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楼外面罩着一袭玄色的袍子,宽大的袍子里面穿着一声黑色劲装,胸口交叉的绑着两条皮带,上面密密麻麻的擦着匕首,腰间也暗藏无数武器。
透过帘子,沈依依瞥眼见到,她眸色一沉,聂小楼素来风流,爱美,嘴里经常挂着的就是,那么多兵器在身上,多俗气啊。可是现在就连他也都是全副武装的,更别说在马车另一边的卫城了。
两人一左一右,再加上前面还有几人,若有似无的形成了一个包围圈,牢牢保护着当中的马车。
不知道为什么沈依依心里绝对有些不踏实。
她不想把自己的担忧传染给沈乐康,看到沈乐康投来的目光,她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会把沈乐康给带来。
不过,想想,若对方真的无所不用其极,那么他们逮到沈乐康来威胁左亭衣,想来左亭衣又会为难。
沈依依拍了拍沈乐康的手,“乐康,这一路或许很威胁,你害怕吗?”
乐康习惯性的就要用手比划,可是刚一动手,他又惊然想起自己能说话了,又张了张嘴,发出几个简单的音,“不怕!”
简单两个字说得却是斩钉截铁!
而就在这时,从他怀里忽然窜出一只毛茸茸的一团。
沈依依一看,却是雪狐,这小东西通灵似的,也跟了来。
乐康道:“本来之前是把它放在府中的,却不想她它藏在衣服堆了。”沈依依笑着在雪狐头上揉了一把。这时,她把帘子挑开,对着聂小楼轻声说了一句。
聂小楼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好!就按在你定的方向。”
而就在沈依依他们一行经过一条街道时,一座茶寮二楼上,忽然探出一个人来,一双眸子死死盯着马车的方向。片刻锁定他们的去向后,他连忙回到房间。
屋子里坐着一身穿紫色锦衣的男子,长长的秀发披散在身后,宛如瀑布。
“将军,她们出发了。”
那紫衣男子正端着茶杯,送往唇边,闻言后手一顿,即将要碰到茶杯的唇忽的扬起一抹妖媚的弧度。
“很好!没想到,左亭衣这一次是真的放她在心上了。”
“将军,要不要派人跟上去?还是先禀告陛下?”
慕述锦倏然起身,他淡淡的说道:“这件事还是让我来为陛下出这口气吧。”
当夜,雪竟然停了,只余下一弯明月悬挂在天际,隐隐有欲坠之势。
沈依依他们没有选择住进店里,而是在野外找了一处靠山谷易守难攻之地住下,因为这里已经出了京城了,所以,躲在暗处的暗卫全都现身,约摸一百五十多人,全都在马车外面以包围圈之势驻扎安营。
聂小楼进了马车,与沈依依对坐,“你说这一次的究竟是什么人?”她料定了聂小楼不愿说,所以一来就单刀直入的问。
“这事,说来话长,我这边收到的消息是三殿下会对你有所行动,但是,亭衣担心的却是另一方的势力。”
他说的极为含蓄。
沈依依却听出了意味,她侧首抬眸,看着他,忽然截口道:“是大月王朝么?”
聂小楼没想到她这么直接。不由苦笑起来,他道:“原本我和轻扬都很羡慕亭衣娶了你,可是现在看来,福祸难料啊。女子太聪明了,也非好事呢,至少什么也瞒不住。”
“这么说来,亭衣真的是大月王朝的人?可是,陛下不是他的身生父亲么?”
沈依依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聂小楼也知道这事沈依依终究会知道,他沉思片刻后才道:“或许你听他说过他曾经过的日子。”
沈依依明白他指的是清汝口中的那段左亭衣不堪回首的过往。
“但是,大商朝根本容不得他!他身体内流淌的是天子的血脉,可是这偌大的天下却没有他左亭衣的容身之处……”
她屏住呼吸,听着他从那里逃出来后发生的一切。
“他逃离开那里后,与卫洛卫城兄弟两人沿路而逃,但是他们身无银钱,又都是个孩子,还要躲避玉川王手下的刺杀,这一路艰辛可想而知,后来他们偷偷逃到了一艘商船上,而就是在那里,亭衣遇到了大月王朝的女王陛下冷月芜,而那时的她还只是未有封号的帝姬……”
左亭衣站在水榭之中,周围有淡淡的幽香传来,那是沈依依身上特有的香味,残香犹在,可是人却离开了。
而这时,一道黑影忽然落在房顶上,那人一声冷笑。
左亭衣一手正抚在身边梅树上,就在那黑影落下的瞬间,他掰断一支树枝,力势强劲向那黑影掷去。
黑影躲闪,却还是被树枝刺破衣襟。
慕述锦的声音冰冷传来,“陛下就在城外十里。她要见你!”说罢,慕述锦倏然离去。
左亭衣心骤然一紧,却只有先去往城外十里。
那是一处宅子,外面看上去不过是一处平凡的民宅,可是进了宅子,里面三步一岗,十步一哨,可见这里面住居者的不凡。
有人将左亭衣引路到一间房间外面。
左亭衣看着里面灯火闪动,他竭力平静的呼吸,这才推门入。
冷月芜正坐在那里,手里翻看着一封信函,而在她身边还站立另一人,大月王朝的贤王冷郡雅!
