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刚见冷意晴心意已决,也是执意说道,“那好,妹子,我在这里等你,他要是对你使坏,你大声叫我,我马上去救你。”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是冷意晴还是轻轻一笑,应道,“好。”
路克俭能经营如此大的漕帮,定是有运筹帷幄的本事和惊人的洞察力,刚刚冷意晴的一笑,将他心里的疑惑一下子解开了,像,实在是太像了。
“那么,我们走吧,”冷意晴已然放松下来,随着路克俭上了另外一条船,虽然水手在船上,可进了船舱,外面的声音像是被隔绝了一般,全然听不见了。
不知为何,冷意晴手心隐隐冒着汗,好像接下去的事情能随时左右她的人生一样。
“洗脸吧,”路克俭一手端来一盆清水,放在了冷意晴跟前的桌边,“我知道这不是姑娘的真面目,这样伪装,定是有不能告人的原因吧。”
冷意晴吃惊之余,从容地洗掉了自己脸上的沾污,就这样,却是令路克俭十分欣赏她的性子,毫无矫揉做作之嫌。
面庞如玉,双眸如星,挺直的鼻梁之下双唇嫣红如樱,虽然没笑,可嘴角却是微微勾起,胜过任何美艳女子,凌乱的秀发被一只筷子绾了起来,露出白嫩的耳边,而百里修那只赤金耳环正摇曳不止地散着金光。
路克俭眼眸骤凝,上前便是抓住了冷意晴的双臂,惊喜道,“你是晴儿?”
“你……你知道我是谁?”冷意晴几乎是哽咽地问了出来,无论是贱民乞丐还是贵胄高官,她终于能为自己找到根了。
“孩子,”路克俭失态地将冷意晴紧紧地抱在了怀里,感慨道,“十五年了,我终于见到你了。”
待路克俭放开冷意晴时,她看到了他眼底的潮湿,不解道,“路叔叔,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这只耳环,”路克俭的笑容极为温暖,如一抹阳光照进冷意晴的心里,使她像是见到了亲人般的关怀。
冷意晴闻言,摸了摸赤金耳环,心里酸涩得说不出话来,百里修一定是和他说过自己的了,那么她的行踪肯定也会暴露了,但是只要能找到自己身世,那些都可以放放。
“还有,你的容貌和你娘有五分相似,所以你刚洗好脸我便认出来了,”路克俭坐在了椅子上,眼神有些痴恋地望着冷意晴,不过,很快他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冷意晴上前福身后起身,朗声问道,“既然路叔叔提到我娘,那一定是我的亲生母亲了,还望您能如实相告,晴儿不胜感激,为人子女一辈子,怎可不知生身父母。”
“哎,”路克俭重重一叹,失落地将眼睛看向了别处。
冷意晴能清楚看到他眼底的晶莹,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哭,那一定是爱惨了的。
“您……”冷意晴忍不住催促,眼看这自己就要知道的身世,而路克俭的迟疑让她越发的不安了,难道说自己是见不得光的?“您是觉得有什么不方便嘛?”
“不,”路克俭的声音已经哽咽了,已上不惑之年的他绝对想不到自己还会第二次掉眼泪,那种心如刀绞的滋味时隔十五年依然那么地清晰,霸道到令他不想再次回想那一晚。
“路大哥,我求求你,一定要保护好我的孩子,就算是死我也是问心无愧,”芳华绝艳的女子口吐鲜血,使出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的襁褓交到了二十多岁的路克俭手上,那时候的他是多么意气奋发,以为除了皇位,他可以得到一切,但是他没料到,一个错误的决定让他失去了此生的挚爱,落下了终生遗憾。
路克俭接过襁褓之后,女子便气绝身亡了,任他精通医术依旧无法起死回生。
“佳玥,我对不住你,”路克俭终于压抑不住多年一来的思念和懊悔,掩面抹了一把眼泪,“如若不是我当年贪玩,你也不会就这么死了,我……我真是愧对你啊。”
冷意晴闻言,眼前一黑,险些晕倒,她抵住桌面,这才慢慢从恍惚中回神,抖着声音问道,“您是说……我娘她……她已经死了?”
