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卢太翼舌头大,还杨广没听清,楞把“六世五主”听成了“六神无主”,但“母仪天下”四字,听得真真切切,杨广为官以来,立功心切,这句“母仪天下”让自己心中顿时有了高傲之心。
杨广说道:“我夫妻若真有贵不可言,母仪天下之日,先生恩德永记不忘!”
主客正互相恭维寒暄,这时鱼俱罗进来,说道:“公子、夫人午饭已熟,可以进用。”杨广对卢太翼说道:“先生同请。”
有随从端上酒饭,众人午时进膳。交谈之中,杨广觉得这卢太翼说得有些玄机,便想邀请同行,卢太翼却屡屡推辞。
进膳之后,杨广对卢太翼言道:“先生儒雅,又通相术,在下诚挚所请,邀请先生共往京师,我定能保举引荐。”
“卢太翼道:“多谢公子美意,来日方长,你我早晚还有再见之时。”
杨广问:“会在何方再见?”
“此乃天机,自有请我入京之人。”
杨广见卢太翼百般推辞,也不再难为,便与萧珺上了车撵,车驾前行,杨广说道:“听那卢先生谈天说地,倒也有趣,没想到你这六神无主之人,还有母仪天下之命。”
“卢先生几时说我六神无主了。”
杨广笑道:“我看你平时提这个申冤,帮那个操心,就有些六神无主。”
“殿下好坏……”一对小夫妻,说说闹闹之中,便随着车队回了京师。
到了日落时分,果然倒了京师大兴城,杨广、萧珺不敢怠慢,直奔皇城,拜见隋文帝杨坚。
杨广、萧珺二人来到宁安殿,杨坚与独孤皇后刚刚进了晚膳,得知晋王归来,老两口是倍加思念。杨广、萧珺入了宁安殿,施了大礼,杨坚命宫人赐坐。一家四口,围坐一起闲聊起来。
杨坚道:“朕已得知,吾儿督管并州,数次与突厥交战,解了朔州之围,还收复雁门,功勋卓著。”
杨广道:“儿臣年少,幸亏诸位将军鼎力相助,才得胜利。只是儿臣不解,突厥在陇西、幽燕等地突破关隘,屡屡得逞,为何一夜之间,迅速退兵,撤出长城。”
隋文帝杨坚道:“朕听说突厥五大可汗,内部不和,互相猜忌,才造成失利。朕已命在幽州的独孤晟赶赴京师,通告敌情。另外朕已加封了你手下两员爱将,鱼俱罗晋封行军都督,燕荣调任青州总管。”
鱼俱罗加封理所应当,但杨广和萧珺听了燕荣提拔青州总管,心里着实意外,刚想开口数落燕荣,只听独孤皇后把话锋一转,说道:“再过几日,你四弟杨秀,将任益州总管,前往西川。哀家与你父皇商量着,后天中午,皇室宗亲一起吃顿团圆饭。”
看着独孤皇后脸上添了几分兴致,杨广、萧珺赶忙陪着笑脸,喜道:“母后这般安排,如此最好。”看杨坚和独孤后正在兴头,便未敢提及燕荣罪过。
过了两天,隋文帝杨坚与独孤皇后在宁安殿摆下宴席,宴席从简而制,并不奢侈,到席的也只是杨坚儿女和太子妃元氏,晋王妃萧珺。
酒席分作两桌,隋文帝杨坚与太子杨勇,晋王杨广、秦王杨浚、蜀王杨秀、汉王杨谅一起,以及太子的两个孩子;第二桌乃是独孤皇后、太子妃元氏、晋王妃萧珺、秦王妃崔氏,以及几位尚未出嫁的公主。
一家人欢聚一堂,一团和气。太子妃元氏,最爱化妆美容,自从萧珺嫁给杨广,就一向妒忌萧珺美貌,酒席之间正好挨着萧珺,元妃便问萧珺:“妹妹随晋王远去并州,如此美丽的容颜,岂不是要被风沙吹伤?”
