追命散,是终生不育的,我什么毒也没中,谁知到头来她生了一对孪生子,我却一直未开怀!我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
慕听涛有些不忍地按住额头,一字一句地道:“你何苦做的这么绝?”
“我哪里做得绝了?我只是不想放过这唯一的机会!”
“今日莫影约她破机关洞,姬十二必不会放心,定是要跟着来,但他也不可能真的拖家带口把儿子带出来,而且为防着莫氏的人使坏,姬十二还带了大量的精卫上山,以防万一。”
“至于双胞胎,有谢氏的人帮他们看着,他放心的很,留守古禹宫的侍卫也少,这些我都打听清楚了。”慕明月勾着唇,猖獗的笑了起来:“可谓天助我也,这么好的机会,我怎能放过!杀了她的那对双胞胎,看她拿什么骄傲,拿什么得意?哈哈……”
“嗖!”一只利箭发出尖锐的呼啸,直奔慕明月的而来,带着凛洌而森冷的杀意。
“啊!”慕明月捂住肩膀,发出一道刺耳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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