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雪丫轻轻吐出这三个字。
“喜欢一个人没什么对不起的。”方芸淡然地说道,她努力地克制自己。
“可是、可是我…”
“这事不能怪你。”
雪丫:“不,是我不对!”
方芸没再说话,她再开口说话时声音就会忍不住颤抖,她不想自己情绪失控,所以,对付这种状况的最好办法就是不说话。
方芸望着眼前这个女孩,她那张绝美的脸因为羞愧和焦急而扭曲。
雪丫喘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是我不对,发生、发生那事之后,我难过得要命,我没想到会造成今天这样三人痛苦的局面,我实在难受,所以来找你,我不知道从哪说起,但我清楚一点,不管怎样,方芸,段天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他都只可能爱你一个人!”
雪丫说到后面神情有些激动,方芸分明看出她说话时神情有几分凄楚,看来,这个女孩也是深深爱着段天的啊。
方芸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说道:“远来是客,你今天就到我这住下,我这,还算干净。”
自彩虹坪小学和方芸出名之后,为应对来访者,方芸不得不另外准备一个房间做客房,虽然简陋,但还算干净整洁。
“谢谢!”
“没关系,”方芸轻声说道:“你是段天朋友。”说完,方芸转身,准备到那房间铺好床,雪丫在后同样轻声说道:“段天他来过?”
方芸没转身,说道:“来了,又走了。”
雪丫瞬间觉得自己被这个清淡温柔的女孩击败了。
她来之前甚至希望过方芸能打她!揪她头发!抓她的脸!希望方芸和每一个普通女孩一样,那样她会觉得好受一些,心中的愧疚也会少一些。
雪丫不禁痛苦地想到,这样一个女孩,与段天结缘在先,自己实在没有什么希望。
雪丫此次来找方芸,固然是寻求原谅的,希望她能继续和段天在一起,不为别的,为了段天不再痛苦不再内疚,她是多么爱段天啊,直到这一刻,她心里才明白这一点,而一旦明白,雪丫心中的难受丝毫不下另外二人,所以,她来这里心里终究还是存着一丝自私的想法,希望方芸对段天无法原谅,希望方芸表现失常,希望方芸看起来并不值得段天如此去爱,如果是这样,雪丫就会断然回头,将错进行到底,把段天抢过来,这不是她一直以来的个性吗?然而,方芸所表现的镇定,让雪丫惊讶,试问:若是换成自己,不知道有多激烈的行为要出来?
晚饭时,方芸叫雪丫过来吃饭,像对待其他拜访的客人一样,只是这一天,一张桌子,两个女人,吃得无声无息,气氛尴尬。
方芸前者应付还算得体,可到这时分,着实有些撑不住了,和段天缠绵的女人就在眼前,自己能够怎么做?打她?骂她?似乎都是乏力的,可什么都不做,方芸又很难过,又觉得憋闷。
老半天,方芸才回过神来,她心里拿定主意,一是以她善良的个性,对任何人都很难真正恨起来,二来她也不想在这个女人面前失了风度,她说道:“今晚村里风俗守夜,全村的男女老少都会聚在祠堂里,烤火,唱歌,讲故事,直到天亮,我看你背着相机,可去拍一拍。”方芸可不想今夜两个人干瞪眼下去,去祠堂守夜,感受那分节日的喜庆和热闹,不管怎么说,自己是主人,人家是客,大过年的过来,也不容易。方芸想清楚了,终暂时按下翻腾的情绪。
雪丫点点头,客随主便,而且,受老爸影响,她也的确对一些民俗感兴趣。
还未吃完饭,就远远听到屋外有人唤方芸去祠堂守夜。
守夜,等若彩虹坪村一年的狂欢夜,原来是大年三十夜,由于几年来村里外出打工的小伙子姑娘们总是很难在年前赶回家,所以推迟。
方芸领着雪丫默默地在山路行走,远远就听到从祠堂发出震天响的欢闹声,在凄冷的夜晚给人一种格外温暖的感觉,雪丫远离家,颇有些感受。
十多分钟不到就到了,一脚踏进去,立时感应里面蒸腾的热闹。
众婶子姑娘们见方芸来,亲热得不得了,忙拉过来问长问短,见方芸身边的雪丫,更是叽叽喳喳说一通。
