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凡界, 三山郡直辖禄角村,三山郡如其名,位于三座大山中, 各小山无数, 有名的, 无名的, 都不在少数, 最有名的还是三座大山,分别以福、禄、寿为名,禄角村就位于禄山脚下, 是最临近三山郡城的村子。
东栗并不是栗子熟的时候出生的,他的名字里有个栗字是因为阿娘说, 他出生的那一年三山郡遭了大灾, 阿娘没有奶水喂他, 他是靠着祭司大人派发下来的栗粉活下来的,阿娘说, 他要感恩,要时刻记得祭司大人的恩情,所以,他同他的家人一样,同整个村子的村民一样, 是祭司大人的信徒。
他们一年出产的粮食只留下种子, 和自家够吃的, 其他都献给了祭司大人, 他们村子里有一座祭庙, 这是全村最好的房子,他们每天都要去做祷告, 做了错事要到祭庙中忏悔,接受惩罚,他们全身心的供奉着祭司大人。
然而,最近村子里发生了一件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村子里的人陆陆续续开始生病,症状和风寒很相似,但,久病不好,目前到没有人死亡,却越来越多的人生病。
东栗家的阿娘阿爹大哥大嫂,连同才周岁的小侄女也病倒了,只有他和三岁大的侄子还没有被传染,但他并不害怕,他相信祭司大人一定会来解救他们的!
祭庙中越来越多的人在祈求,几乎是日夜不停的祈求,也有人从郡城中请来了大夫,大夫的医术不错,用了很多的方子,慢慢的医好了一些人,大家正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病情又开始反复了,原来被医好的人再次复发,比之前更加的严重,那大夫也是个有医德的,并没有因为病情的严重而自己一走了之,反而是更加努力的去研究医治的办法。
但,很不幸的,那位大夫也染上了病,他却用自身做试验,尝试各种方子,却没有半点效果,人反而瘫倒在床上,昏迷了很多天。
就在大夫昏迷的这些天里,祭司派了特使来。
东栗做为少数没染病的青年,代表村长参见了特使。
特使并没有进村只是停留在了村外,从头遮到脚的纯白斗蓬,脸上戴着只露出眼睛的白色面纱,这样的装扮东栗是从来没见的。
“见过特使。”他上前行礼,按理说,特使应该上前,抚过他的头,表示代祭司大人给予祝福,然而特使并没有这么做,只是挥了下手。
“起来吧。”
东栗虽然心中有疑问却也没有开口问,安静的站了起来。
“村中一共如今还有多少人未染病?”特使开口问道。
“加上我,村中还有二十七人未染病。”东栗恭敬的回答,几乎是带着恳求开口询问,“特使可有带来祭司大人的祝福?”
信徒们相信,只要有祭司大人的祝福那么他们可以平安的渡过一切!
他们所说的祝福,是指经过祭司大人祝福的圣水,据说,只要一小杯就可以医百病。
“祭司大人特意吩咐我带来,搬过来。”特使命令随从搬来两个半人高白陶罐,“这里面的圣水足够全村人用的。”
“祭司大人怜悯!”东栗跪身叩拜,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一抬头,就见特使已经带着人走了,他心中刚泛起疑问,被身后一同来的村民激动的神情给打岔过去了。
众人齐心将两罐圣水搬到村中,大家听说取回圣水了,都很激动,挨家派人来取水,家中的老人先紧着青壮年,青年一小杯圣水一入腹顿时觉得清爽了,好似所有的病都好了!
东栗派发完圣水,双手捧着属于他家的那碗水回到家中,一家人高兴极了,分喝了圣水,最先喂给的是他的小侄女,小家伙似乎不太情愿,东栗的大嫂哄了半天才喝了两口,而后其他人一人几口把圣水喝了,大家都觉得好了很多,纷纷拜谢祭司大人。
夜,宁静。
东栗的小侄女半夜突然开始腹泻不止,并且发起高烧来,一家人忙了一夜,然后,天亮时分,这幼小的生命还是离开了,东栗的大嫂抱着孩子两眼无神的坐在床上,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最后变成了嚎头大哭。
哭声连成了一片,几乎所有两周岁的孩子都是腹泻不止,有些发高烧,有些全身发冷,最终都是没活下来,只有高老头家的三岁半的小孙孙还有口气,却也好不到那去,虚弱的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单大夫刚从昏迷中醒来,一听说村中出的事,险些没再晕过去,颤颤巍巍的爬起来,前往高老头,希望还能救下这个孩子。
高老头一见他来了,拉着他的手就求他让他救孩子。
单大夫也不多言,直接上手给孩子把脉,脉已经很虚了,但他还是摸出来了,顿时眉头皱的死紧,口气也不善,他说出的话,正让到高老头家看高娃子的东栗听个正着。
“你们怎么给孩子喂生水!孩子小脾胃虚!还掺了水银!道士的那一套长生术不能信,水银有巨毒!”