萧珺道:“何尝不是呢,嫂嫂是没去,临到京师那天,半路遇了个算命的半仙,为我与晋王占卜,竟说我面相六神无主,差点被这半仙气死。”
元妃是个喜好占卜的女子,一听这话,便问道:“这半仙姓氏名谁?我到也想算算。”
萧珺说道:“叫卢太翼,就在离大兴城北面不远,霞口山攀林涧的林中隐居。”
这不说不知道,元妃可是听说过这大名鼎鼎的卢太翼。此时占卜术在各地盛行,隋朝有四位神算大家,这四大家都文明遐迩。
第一位名叫高德,字有才,中原人氏,最擅长观测天象,既是太子杨勇的密友,又在朝中任司天监;第二位名叫韦鼎,字超盛,京兆人氏,以测八字擅长,为隋文帝杨坚所用,新任光州刺史;第三位是杨伯丑,冯翊武乡人,专攻周易五行,隐居于华山;第四位便是卢太翼,字协昭,原本复姓章仇,闲居问道,不求名利。博览群书,精通占卜算历,最善面相,为世人称道。原本在白鹿山隐居,因为求他占卜算命的极多,所以为避开麻烦,才到大兴南北的一片山林之中隐居起来。
太子妃元氏得知了卢太翼隐居霞口山攀林涧,暗想要能把这神人请来,为太子算上一卦,看看几时能做皇帝,岂不更好,便将隐居之处牢记于心。
皇室宗亲在宫中吃了家宴,隋文帝杨坚难得团圆,心情极佳,似乎意犹未尽,杨坚乐道:“如今朕儿女孝顺,子孙满堂,宗室和睦。真胜过仙人生活。”
独孤皇后言道:“听说今春秀春园的花草早开,都说这是国家祥瑞,陛下若有雅兴,不如往秀春园去赏花做赋?”
偏巧杨坚正有此意,说道:“皇后所言,正合我意,令皇子、王妃、公主及皇孙一同陪游秀春园。”
初春乍至,天气尤寒,旁边的宫女、太监们给杨坚和独孤皇后拿来披风,众人皇室跟随其后,一起来到秀春园赏花。杨坚言道:“今春花芳草繁茂,花朵早开,可谓祥瑞。孩儿们当赋诗以助兴。”
独孤皇后言道:“孩儿之中,太子妃广博诗书,才艺出众,先开头吧”
太子妃言道:“那女儿就献丑了。”旁边几个丫鬟端上笔墨,太子妃元氏顿了顿笔,凝思片刻,在纸上写道:
绵绵冬雪送秋霜,今逢春来满芬芳。
遥知南雁犹未还,却闻淡淡莹草香。
杨坚和独孤皇后看了此诗,连连称好,夸得元妃故意装出一副害羞姿色,元妃又说:“秦王殿下,琴棋书画最精,不如让秦王也做诗吧。”大家连声称好,又把秦王杨浚拥到笔墨之前,秦王杨俊宽仁慈爱,饱读经文,一心向佛,可几次请旨去做和尚,杨坚都不准许。杨俊一看轮到自己作诗,不假思索,提笔边写:
芳草早开逸群邦,不扰静心坐佛堂。
送去浮世守清净,只存慈悲在心肠。
隋文帝杨坚一看三皇子杨俊内心如此向佛,游兴正浓,也不愿当面训斥,便说道:“皇儿一心敬佛,虔诚可见,也算借花献佛,大伙在瞧瞧谁还可做诗?”
太子妃元氏脑子一转,自己最嫉妒萧珺美貌,可萧珺学识不深,不如捉弄一番,闹个笑话,也让大家取笑一下萧珺。
元氏言道:“启禀父皇,母后,既然秦王借花献佛,不如再来个以花喻兵戈,让晋王妃用花草做首边塞诗如何?”