雪丫感受到那分发自内心的喜庆,心里明白方芸的安排。她开始了自己原本打算扮演角色的工作,给各式各样的人拍照:
额头皱纹如犁田一般深刻的老头、老太太们,他们一般安详地坐着椅子上让雪丫拍,眼神慈祥和宁静;小孩子则没那么容易,窜来窜去,时不时扔出一个爆竹让雪丫吓一大跳,小孩的爸妈一阵笑骂不管用,方芸一个眼神则让他们乖乖地在镜头面前摆出凝神静气的姿态;打工回来成双成队的年轻人,被其他人推推搡搡推到镜头面前,他们的笑是那么甜蜜,那么开心,雪丫瞬间忘记她为什么来这里,忘记心里还有那么多事。
雪丫偷眼看方芸,此时方芸已完全融入,每一个人对方芸都是那么亲,爷爷奶奶,兄弟姐妹,每一个人的感情都是那么真挚热烈,雪丫突然非常非常羡慕方芸,她的双眼情不自禁升起了迷雾,为方芸也为自己。
火烧得旺,火苗窜窜,老人们开始讲述他们年轻时代的故事,雪丫刹那间有迷失时空的感觉。她坐下来,开始安静听故事,一个又一个人生,让她陶醉。
夜深了,每一户人家只需要派一个代表留在祠堂,其他的,想回去睡觉自可回去。
人少了一些,雪丫坐到方芸身边,轻声说:“想听故事吗?”
方芸不置可否。
雪丫轻声讲起来,讲她是如何一个人留学在外,如何在网络与段天以外相识,如何在相当一段时间相互安慰相互支持。
雪丫讲如何几次三番找段天去找不到,当找到段天的时候却段天却已经爱上方芸。
雪丫讲段天那一阵子因为书出版问题受阻,因为一大学生跳楼受刺激大醉如泥,而自己,终忍受不了和段天缠绵。
雪丫道:“我说这些,不是想说我认识段天在先。”雪丫摇了摇头:“我们都是女人,爱上同一个男人,方芸,你有没想过,我比你更痛苦。有些爱,只能想朝露夜霜一般,太阳一出来,就没了,我注定只能拥有刹那。”雪丫的泪无声流下来,方芸有些不知道怎么办,她心地善良,很有些吃不消这个,但方芸清楚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能心软,她说道:“也许,是我对不起你。”
雪丫放心了,方芸说出这么一句话,证明她不会放弃段天,虽是温婉的一句话,却充满火药味,一个女人捍卫她男人的一句话,那么,在未来,方芸将要对不起她雪丫了。是啊,若是没有方芸,雪丫她是很有很可能与段天在一起的,阴错阳差啊。
段天这小子不知道躲在哪里难受了,浑不知心上人已经原谅了他,雪丫为他高兴,又为自己难过,一时间,无语。
第二天,方芸热情地领雪丫四处走走,特别在凝固了的,只余小小涓流的彩虹瀑前留影,春天已来了,万物就要复苏,群山将要披上新绿。
雪丫在彩虹坪目的达到后,呆了三天就回去了。
这个春节,因为段天,因为方芸,雪丫来过一趟从前她不知道一个叫彩虹坪的美丽小村。人们在离别时感慨是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再来,不知道哪个是家,哪个是驿站。
这个春节,有的人过得紧凑,有的人过得休闲;有的人过得热闹,有的人过得寂寞;有的人过得开心,有的人过得难过。
韩冰在昌城父母家呆足了三天,这是她回国后第一次在家过年,再忙也要在家好好陪老爸老妈。
可是,一个电话让她又匆匆赶回四川。
乡村教师培训学校的事韩冰走之前与当地一位热心教育事业的全国人大代表仔细商讨过。代表非常赞同和支持,表示今年全国代表大会就递交提案,三月分,两会临近,时间不多了,代表说提案还有些细节需要商讨,还有一些调查工作要做,说现在就开始着手。代表跑关系,争取县里的支持;韩冰落实资金,寻找合适的建校地址,以及学校教学、师资方面。
林晓回家过年也只呆上三天,他是被老爸老妈催回去的。临走时,老爸特别叮嘱,要林晓回骄海之前一定要到杭州拜访一下舒夜的父母,这是礼貌问题。
在大年初四那一天,林晓坐上开往杭城的火车,脚两边放满了老爸老妈捎带的土特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