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将身子靠在门上,无力的望着天,心里的失落渐渐膨胀,结成硕大的一颗果实,沉甸甸压在心上,压得她喘不过气。
紧紧握起粉拳,捶在坚硬的石墙上,手掌的痛楚转移了心中的酸楚。
她仰起头,不让眼泪流下来。
远处,一个宫人远远的走过来,明月认得,那是司侵女官芳若,她这个时候过来,怕是要传召娘娘预备侍侵。
明月忙擦了眼泪,笑脸相迎,“芳若姐姐这个时候怎么得空过来?”
芳若拉着她的手,盯着她红肿的眼睛道:“大老远就瞧见你一人在这里抹眼泪,怎么,是受了什么委屈?”
明月摇头,“没有,只是有点想家。”
芳若跟着叹了口气,“一入宫门深似海,我们做奴婢的,只有跟在主子身边侍候的份,想要回家孝敬双亲,也得有这个福份,按理,宫女满二十五岁就可放出宫去,可宫里的事谁说得准,在主子身边侍候久了,有时候就是想走,也脱不得身。”
她拿她不当外人,说着这些体己的话,明月只是微微笑着。
在宫里,她素知的规矩是不多言语,不多是非,但是今天,她管不住自己的情绪,咬着唇,冷冷笑了,“若是能得主子信任赏识,即便一辈子老死宫中又何妨,最怕的是你掏心掏肺做一辈子,主子仍旧与你隔着千山万水。”
芳若听出她话里有话,拉她到一处僻静处,小声道:“怎么?王后娘娘给你气受了?”
明月摇摇头,“娘娘待我是极好的,只是我自己从前犯下的一点错,至始自己现在的处境。”
芳若朝里瞧了瞧道:“你一个头等宫女,怎么在门口站着?那些守门的都哪去了?”
明月苦笑连连,“那些下人自然不能在这种重要时候用,妹妹我平日也就罢了,现在这个时候尚且还有守门的用处,倒也知足。”
芳若眼见她言不由心,劝道:“想开些,主子的心思我们做下人的也猜不到,你好好侍候,将来自会有你的好处。”
明月摇摇头,“妹妹不比姐姐好命,你是这里长做的宫人,我是王后的陪嫁宫人,再怎么努力也飞不出这未央宫的编制去。”
芳若在她手背上拍了拍,缓声道:“妹妹不必心急,总有一天会熬出头,不过……我倒好奇,像妹妹这样人才,聪慧手巧,在王后娘娘身边平日也是得脸的,是什么人竟能越到妹妹头上去,她来了,便要把你支出来看门。”
明月一哂,“不过是那么一个人。”
说完这话,她便有些后悔了,脸色发白的看着芳若,再三叮咛,“妹妹该死,这样的话若传给第三人知道,妹妹大概就没什么活路了,姐姐万望看在我们这些时的姐妹情意,不要让外人知道才行。”
芳若佯怒,“难道我芳若在你心里是这样不知轻重,心里藏不住事的人?”
“不是不是,姐姐不要误会,只是我们娘娘平日管教下人严厉,稍有不慎就获了大罪,
还请姐姐不要见怪。”她朝她拜拜。
芳若扶起她道:“我们都是做奴才的,不必行礼,你放心,这样的话姐姐不会跟人说的。”
她再三保证,明月才放开离开,独自站在门口,她有些后悔了。
芳若虽是平是平日交好的,可必竟不是从小熟悉的人。
这样想着,心里也开始忐忑起来。
一整夜都心神不宁的,夜里辗转睡不着,明月从床上坐起,圆睁着两眼,她总觉得不安,今日都是她大意了。
净坐半晌,二脆披衣起身走到室外。
院子里,星点灯火在大理石灯柱里发出辉耀光明,天上星子如辰。
四下宫院僻静,上夜的宫人看到她,忙屈身行礼,“明月姐怎么这个时候起来了?”
明月含笑点头,“睡不着,出来走走,你们不必管我。”
“那奴才们不打扰了。”两人行了礼,自去巡防。
虽已快到六月,但塞北的夜里还是极寒了,明月裹了裹身上衣服,走到前院,看着那灭了灯的寝殿,心中不安情绪稍稍缓解了些。
她叹了口气,独自站了一会,打算就此回房。
就在她转身的时候,突然听到远处墙角传来一阵衣物摩擦的声响,明月所在的地方是背光之处,可以清楚的看到那边的动静。
只见一个身手利落的黑影自宫墙上跳下,直接推开王后寝宫的窗棂,跳了进去。
动作迅速得让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那分明是个人。
明月按住狂跳的的心,悄悄走了过去。
她没有叫喊出声,还不清楚对方身份,叫出来,于她对王后都不见得有利,可若真的是刺客,若不及时通知,那便是死罪。
明月心里做着激烈的斗争,脚步却不由自主的走过去。
她蹲着身子,来到他进去的那扇窗下,帖墙听着。
殿里很安静,听不到任何声响。
明月想,若是刺客要行刺,娘娘必定会惊醒尖叫,这个时候还未出声,想必不是刺客,可不是刺客,又是谁呢?