萧珺一听此言,赶忙摆手言道:“嫂嫂好会取笑人,我又不曾度过多少书,哪里能用花草来做边塞诗。”
独孤皇后笑道:“太子妃说的也是,确实难为晋王妃了,这花草与边塞有什么干系,出这题目也够难了,不过萧珺也在宫里学了些诗书,不如试试看,做不好也没什么。”
太子妃元氏又取笑道:“那算命的半仙说你六神无主,我看这下子妹妹真就六神无主了。”说完众人哈哈大笑,萧珺一看太子妃百般刁难,羞得脸面通红,只好答应以花草为题,做首边塞诗。萧珺拿起毛笔,抿着嘴左思右想,这才写下:
塞内芬芳塞外黄,壮士空把旌旗抗。
落瓣飘絮追风泪,雉羽雕翎入箭囊。
萧妃写罢,嘴里不住的默读,生怕闹出笑话。杨广知道萧妃最怕被母后问及诗书才艺,所以心里也是敲鼓。
杨坚在一旁看来这四句诗,说道“妙,妙啊。萧妃四句七言,便把花草和边塞相连一起,看来前藩去往并州,真是不虚此行。”
独孤皇后也说:“我看萧妃进步极快,诗书才艺已不逊于宫中这些丫头。”
这时一直站在一旁的杨广这才走过来,说道:“孩儿随军征战之时,萧妃独谨记母后教导,孜孜不倦,进步斐然,平日里与八弟萧瑀书信往来,字也练得愈加好看。”
独孤皇后一听萧瑀,起兴问道:“对了那萧瑀前年跟着你夫妻,来我大隋之时才九岁,还是个顽皮孩子,如今又长高了吧。”
萧珺言道:“回禀母后,萧瑀天资聪颖,机敏好学,下个月就十一岁了。”
“好歹也是梁国的皇子……”独孤皇后转身对杨坚说道:“萧瑀是娘家人,我大隋应知客情,陛下不如给个封赏,以免外人笑话,咱杨氏慢待了萧氏的娘家人。”
“所言有理”杨坚摸了一下羊角胡子,说道:“朕封萧瑀晋王府驾前左千牛,日后陪驾晋王妃左右,将来也可在大隋为官。”
晋王杨广和萧珺一听,双双拜谢。到是太子妃元氏在一旁看了,反到更加心生妒忌,本想让萧珺出丑,反到让她占了便宜。
太子妃一回到东宫,就怒不可泄,拿着东西就又摔又砸。太子杨勇跟着后面,劝解道:“爱妃不可如此暴躁,一旦让父皇、母后知道,反而咱们失礼。”
“唉呦,那萧妃一个臭要饭的,一下子从白丁变成诗人了,你看把父皇、母后乐的,那萧珺还真把自己当江南美女了,算她咸鱼翻身!”
太子杨勇从身后抚着元妃的肩膀言道:“爱妃别生气,父皇正在考虑对突厥决战,前日召我入宫协助政事,我定会建议让杨广和萧珺再度出藩任职。”
“哦?”元妃问道:“此话当真?”
“那当然,省得整天在父皇、母后那里争宠献媚。”
到了晚间,皇室宗亲已各自散去,独孤皇后独与杨坚对坐桌前,秉烛闲聊。独孤皇后对今日萧珺即兴作诗,大为高兴,对杨坚道:“今日看那萧珺,本是贫寒苦命人,如今做起诗歌来朗朗上口,进步不小,在冷元宫里没白调教。”
杨坚道:“皇室男女多爱骄奢,唯独萧珺出身苦命,生活简朴,将来必能继承勤俭美德。”
独孤皇后道:“听陛下这么一说,臣妾到真想到晋王府去看看。”
杨坚想到平日里萧珺一贯日子清贫持家,平日里简奢与否,尚未可知,不如亲自入府一看,到是能知道萧珺是不是个嫌贫爱富之人,便言道:“两日之后,朕与皇后亲临晋王府,看看萧妃持家如何?”
独孤皇后道:“最好不过。”
隋文帝杨坚和独孤皇后要一同驾临晋王府,口谕传到,杨广是急的团团转,自幼在宫廷骄奢惯了,凡事都有下人们伺候着,哪里为家务琐事操过心。杨广把萧珺视为身边知心之人,边说:“父皇、母后即将驾临,自从并州归来,府上连个新柜子都不曾换过,爱妃该治办些东西,也算体面。”
萧珺言道:“即便买些珍玩异宝摆在屋里,又哪里比得上宫中珍藏,况且父皇有令,王府开支不能连累朝廷。还是省了的好。”
杨广少年得志,一心建功立业,志存千里,到不在乎王府摆设如何,只是害怕在别眼里丢了体面。萧珺把杨广看的明白,便劝道:“殿下以成就大业为重,府上琐事我自会打点。”
杨广道:“那便好了,爱妃一定细心,别让父皇说着什么。”
萧珺召来府上家丁,只吩咐了打扫庭院而已,也并未刻意迎接,只能隋文帝夫妻来察晋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