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的女子用手捂着脸,泪水在眼眶中盈盈欲落,却没有反驳一句话。
司仪女官皱着眉头走过去,不问那打人的女子,却问被打的女子道:“杨雪玲,你这是怎么回事?走路都不会吗?眼睛长哪儿去了?今晚你不用吃饭了,会走路了再吃!”
杨雪玲嘴唇翕动,欲言又止,但看看司仪女官,又看看打她的得意洋洋的女子,垂下头不说话。
沈婠蹙眉,这一位礼教司仪分明偏袒那个打人的女子,看来这个女子身份不简单,想必在后宫中有着很大靠山,却不知是太后的侄女姚丝莹,还是庆妃的表妹骆霞呢?
若是太后的侄女,恐怕就不大好办了,沈婠正犹豫是否要出言,却已经有人赶在了前头。
“司仪姑姑,这样处罚雪玲,是否不太妥当?” 这女子声音温婉,如三月春风,沈婠听了一怔,往来人看去,是位眉目极为细致,观之可亲的女子。
礼教司仪见是她,陪笑道:“上官小主以为如何?雪玲小主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犯错了,而且还推到了骆霞小主,说是故意的——”
这几句话已将这几人的身份言明,原来出头的就是上官娴雅!而那盛气凌人的就是庆妃的表妹骆霞!
上官娴雅温婉的笑了笑,轻柔的道:“我看雪玲妹妹并不是故意的,姑姑你就饶了她这一回吧?不吃晚饭,怕是会伤了身子。”
此时骆霞轻蔑的笑道:“伤了身子?就她这低贱的身子,恐怕平日里在家都吃不饱饭,一顿不吃饿不死她的!”说罢还故意加了句,“一到吃饭就跟饿死鬼投胎一样的,不知道饿了多少顿!”周围几人听到无不掩嘴偷笑。
沈婠的眉尖越蹙越深,这个骆霞怎么这么张狂而且粗鄙,哪还有庆妃那大家风范的样子。又想这上官娴雅能在竞争对手受到侮辱时前来解救,倒是个有担当的女子。
礼教司仪咳了一声,道:“行了!别笑了!都回去站好!就按我说的,雪玲小主今晚不用吃晚饭,你听到了没有?”
“慢着,”沈婠从暗处来出来,站到众人面前,犀利的目光划过众人惊艳的眼,最后落在礼教司仪的面上。
礼教司仪的品级只在御前尚仪的品级之下,但她只负责教导七品以下的小主,所以到不认识沈婠,不耐烦的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竟敢插手储秀宫的事?”
沈婠并不理她,只走到杨雪玲面前,问道:“规矩教习,为何会心不在焉?”
杨雪玲“呜”的一声哭出来,断断续续的道:“中午吃饭的时候……姑姑让我描花样子,等我去了……没饭了……”
沈婠一挑眉:“这么说,你中午也没吃饭?为何姑姑会让你在吃饭的时候描花样子呢?”
杨雪玲偷瞥了沈婠一眼,低声道:“我没孝敬姑姑……”
礼教司仪大怒,抬手要向她头上打去,道:“满嘴里胡说什么!”
上官娴雅和身旁一个圆脸大眼睛的女子忙把雪玲护到身后,冷冷道:“姑姑这是恼羞成怒吗?”
礼教司仪脸上果然又羞又恼,连带着怒视沈婠,沈婠不屑的说:“在宫里,却是少不了需要打点的地方,可是,你不该把手伸到这些小主的身上,她们有朝一日,都会成为你的主子,到那时,难道你就不怕她们秋后算账吗?”
礼教司仪的面色一变,骆霞却狂妄的一笑,道:“能不能成为主子,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就凭她这小门小户的,也配成为主子?”
沈婠淡淡道:“既然诸位能成为小主,自然就有机会成为主子。诸位是太后挑选出来的,太后不介意门户之见,怎么这位小主是在质疑太后的眼光吗?”
骆霞一愣,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正不知该如何反驳。上下看了沈婠一眼,沈婠今日未穿朝服,而是穿着家常的粉色宫装,随意用发带挽了个髻。打扮倒是与小主的相似,若不是这儿十五位小主都在,到要让人怀疑了,只因宫中规定,新进宫的小主们只能穿浅粉,浅绿以及白色的宫装,头上也只能戴浅色的头花,不能戴金银首饰。骆霞扬眉怒道:“你是哪儿跑出来的宫女,敢在这里撒野,还敢拿太后出来压我?真是放肆!”
礼教司仪回过神来也对沈婠道:“你是哪个宫里的?不在伺候主子,到这儿来凑什么热闹!”
沈婠不答反问:“姑姑想必受了骆霞小主不少好处吧?你可知在后宫收受贿赂是很大的罪名?”
礼教司仪面色一白,颤声道:“你不要胡说八道!”
沈婠微微笑道:“有没有胡说,不妨请安大总管来查一查如何?”
礼教司仪孤疑的望着她,不屑的说:“安大总管岂是你想请就能请到的!”
沈婠道:“巧的很,我与安大总管倒是每日都能见得着,况且他还买我几分薄面。”
礼教司仪心中大惊,再一看她,分明有些面熟,暗想宫中传言,面上忽然变色,指着她说不出话来,几个心思翻转过后,她还算乖觉,慌忙欲跪,却被沈婠拦住,沈婠笑道:“姑姑这是做什么?”
“奴婢……奴婢有眼不识泰山……”
沈婠不等她把话说完,道:“我看这会子是没法再训练下去了,姑姑不妨让她们散了吧。”
“是……是……”一面说一面让众人先休息。
众人面对眼前突如其来的变故有些不知所措,骆霞更是气恼,抓住礼教司仪问道:“你怎么忽然怕起她来,别忘了我表姐……”
“哎呀小主,您饶了奴婢吧!这个人奴婢可不敢得罪,就是您的表姐,恐怕也……”说完,忙不迭的逃开了。
骆霞皱眉瞪了沈婠一眼,向礼教司仪追过去。
诺大的储秀宫中庭,不一会儿只剩下四人。
沈婠冷眼看着仍哭哭啼啼的雪玲,她的身材娇小可爱,脸型也是尖尖的瓜子脸,长长的睫毛下,被泪水浸透的大眼睛,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娴雅见她哭个不停,亲自解了自己的手绢帮她拭泪,沈婠问道:“你们每人都给礼教司仪银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