明月拧着眉。回想刚才看到那人的身形,似乎有点像一个人。
这个念头一在脑海中出现,连明月自己都吓了一跳,她摇摇头,不可能是他的,在这禁宫之中,他怎么敢?
明月出神的时候,感觉到脚下踩着一块软棉的东西,低下头来,看到一方白色丝绢掉在地上,她捡起丝绢在月光下看了看,心下一惊,这不是娘娘的丝娟吗?
白色的丝绢底子下绣着淡雅的桐花,难道刚才那人是王后娘娘自己?
不可能。
明月摇摇头,握着丝绢百思不得其解。
嘭,听到殿里有响动。
明月忙握着丝绢悄悄跑开,此时,里面是谁虽还不清楚,但再明显不过的是,那人不是刺客,甚至这样的深夜暗中遣入王后娘娘的寝室已经是第一次了。
怀着这样忐忑的心
情,明月一夜无眠。
隔日,顶着两个红肿的眼睛过去大殿。
丑儿看到她也被吓了一跳,“明月,昨晚没有睡好吗?”
明月摇摇头,“许是白天听小许子他们讲鬼故事,夜里连着做噩梦,吓得我一晚上没睡。”
丑儿笑着道:“你还信这个?”
明月不好意思的笑笑,抬头朝门口看了一眼,“娘娘起了吗?”
丑儿道:“这个时辰娘娘还未传召,你进去罢。”
“恩。”
明月带着侍候洗嗽的宫人进殿,独自走到内殿,站在床边叫起,“娘娘,该起了。”
过了片刻,帐内传来王后沙哑的语声,“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辰时了。”
“哦。”
又是片刻,听见里头传来轻微的声音,王后娘娘坐起身,“帮我更衣。”
明月这才打起床帐,上前侍候穿鞋更衣。
一翻忙碌之后,她将王后扶到镜前坐下,梳妆宫人走过来,捧起她如瀑布般油亮的发丝,恭敬的道:“娘娘今天想疏什么发髻。”
长妤抬头看了一眼镜中苍白的女人,淡淡的道:“随便。”
身为王后,她的发髻既不能太张扬,又不能太平庸,一切都当为后宫典范。
“那奴婢就为娘娘梳凤鸾髻如何?”
“你看着办罢。”长妤恹恹的。睡意还未全消的脸色写满的了疲惫。
明月捧着参茶过去,“娘娘请嗽口。”
长妤接过茶碗,抬头看了她一眼道:“你气色不太好,等下魏太医过来,你让他给你开几剂补药服用。”
明月低下头道:“奴婢惶恐,奴婢身份卑微,怎么敢有劳太医为奴婢开补药。”
长妤嗽完口,也不接话,明月独自站了一会,只得讪讪的谢恩退下。
梳妆完毕,长妤照例翻了翻宫中帐薄,差人唤来明仪殿宫人询问了一下王的身体状况,见六宫无事,便偷闲在宫里歪着补眠。
明月怀里揣着那方丝绢,思谋着用什么方法找出这丝绢的秘密,抬头看到王后已经榻上睡着了,便悄悄走过去,趁替她盖被子的时候将她手中的丝绢拿了出来,掏出怀里那条,将两方丝绢上面的绣功做了对比。
明月平日没注意这些细微的地方,现在对比才知,这分明是两个人的针脚,而王后娘娘的衣物向来只由两人绣制,娘娘嫁到南越,那两人也便陪嫁了过来。
看来这不是娘娘的物品。
只是为何会绣上娘娘喜欢的桐花。
明月拧着眉,见榻上王后娘娘翻了个身,忙收起丝绢,屏息看着她。
长妤抬手遮了些天光,语声含糊的吩咐道:“水。”
明月忙倒了温水过去,喂她喝了两口,长妤便又倒头睡去。
明月见她睡熟,就将丝帕重新放到她身边,长妤半梦半醒,察觉到有人动她,睁眼看是明月,便又重新闭上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