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浩燃312教室上课,许幽涵依旧坐浩燃身边。这节逻辑学被教授讲的毫无逻辑,复合判断推理中选言推理被他讲出三段论来,把S、A、P、E、r、q用的满天飞,最后同学都以为“逻辑学教授所以是教授,那是因为他在讲逻辑学”。三点过一刻,浩燃出楼。阳光明媚柔和,熠熠生辉的冰雪融化出窸窣响声,琉璃世界逐渐崩裂。幽涵跟浩燃身边侃侃而谈着柳周词与苏辛词的妙处。浩燃无心听,他看见路旁柳树正贪婪吸纳着空中炸泻的春光,犹如焦喝的乞丐在小溪边贪饮清冽的甘泉。时,谷盈盈站在教学楼门口凝望俩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辞别幽涵后,浩燃穿过红枫林,正欲回舍;胖子雷墩领人从男公寓与微机楼间隔的门洞里飞扬跋扈而来,气焰熏天,极度猖狂。臣服他的小弟也明显增加,甚至有刚与浩燃一屋上课的;想胖子也混出磁场,吸身破铜烂铁摆气势了。他势力大了,视力却小了,若非手下使眼色牵引,他还真难锁定浩燃位子。浩燃想“难怪日本军官总要牵几条军犬才放心在中国走路,敢情他们眼睛是被帝国主义的教条给熏坏了,非狗眼代替不可”。
爵丝衫的胖子眼角打量浩燃,“挺能躲呀,老子找你一下午了!”他言语狠势,嗓子有纵欲过度的沙哑,面部肌肉无一缺席都派上用场,恨不得鼻毛都蹦出来帮忙叫嚣。
浩燃只当蛙鼓,“有事说吧。”他想起曲艺,语气生硬起来。
“你他妈别给我装,老子打你个头破血流你信不信?”说完猖狂地大笑,身后小弟为证明老大的话有理,不惜出卖笑相,也陪着嚣张大笑。这声音如体内废气,笑者得意,闻者丧气。
“到底什么事,如果还门牙那事,那要哪颗你自己拔吧。”浩燃想若非曲艺,这牙早见佛主了,今曲艺请病假,音信全无,自己又和盈盈搅一起,真自惭形秽。
“门牙的事你跑不了,今天是我大哥让我再最后问你一遍,洗发水你买不买?”胖子把末句从牙缝挤出,瞪大双眼,目露凶光。
浩燃恍然大悟,“胖子是为凡强办事”。他气度轩昂地冷脸睃眼胖子,说:“如果今天你恫吓我,我就买了,那我浩燃还怎么做人。”
“滚你妈的,你有魄想做人是吗,老子今天让你做不成人。”胖子又哈哈笑,可惜这笑命短,还未成年就被一横飞的足球砸进了地府。
随后,俩男生被足球扯入众人视野。——正是那幢破旧居民楼下浩燃帮的那嘴角一片茸毛的雅鹿男生,和抓他的瘦削结实的碎发高。两人捧起地上足球冲浩燃笑了笑。
“沈浩燃?”碎发高打量浩燃,“听说整个二楼一层就凡强舍里有个叫沈浩燃的没买洗发水,那人是你吧!”碎发高抱怀倚向伏满干枯爬山虎的班驳墙面。
浩燃知道闯祸了,顿时不寒而栗,心里比孔明摆空城计时还要怵惕;他不比孔明能“猝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他怕说话声抖,只缄默地点点头。
“李俊的人你都敢惹,呵呵,有个性。”从碎发高鼻腔传出短暂的笑声。
胖子刚还春风得意,现在,俨然被突来的寒流吹绿了脸。一肚子污言秽语欲喷不能,憋得苦不堪言。
“这人就跟我亲兄弟一样,我保了!回去告诉凡强,别打着李俊旗号在宿舍作威作福,坏了这的规矩哪个大哥也罩不了他!”雅鹿男生指着胖子,一脸流氓气。
“嘿!谁裤裆开口把你露出来了,你算老几呀你!我他妈人多就要动他,你能把我怎么样!”胖子不服气地歪头叼根MaBa,恃其人多,咄咄逼人。
“你妈忘给你拴链了是么,跑我们面前放屁撒野。南门这片,有不知道李俊权王的,没不知道帝都老King的!人多就吓人是吗?”一嘹亮的口哨,碎发高向足球场招招手,十几个穿巴西队服的学生猎豹般迅速跑来,人数欺人。
胖子一怔,想“‘得意’这东西真他娘势力,刚还躲我身边偷着乐,这么快,又跑他们队里耍威风了”。
双方怒目相对,胖子表面佯装镇静,心中却惴惴不安。
这时系主任从此经过(有责任心的女主任),严肃地问:“你们这一帮人聚在这里做什么?”
碎发高迅速将半截烟卷嘴里,把足球捧主任面前睿智地答道:“主任,我们在蹴鞠比赛,不信你问他们!”说时用下颌示意给对方。
胖子一帮人陪笑脸附喝。
女主任半信半疑地点头说:“蹴鞠好,只要别蹴人就好!”
离开时小心叮嘱学生们“千万不要在校园里面打架”,让人听了总有“公共场所不准吸烟”的味道。
胖子雷墩自以为牵几条猎犬就能恣行无忌,岂知,藜蓧稂莠之人并非多数,魑魅魍魉之徒却是不少。犬队遇狼群,对方又有恶虎撑腰,胖子虽非鲁迅所言“打死老虎”者,却也“装怯作勇”,仍皱眉忿忿道:“老King旗号可不是哪个孙子吹吹牛逼就能打的,今天我还真想试试。”
“好哇!”雅鹿男生不惧,“话他妈撂这儿,你动沈浩燃——学校办你要手续,King哥办你手段都不用。不信你试试!”
胖子气馁,“算他妈你们狠!”他点点浩燃肩胛,“记着,咱的账早晚得算清。”然后,一甩头,领人悻悻而去。
鸭蛋脸八字眉的雅鹿男生,掸掸腿上韩版微喇叭裤,笑向浩燃,“上次对不住了兄弟,害你替我挨扁。我叫小尘,全名萧尘,政治系的。”说时姆指指碎发高,“这我兄弟——阿骨,也政治系的。”
浩燃哂笑,心说“怪不得是政治犯形象,原来是吃政治饭的。”
“上次事不好意思了沈浩燃。刚来校怕人欺负,又都火暴脾气,要没你,我们和小尘还真误会成不了兄弟了。”阿骨瞥眼胖子背影,饱含轻蔑,“这帮垃圾呀,你甭理他。新生最早浮出来指手划脚的,最后都奴才。你不买凡强账,就对了,他可是个无底洞。”
小尘一搂浩燃肩膀:“那天我回去了,可这心里不舒服,对不住兄弟你了!我和阿骨都404舍,”拍着胸脯,“以后你记得:有事找我,赴汤蹈火!爱他妈谁谁谁,在华溥师大,动你绝对不好使!”
几人边走边聊,到公寓才分开。
回舍后,凡强不在,室友们纷纷来劝浩燃买洗发水;浩燃略舒己见,室友都觉有道理就该注重**;可从八岁被逼进“黑色牢笼”后,又有谁得到过“人泉”。
——这事有道理却没道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