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不假,圣上李纯后宫佳丽三千,唯一所出,就是面前的怀安公主.因为是唯一子嗣,难免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不知不觉之中,就养成了她骄傲跋扈的性格.还好这怀安公主也是懂事的,虽然沒少为圣上添乱,但乱的,也就是后宫,前朝之事,她从不涉足.是以,圣上才一直惯着她到现在.
圣上的家事,各位王爷自是不会插口,不过看见怀安公主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寝殿,最后辈分最高,年纪最长的宣王巍颤颤的上前一步,躬身拜下.
";启禀皇后娘娘,如今圣上身体欠安,我等老臣既为人臣,又为君叔,自然会对圣上的龙体多加关心.";
宣王微微抬头看了圣颜一眼:";只是圣上龙体欠安,国事积压繁多,还请圣上早日立下太子,确保国家安定.";
皇后心焦烦闷,站起身來挡住圣颜:";宣王叔所言极是,只是今日五郎刚刚醒过來,请各位王爷世子先行回府,待得五郎龙体大好,自会降下执意,各位王爷静候佳音即可.";
众位王爷并不动身.身材魁梧的蜀王爷也站出身來,洪亮的嗓音响切:";皇后娘娘,本王是个粗人,说话不会拐弯抹角,圣上的病情如何,大伙心知肚明.到了此时此刻,皇后娘娘却要赶走众多藩王,本王倒是想问问娘娘,您意欲如何?";
";你！你们……";皇后气急败坏,身后的圣上又申请传出一连串咳嗽声.急忙回身帮圣上抚平胸口,";你们众人围在此处,如何让五郎好好休息?退下去！你们还要抗懿旨不成?";
";哼！皇后娘娘严重了！";蜀王爷声如洪钟:";圣上如今还在此处,皇后娘娘,您一妇道人家,还是少掺合国事的好！自古后宫干政,可是帝王的大忌.";
";蜀王爷,你太放肆了！";皇后气急正要在说,出口的话止于圣上的开口.
";都……都住口！";圣上强撑起病体坐起來,在一室的王爷身上溜了一圈,目光定在离龙榻最远距离的康王和襄阳王二人,开了金口:";宣康王世子和襄阳王世子侍疾,闲杂人等都退下,不得随意离府,违者,按抗旨论处.咳咳咳……";
圣上此话一出,当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欢喜的,肯定就是康王爷和襄阳王爷及襄阳世子;愁了就是剩下的十多位王爷了.从骤变的脸色上就能看出.只是不待他们高兴多久,笑容在皇后的一句话下,再也无法维持.
皇后连忙轻拍圣上的后背:";五郎,康王世子如今正背着荆条,跪在顺德门外……";
丝帕捂嘴,咳出一帕子黑血的圣上,怔怔看了帕子半晌,抬头看着站在他面前,阻挡着众位王爷视线的单薄身躯,皇后那一脸坚毅的,爬上皱纹的脸,两鬓斑白的发,闭上眼睛,歪在靠枕上.
";哦?竟有此事?既然如此.传旨下去,宣齐亲王世子李正义,赵王世子李俊茂侍疾,其他人都退下.";圣上气若游丝,微眯着眼睛.圣上此言一出,康王爷和襄阳王爷当即就变了脸色.这煮熟的鸭子,眼看着就飞了,怎么能不让他们气急.特别是被康王世子连累,失去了资格的襄阳王爷和襄阳世子,那盯着康王爷的眼神里,活剥了的心都有.
";传圣上口谕,宣齐亲王世子李正义,赵王世子李俊茂殿前侍疾,各位王爷世子速速回府,未经传召,不得随意离府,违者,按抗旨罪论处,钦此.";传旨内侍高声唱罢.
未被点名的众位王爷只得谢恩,退出了殿前.
等到所有的王爷退出,只余下李正义和李俊茂之时,圣上又开了金口:";给两位世子在仪元殿就近安排两间单独的房间,方便进出.你们二人下去吧,整理好了再來.";
两人恭敬行礼:";臣等多谢圣上.";
慢慢后退,跟着领头的内侍进了内殿.
";五郎,您快躺下.";皇后急忙扶着圣上躺好,悄悄的擦掉眼角的泪痕,回头轻轻一笑:";御医可是说了,您这病啊,也就是积劳成疾,需要少思多动,才能慢慢养好.您呀,趁着这机会,好好的养养身子,啊！";
圣上摇头,拍拍皇后的手:";敏儿的心意,五郎明白.只是寡人自己的身子,寡人自己清楚,寡人如今,不过就是在拖时日罢了.只是寡人舍不得你,这一辈子,寡人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唉.";
皇后用力的摇头,泪水在空中飞散.
