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流也仅限于很慢的一句一句,甚至逐字逐字的去说,赵斗米嘴里这番焦急的话,都快连成一串了。
有一些福建浙江籍的学子都没听清赵斗米说了些什么,何况是这名英格兰铸炮匠,只是摊着手一脸懵的看着赵斗米。
鲁维奥刚好谈完了一笔生意,听说老爷在铸炮车间,作为家臣立即赶过来行礼。
鲁维奥从铸炮车间的另一面过来,路过这里听到了赵斗米的话,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焦急,还是停下来用大明官话解释了一遍:“型芯的实心铁棒,换成很薄的空心。”
鲁维奥是荷兰人,对方是英格兰人,说荷兰话对方同样是听不懂,只能用西洋人的通用语言大明官话。
这一次说的比较慢,吐字也很清晰,英格兰铸炮匠人听懂了不敢怠慢了面前的这位绅士,生怕被赵斗米吊死,赶紧去铸造空心的型芯铁棒。
“当——”
大明军火公司里再次响起了钟声,整个工业园区响起了彼此起伏的钟声,工人们放下手头的活计,走出了各种的工厂。
没过多久,宽阔的工业大道上形成了一股人潮,空荡荡的工业大道上到处都是攒动的人头,堆满了各个工厂的工人。
大部分工人们回到了各自的胡同,拿出钥匙打开家门,拧开自来水阀门开始做饭,还有一些工人们呼朋唤友的进入了茶馆酒馆,甚至还有不少工人走进了酒楼。
工人们的生活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过去吃不饱饭随时担心会被饿死,到现在已经不满足于吃饱了,有闲钱进入茶馆酒馆了,偶尔过上一次乡绅员外们的日子。
工业大道两旁喧嚣热闹的一幕,朱舜没能看见,也不需要看,已经见过无数次了。
今天作为进入茶馆酒馆主力的铸炮车间匠头们,却没有参与那股人潮,工业侯朱舜莅临这里了,也还没走,铸炮匠头们怎么可能先行离开,一个个存着表现自己的心思继续留在这里。
只不过他们的小心思没能维持多久,朱舜带着铁塔汉子离开了铸炮车间,回到工人会馆吃晚饭了。
赵斗米和京师大学堂学子们没有半点的食欲,直勾勾的盯着那名铸造空心型芯的英格兰匠人,看的他心里直发毛,心想这些个绅士们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英格兰匠人铸造铸件的时候,出了名的手稳,被这么多人直勾勾的看着,手掌忍不住抖了几下,差点毁了铸件。
好在英格兰匠人的手艺很好,稳定了心里的紧张,又开始慢慢铸造赵斗米所要求的铸件。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赵斗米和京师大学堂学子们的注意力全在那个铸件上,都没觉察到天色已经黑了,过来送饭的鲁维奥安排人把火炮铸造车间的火盆点燃了。
穿戴全身板甲的骑士们,把饭菜送到赵斗米和京师大学堂学子们面前,全都是不理睬这些骑士。
有一些性子急躁的京师大学堂学子,面对钢铁猛兽般的骑士们,居然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苍蝇一般。
骑士们也很了解这些大明学者的脾气,也没生气,只是把饭菜放在了小推车上,回去继续巡逻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
朱舜带着铁塔汉子,几名轿夫举着火把在四周戒备,同时也照亮了漆黑一片的水泥路,来到了大明军火公司。
没有路灯的大明,天黑以后基本上陷入了一片黑暗,百姓们胆敢走夜路的都不多,更不要说出来消遣游玩了。
沼气灯还在紧锣密鼓的研发中,除了热闹的工业大道,工业之城的其他地方也是一片漆黑。
大明军火公司里面只有一个地方还亮着灯光。
也是整个工业园区唯一还亮着灯光的地方。
铸炮车间。
四名轿夫在周围照亮了水泥路,朱舜可以看清道路,没有走着走着走进了泥地上,很快就来到了灯火通明的铸炮车间。
看见赵斗米和京师大学堂学子们全都是直楞楞的站在那里,盯着正在冷却的铸件,纹丝不动,就像是一群雕塑。
朱舜不像这些学子们只需要做好关于军火方面的研究就可以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看了片刻便离开了这里。
直到朱舜走了,把他当成神一样崇拜的京师大学堂学子们也没能发现,依旧是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直勾勾的盯着铸件。
很有工业园区门口哨兵的风采,哨兵们都是经过长期操练才能做到站立一天始终保持纹丝不动,这些做实验的读书人也能这样,可见这些天才们对于新铸炮法的执念。
快到深夜了,英格兰匠人饿的肚子‘咕咕’直叫,饿的手上都没多少力气了,终于把铸件给做好了。
英格兰匠人把这个空心型芯放在赵斗米面前,抹了一把子热汗,嘴唇发干的准备回去找个大明面包填饱肚子。
赵斗米却不准备放过他,拉着他走到了熔铁炉旁边,提出了一些自己的见解,在型芯两头做了管道用来流水,通过水流的流动带走热量。
英格兰匠人忍着饥饿把管道做好了,饿的两个碧眼发昏的他,真的要找个大明面包吃了,又被赵斗米拖走了。
英格兰匠人实在是饿的受不了了,哭丧着脸说道:“绅士老爷,能不能先让我吃个大明面包...嗯...也就是馒头。”
赵斗米的肚子也是饿的‘咕咕’,因为新铸炮法却没感到半点饥饿,也就没觉的英格兰匠人会有多饿。
没有理睬英格兰匠人的请求,再次把他拖到了熔铁炉旁边:“先铸炮,铸炮结束带你去吃便宜坊的烤鸭。”
提到便宜坊的烤鸭,英格兰匠人咽了咽口水,为了这种比英格兰任何食物都美味的烤鸭,只能继续忍着了。
拖着疲惫饥饿的身子,开始了铸炮,好在有一名学徒塞给他一个馒头,三两口吃完很硬实的死面馒头,这才有力气开始熔炼铁块。
一直到黎明时分,终于把铸模埋进了粘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