路克俭正过脸来,一脸悲戚,“都是我的错,要是我当年不意气用事,你娘她就不会死了。”
冷意晴闭上眼睛沉了沉气息之后,才睁开已然模糊的眼睛,“您能告诉我当年的经过吗?我……其实……一点都不清楚,就是在冷府,他们也不愿意告示我一切。”
路克俭摇摇头,叹气倒,“孩子,你问他们也无济于事,因为我根本没告诉他们,这事情还得从十五年前说起……”
路克俭陷入了当年的往事,哪怕是再一次刺痛自己的心也是细无巨细地回忆起来了。
“当年我从外地来到天朝,凭借一点儿小聪明谋生,建了漕帮,当时皇上还是太子时,他龙煜受朝中权臣迫害,因此只能收敛锋芒,意外与我成了异姓兄弟,也正因为龙煜的关系,我认识了拥有天人之姿的公主龙佳玥,可我没那个福气,遇见她却不能堂堂正正地爱她,毕竟她下嫁给了卫侯爷府,一年后,她生了一个女儿,从此卷入了侯爷府权力相争的漩涡之中。”
“她出事的那晚,我和龙煜本来要去侯爷府看她的孩子,可是因为意气用事和别人起了争执,延误了去卫侯爷府的时辰,到了那里时,她已经身中剧毒了,而那个孩子差点命丧火海之中。”
路克俭说完,宛如重新经历了一次似得,整个人都懵了。
“我就是那个孩子?”冷意晴犹如置身在冰窖之中,她的娘已经死了,为何千辛万苦得来的消息却是这样令她难以接受。
“嗯,你就是当年的卫侯爷府的嫡长女。”路克俭深吸了一口气后,怜爱地望着冷意晴,“孩子,其实冷公他们对你犹如亲生,为何你还要问个究竟呢?”
“那我……我爹呢?”冷意晴没回答路克俭的话,可是令她不解的是为何她不是他爹不要她,而将她送给了别人。
“你爹,卫容,是个无情无义的东西,你娘死后的第一个祭日,他居然不管不顾地另娶了,你觉得他还配是你爹吗?”
冷意晴顿时有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痛,为何得到的结果是这么地残忍,卫容这个人,她听说过,卑鄙无耻到令人发指,可没想到会是她的亲爹,“你不是爱我娘吗?为何不为我娘报仇?”
“哎,”路克俭无可耐何地叹了口气,悲戚道,“我已经杀了所有和你娘的死有关的人,他们卫府有先皇赐予的免死金牌,我动不得,就连皇上也不能下旨,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未在去京城,就是因为怕难以自持地将卫府夷为平地。”
“我娘死的时候,还说了什么?”冷意晴的双眼已经被泪水模糊了,为什么会是这样?
“她说……她让我好好抚养你,然后给你找户好人家。”
“那我为何会去了冷府?”冷意晴的责怪令路克俭一愣,现在的他哪里还是外人眼中无所不能的总舵爷,而是一个痛失了爱人也无能为力的男子。
“孩子,当时谁都知道我带你出来了,要是我把你带在身边,一定会让你处身于危险之中的,所以,正巧一娘失去孩子,这就是天定的缘分,我便把你留在那里了。”
冷意晴再也支撑不住了,哭倒在了地上,打从记事后,她从未如此悲伤,不知是为失去的亲娘还是为自己,总之,她不后悔知道此事。
“晴儿,不哭,你娘在天有灵一定不想看到你这么难过的,你听路叔叔的话,回东洲去,虽然一娘不是你亲生母亲,但是她视你为己出,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路克俭扶起冷意晴坐在了椅子上,替她擦去眼泪,继续劝道,“还有阿修那小子,找你找的翻天覆地了,你忍心这样吗?”
冷意晴一听,扭头地路克俭说道,“陆叔叔,晴儿有件事情还请您帮忙。”
“你说,叔叔一定答应你,但是不要是报仇的事情,”路克俭和冷意晴相认,又是心爱女子的女儿,是恨不得掏心挖肺了,又怎能让她涉险呢。
“我求……求您不要把我的……行踪告诉百里修,”冷意晴说完,忽然口中一甜,喷出一口鲜血,随后整个人失去了意识,歪在了路克俭的怀里。
在码头候了许久的张小刚再也等不住了,将担子一撂,直接冲进了冷意晴所在的那艘船,可是刚到了船头就被水手给拦下来。
漕帮一向善待民众,就算张小刚擅闯而入也没有将他怎么样,而是僵持着吵闹了起来。
躺在床上的冷意晴被吵醒,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还在漕帮的船上,便猛然坐了起来,许是太用力了,人有些晕眩。
“晴儿,来,把这个喝了。”
冷意晴一抬头,看到路克俭端了碗浓黑的汤汁过来,袅袅而起的气味掺着清凉的味道。
“你刚刚气急攻心,所以才会吐血,喝了这个,便能补上几分了,”路克俭见冷意晴犹豫了,便解释道。
冷意晴接过之后,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顿时觉得整个胸膛一片凉意,舒心了许多,“多谢路叔叔,能否让您的人先放了我那位大哥?”
“好,”路克俭爽快地答应了,但是她很快就听到张小刚的叫声更大了。
“小青,他们说你要回家,是不是真的?你快出来。”
嗯?冷意晴没说过自己要回东洲,他怎么会这么说?等路克俭再次回到船舱的时候,冷意晴不解问答,“是您说我要回东洲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