东栗听这话如雷劈过,他立刻就想到那两罐白陶罐底的银色珠状液体,在他的记忆中,圣水一直是这样,如今却有人告诉他,那不是圣水,是要命的□□!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们祖祖辈辈都供奉着祭司大人,诚心诚意的侍奉,到头来得到的是什么?
不!不会的!是单大夫在说谎!祭司大人是不可能害他们的!绝不可能!
他正要进去吼单大夫胡说,就听到一道道的哭声传来,顺着声音看去,一个个的少妇、老妇人,抱着自己家孩子冰冷的躯体,一步一叩首的往祭庙行去,乞求祭司大人开恩,救活她们的孩子。
几乎全村的人都在这么一步一叩首,聚集在祭庙,抱着自家孩子的躯体,不停的叩拜,口中默念祭文,众人不饮不食,不眠不休,唯一做的就是乞求。
三日,尸体已经发出了恶臭,众人却似闻不到一般,还在叩拜,不停的乞求。
这期间单大夫已经为高家娃子排出水银毒,孩子也见好了,他见众人如此叩拜祭司,他什么也没说,信仰,有人信,有人不信,他就是不信的,却也不会出言阻止别人信奉,他做了他应该做的,别人不听,也是没办法的。
说来也奇怪,他晕了一场,反而病好了,他也不知到底是哪副药起了作用,见村中人这样,他干脆直接离开了,人若不自救,别人想救也救不活,何必在这浪费时间。
村中人叩拜到第五日,已然有人染上了尸毒,却还是不肯起来,就这么乞求着。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不,应该说是鬼,那是随影手下的一名将领,浓郁的尸毒会引来不寻常的家伙,他们到无所谓,但,会坏了主子的事,所以,必须出手,而且打醒这些愚昧的人,也是他们的任务之一。
所以,晴天,一道旱雷落下,直接劈毁了祭庙,平淡无波的声音从空中传来。
“此等道貌岸然之徒,也配凡人祭拜,无知的凡人,拜杀子仇人,到也心宽,实在可笑,可悲。”
声音似远似近,飘浮不定,却字字击在众人的心头,木然的看着半毁的祭庙,一时回不过神来。
如若这声音说的是真的,那么,是他们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祭司大人为何要骗他们?
为何?
他们明明那么诚心诚意的供奉,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
为什么?
一句句的疑问在心中响起。
就似种下了怀疑的种子,长久以来,他们供奉祭司,省吃俭用,过着最清苦的日子,不过是希望下一代能得到庇护,如今孩子没有了,就没有了希望,这么多年来,这么穷苦的日子,怎么可能没有不满过,只是太过相信而忽略了,如今一并暴发出来,怀疑的种子生根发芽,茁壮成长起来。
曾经的信奉,变成了涛天的怒意,有多相信过,此时就有多恨!
这样的事,不是一个村,一个地方发生,而是很多的地方,很多的村落,几乎是一模一样,百姓暴发出来的怒意,让祭司在民众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随着越多的瘟疫发生,质疑祭司的声音就越多,而此时,朝内国主也公然质疑起祭司,祭司表面不动声色,却已经开始怀疑,到底是自己的哪个环节出了错。
祭司不动声色,到让国主等人一时间没了办法,但,一场内斗是在所难免的,几方势力已然从暗中角逐转为明面。
好戏已然开始。
司辰洞府中,几颗晶珠浮在半空中,形成镜面,镜中繁夜正在擦着长发。
“我以为哥你会先拿国主开刀的,没想到先对祭司出手了。”
“那国主太弱,不足为惧,而祭司正好在势力的当中,只要拨动他,你看,这不就乱上了么。”
司辰执着酒杯淡笑而言,“你那边如何了?”
“这不,刚打完一场,这里的水族太不给面子,回头还要打。”她耸耸肩,不过,打打也好,好久没活动筋骨了。
那些个臭屁水族都是找抽的!不抽不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