";五郎,您别胡说,您对敏儿的好,敏儿这一辈子都记在心里.至于五郎的病,御医不是说过了……";
";别听御医们瞎吹,咳咳咳……";圣上打断了皇后的话,咳了半天才缓过气來:";那康王世子李明锐是怎么回事?如何跪在顺德门外?";
";此事说來话长,五郎,敏儿就捡重要的说说吧！";皇后娓娓道來:";事情是这样的,就在昨儿个,敏儿让怀安去了趟谢侍郎府找谢老,去了之后……";
";放肆！这个康王世子,出现得时辰实在是太巧太不合常理,恐怕他是有意要取炳文的性命,枉费寡人还……";圣上说到此处,打住了口,思考片刻,传了太监:";传旨康王,康王老迈,管教不严,纵容世子伤人无辜,实乃残暴不堪,难成大气.责令,康王世子李明锐重责二十军棍,罚银五十万两,三个月内不得离开王府半步,如有违抗杀无赦.";
";这,……五郎,会不会罚的太重了些?";皇后面露不忍之色.
";哼！咳咳……";圣上抬起枯瘦的手一挥:";他敢对炳文下手,寡人沒有立刻取他的性命,已经是格外开恩.至于你所说的谢康平的曾孙女谢清影.";
圣上的眼里飞快的闪过一道莫名之色,又迅速消失不见:";敏儿觉得此女如何?";
皇后娘娘垂眸压下心底的小算计,轻声言语:";臣妾觉得,既然这普觉大师能在半年前算出此人,并指明破劫非得那年那月那日那时所生女子,并且还能凑巧救下炳文,免遭康王世子的毒手.臣妾就怕,怕要是炳文的大劫要是并未完全化解,有一个万一,可怎么办好?";
";嗯,敏儿考虑得确实周全,既然如此,就破额封谢清影为清影县主,按照最高比例配给田产财帛吧.另外,就让她暂时陪在炳文的身边,等到确定炳文的大劫确实化解之后,再作其他打算.";
皇后急忙跪下:";臣妾代谢家小姐,谢谢圣上的厚赐,祝圣上万福金安.";
";快起來,起來.你这一谢啊,让寡人对这谢家小姐越发的好奇.等明日带她來见见寡人,让寡人看看,究竟是怎么样的女子,让寡人的敏儿如此上心.你也下去休息休息,看你现在,都憔悴了不少,寡人这里,可有不少的人侍候着.";
正说着,殿外一传令官前來:";启禀圣上,皇后娘娘,药已经熬好,可要立即服用?";
";端上來！五郎,明日臣妾一定带她來让她瞻仰一下龙颜.现在,还是先让敏儿侍候您喝完药睡下后再离开吧.";皇后娘娘说着话,小心的扶起圣上,接过托盘上的汤药碗,细细的吹凉,小心的喂进圣上的口中.
扭头看了看隔间外面攒动的人影,嘴里小声的闲聊着:";圣上传令让齐亲王世子与赵王世子殿前侍候,可是已经做出的最后的人选?可要本宫做好过继嗣子的准备?";
圣上未答,反问皇后:";敏儿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皇后用力摇头:";五郎不需要如此小心,本宫只恨当年,怎么会生了一位公主,要是本宫所出是一位皇子,哪会有如今这番祸事.害得如今,如今五郎进退两难,国家动荡.";
圣上的眼睛里,飞速的闪过一道莫名之色,又迅速的沉寂了下去.摇头再不肯喝药,";寡人知道你的心思,怀安虽然育有一子,驸马偏又是个短命的,早早就撇下他们孤儿寡母的去了.不过你放心,不管寡人最终选择了谁,寡人都会保证他们母子一生平安.";
……
各位王爷陆续走出华清宫寝殿,三三两两的坐上马车离去.因着和殿前侍候的世子二人交代一些琐碎之事,齐亲王和赵王落后众人一段距离,慢慢的穿过花台旁边的转角,出了宫门,正欲上轿,抬头就看见黑的像锅底的康王,正和襄阳王爷互瞪,就像两只死掐的公鸡.
几人的來到使得襄阳王爷一声重哼:";养儿不教,连累世人.康王爷,本王与你势不两立！";
";本王随时候教！";一脸漆黑的康王爷并不相让,抱臂看着盛怒的襄阳王爷坐上马车,长扬而去.
直到襄阳王爷的车驾消失在大道上,康王爷才回过头來,血红般的眼睛死死的盯住赵王爷,瞪着赵王的眼神,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