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了,赢了!”
“哈哈,终于开一把大了!”
“是啊,快赔钱,快赔钱!”
随着小六这声呼喊,赌徒们纷纷跳起脚,彻底沸腾开来。
此前许多人已连输四五把,输得实在太惨,而押这一把,让他们的口袋全然掏空,再不赢的话,只怕要气得投入夕河里去。
按常理来说,庄家一般都是先回收押输的赌注,然后再赔钱给赢的一方。
可此时,这些赌徒的反响着实太过激烈,小六不得以之下,只得一面嘶扯着嗓子,应对着赌徒们七嘴八舌的吼叫,一面极不情愿地从底下钱箱中拿出银两一一赔付。
特别是最后,当他拿出四百两银票赔给王君尧之时,那张瘦黄的脸拉得老长,跟万年老怨妇似的。
只因他方才读懂了坊主的眼神,那便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秦舒玉赢。
小六本以为这很简单,随意耍些小手段即可做到,可令他始料未及的是,秦舒玉和王君尧这对只差结亲的人居然不押同一方。
而且,秦舒玉还断了他掷出通杀的路数,同时押了小和豹子,而更遭的是,他押的银两只有王君尧一半。
如今,这第一把,他的确轻易做到让秦舒玉输了,可明显是杀敌两百,而自损八百。
还有,在他看来,王君尧的银子和秦舒玉的银子并无区别,他俩显然是还赚了二百两。
假如这二人一直这般押下去,那他该如何是好?真就为让秦舒玉丢一些所谓的面子而不计任何代价?
即便是如此,那也绝非他这个小小庄家能做得了主的。
想到此处,小六忍不住抹了一把额上已然陆续冒出的冷汗,下意识地仰起头,眯着眼睛在二楼搜寻着坊主的身影。
不到片刻,他的眼睛忽地一瞪,眼神立刻坚定起来,因为他不仅看到坊主微微点头示意,还瞧见了郡城里来的那位大人的身影。
他心下不由大定,便低头伸手将大字与豹字上的两张一百两的银票收回,旋即看向秦舒玉,怪笑道:“秦少爷,看来您的运气似乎全耗在了斗鸡上。”
秦舒玉一眨眼睛,看了一眼身旁眉飞色舞的王君尧,微微一笑,道:“或许…我身上的运气是传给了君尧姑娘也说不定。”
他嘴上笑着,心底却是冷冷道:“先用你这使诈的招式帮我赚点银子吧。”
秦舒玉方才分明看得清清楚楚,里头三颗骰子的点数是一,一,四,六点小,却在面前这个庄家大拇指轻扣骰盅的一瞬间,其中一颗一点的骰子忽地连滚了两下,变成六点。
这明显是这颗骰子受到庄家控制的一缕轻微灵力推动所致。
至于,这些赌徒中也不乏修者存在,却为何没人揭穿庄家利用灵力使诈,究其原因,秦舒玉也很快确认。
这骰盅乃是由一种能掩盖灵力的特殊材料所制。
因为,即便是以他的感知力,方才也察觉不到骰盅内有任何的灵力波动,而这缕灵力本身就很轻微,这庄家释放起来,身上气息几乎不会发生变化。
故而才能让这天乐赌坊为所欲为,不过,今日他们就要栽了。
小六咧嘴笑道:“但愿如此。”
他故技重施,一拍桌子,三颗骰子再次被装入骰盅里随着骰盅横摆疯狂甩动开来来,还是没有花哨的动作,随意甩几下,就砰地一声盖在盅底上。
片刻,骰子落定,嘈杂地“叮铃”声响静止。
这一把,那些赌徒们倒不急着押了,他们想先看秦舒玉两人怎么押再做打算。
那小六紧捂着骰盅,看向秦舒玉,笑道:“这一把秦少爷打算买大还是买小?亦或是与第一把一样?”
秦舒玉却道:“今日,君尧姑娘的运气看起来不错,连赢两把,所以这把我想跟着她买。”
小六面色先是一怔,旋即心中立刻狂喜起来,嘴角咧得很开,就差笑出声来。
心说就怕你俩不买一样的。
楼上的方柏灿听得秦舒玉所言,也是冷笑连连,而他身边那位干瘦的老者只是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是睡着了。
小六轻咳一声,压下心中的激动,看向王君尧问道:“那王小姐买大还是买小?”
此时,自已的掌心并没有传来方才被挠得心慌的感觉,但王君尧仍是瞬间会意,自己情郎的意思是让她随便押,准会中。
他要认真了!
所以,她拿出了好几张银票在一众赌徒、庄家包括秦舒玉都傻了眼的神色中,直接砸在了“豹”字之上,沉声道:“我买豹子,五百两!”