冷郡雅同时也是冷月芜的堂妹,当初在冷月芜举事时,她暗中帮忙,所以,在冷月芜夺得帝位之后,她亲自册封了这个妹妹为大月王朝唯一的女贤王,尊享亲王的殊荣。
见到左亭衣时,她对着冷月芜微微一笑,“陛下要不,您先与左都督聊着,臣这就退下。”
冷月芜在见到左亭衣时,心里砰然一跳,被妹妹揶揄了,她也不放在心上,掩住心中的欢喜,道:“这份奏折朕应允了。你去办吧。”
冷郡雅道一声遵旨,然后捧着手谕下去,在走到左亭衣旁边,脚步故意顿了顿,以圣旨捂着嘴,对着左亭衣轻笑,低声说道:“左都督,不,本王下次见你,应该称呼你一声姐夫了?”
她说着笑着走开,左亭衣眸色却是一沉。
看着冷郡雅离开的背影,冷月芜连忙说道:“那个疯丫头,亭衣你别听她瞎说。”她虽然口中这么说,可是,眼中的笑意却是无法掩饰。
她起身走到左亭衣身边,拖着他的胳膊而行。
冷月芜本来身体高挑,再加上她独特的风格,长长的卷发,白色的纱帽,一根洁白的翎羽随着她的动作颤颤悠悠的,她身上香味浓烈而热情,如同火一般。
“亭衣,我们已经是许久不见了,再过一个月就是商朝年节了。所以我特意让郡雅过来,祝贺轩辕陛下。”
左亭衣看着她,知道她说是看轩辕云霄不过是借着这个名号过来看沈依依的。
而以他对冷月芜的了解,她心思极重,再加上之前慕述锦说过的,她知道自己与沈依依成亲,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所以,他才在第一时间把沈依依送走,而且还是送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这样一来,冷月芜应该找不到沈依依,之后的事
他再慢慢了结。
可是,他今日刚刚把她送走,晚上,冷月芜就已经到了,看样子,她应该是有所准备的,原本他还在想着该如何说这些事,可是,半个时辰过去了,冷月芜却半点也没有要提起沈依依的意思。这倒是越发让他猜不透了。
房间外面冰天雪地的,而这里整个房间里摆放了十多个暖炉,却是温暖如春,冷月芜身上穿着单薄的纱裙,内里的白色的抹胸上垂下的珠帘都看得清清楚楚。
左亭衣目光端正的放在自己面前酒盅之上。
冷月芜拂了一把耳侧的长发,见他目光根本就不在自己身上,眸子黯了黯,却又强打起精神来,她换上笑脸,说道:“我还真不明白,这商朝有什么好的,一近年节就这么冷!还下雪,我最讨厌下雪了!还是我大月朝好,四级温暖如春,鲜花都不曾凋谢过。”
左亭衣只是安静的听着,时不时饮下一杯酒。
冷月芜笑着亲自为他续杯,“左都督,”她忽然轻柔的唤他,声音妩媚之极。“{你记不记得,我们是如何认识的?”
左亭衣端杯之手忽的一顿,他回头看了她一眼,透过她明亮的眸子,时光好想回到了数十年前,他与她初见那般。那时的她连个正经的封号也没有,只是帝姬,但她却是最为得宠的帝姬……
大月王朝对女子没有太多的歧视,也有女继承者,但是真的得此王位的这么多年来也只出了冷月芜这么一个女帝。
而在当年,她正值豆蔻,亦是个清纯可人的女子。如果不是,当年,她对着落魄的左亭衣也不会出手相助了……
“当年,我一见你,就觉得,你与别人不一样……”
左亭衣轻道:“是吗?难道不是因为那是你一次见到叫花子?”
冷月芜被这句话逗乐了。
聂小楼道:“当时亭衣还发着高烧,卫洛他们背着他逃,他们又累又饿,在没有办法之际躲在了船舱下,直到大船使出了海。”
“后来呢?”沈依依能想到当时的境况。
“后来,被船家发现了,面对突然出现的人,还高烧不退,大家以为他们得了瘟疫。要知道在船上,若是得了瘟疫,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整个船的人都会被感染,所以,船主让人把他们拖到船沿,要把他们扔下海去。而就是在那危机关头,冷月芜出现了,她的一句话这才救了左亭衣的命!”
冷月芜笑着仰首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眼中多了几份迷离,“那时,我备受宠爱,可是,我却能感觉到那种宠爱持续并不会多久,否则,他们也不会把我送出来,明说是为了历练,不过也是为了找机会除了我……”
她话语中有着淡淡的哀伤,旁人或许不能理解,可是左亭衣却是能够体会到的,或许正是因为两人都能有着这样想通的体会,所以,他与她之间才能有如此的牵连,直到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