出手稳,狠,颇有一番女赌侠的风范。
当然,不同于赌徒和庄家的骇然,秦舒玉之所以傻眼,是在感慨对自己满眼温柔和无限包容的王君尧,对待起旁人来却多了一些狠色。
押中豹字,庄家可是要一赔三的,她还一押便是五百两。
不过,与其说是感慨,不如说是秦舒玉心中更多的是得意,世上任何一个男人都非常乐意接受一位美人区别对待自己,不管是爱或是恨。
对秦舒玉,王君尧自然是爱。
小六的心脏狠命一跳,这骰子是他掷的,他同样听得出来,里面是豹子,千真万确。
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下来,他虽满脸发懵,完全不知道这王君尧押豹子五百两的底气来自何处。
但他深信,只要自己的手段不暴露,那底气再足的人也休想在他这里赢走一分一毫,他可以无声无息地随意改变任何一颗骰子的点数。
故而,小六嘴角上扬着又看回秦舒玉,道:“秦公子也买豹子?”
秦舒玉淡然一笑,道:“我向来说到做到。”
他也掏出一叠银票,抛在“豹”字上,道:“跟君尧姑娘的,豹子,五百两!”
眨眼间,寻常几乎一干二净的“豹”字上面,此时突然多了沉甸甸的一千两银票,每个赌徒的喉咙都不禁滚动了一下,每个赌徒都在心里暗骂了一声疯子。
“理智”如他们,自然不愿跟风两个疯子去押豹子,“大小”两字上也很快就摆上了不上银钱。
小六照例高喊一声道:“买定离手。”
与此同时,秦舒玉的眼中已隐约释放出两道猩红之光,一道钻入了庄家的眼中,而当另一道再次钻入骰盅之内时,他剑眉一挑,脸色显得古怪至极。
当真自己的君尧乃是幸运女神不成?
她竟然随手一押就押中了,秦舒玉此时看到的三颗骰子,每个骰子最上一面的点数郝然都是六点。
三个六,豹子!
更奇怪的是,当那小六大喊一声“开”之时,他的大拇指竟不再如第一次那般小扣一下,直接开了骰盅,他低下头,却还未看实骰子点数,便哈哈大笑着道:“六,六,三…”
“三”字还没吐清晰,他的笑声戛然而止,眼瞳骤缩,改口嘎声道:“六…六,豹子!”
第三颗骰子,他看了不下三眼,上面的点数他在心里也默默数了不下三遍。
三岁孩童都能一眼看出这颗骰子上面呈现着六个小孔,而小六明显已过而立之年,却数了一遍又一遍。
只因他不敢置信,心中骇然道,莫非自己碰见鬼了不成,他明明偷偷弹出了一缕灵力,使得这颗骰子翻滚到三点向上的一面。
可一开盅为何又回到了六点?难道这颗骰子根本从没动过?
小六彻底怔住。
一众赌徒们面色也愣了半晌,但很快被一抹郁闷的心情掩盖,他们纷纷一甩手,抓狂道:
“不会吧,还真出豹子啊?”
“还是三个六!”
“这几率也太小了!”
他们抱怨着,抱怨着,忽地不约而同瞥了王君尧一眼,旋即不住地点头,似乎内心之中作出了某种决定。
楼上的方柏灿已将手紧紧抓住栏杆,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的嘴角向下弯着,在心里已将自家的庄家骂个半死。
他看得很清楚,这小六覆在骰盅上的五根手指一动未动,气得他现在就想下楼将这五根手指都给削喽。
方柏灿身旁的老者此时竟然也张开了眼睛,那看起来有些浑浊的眼瞳微微缩着,更显深邃。
有人愁,必有人喜。
秦舒玉扫了一眼此时那双美眸似乎被银票完全占据的王君尧,再看向面色骇然的小六,啧啧叹道:“我这人虽然自己运气差点,但好歹眼光还不错,知道跟着君尧姑娘押,这一把就小赚了一千五百两。”
他说话活脱脱一副人仗美人势的模样,就连王君尧偏过头来瞧他之时,若不是她的左手一直被牵着,又加上赢了钱心里确实高兴。
否则,她绝对会忍不住使出狠拧腰间软肉这样的绝招来报复他。
赌徒们的脸上倒只有羡慕,因为他们只关心银子。
小六却听得清瘦面上的骇然之色都立刻被气愤替代,他脸上皮肉直抖,紧咬着牙根道:“希望你下一把还能粘上这等好运。”
连“秦少爷”这个敬称他也直接省了,看来着实被气得不清。
而秦舒玉向来善于在露出敌意的人的伤口上撒盐,他的脸色如翻书一般突然变成冷笑,道:“我只知道,你若再不赔三千两银票出来,霉运很快就会沾上你。”
他凝视着小六,眼中凶光一闪而过,什么意思,用不着明说,是个人都可读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