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容定尘是决定的关键,傅温娘一副低眉顺眼表情凑到他身边,像个怯懦的少女一样,轻轻摇晃他衣袖:“定尘哥哥,让我去吧,我会努力保护好自己的。如果我不去,我们就要在这种地方停滞不前,那之前经历的坎坷就都白费了呀!”
容定尘眉头紧皱,白凤隐则心中忐忑。
其实傅温娘说的一点都没错,如果不能找出冥渡鸟的首领打开密道,那么他们这一路的艰辛相当于无谓付出。在这一点上,傅温娘看得相当清楚,也算是十分明智。
白凤隐微微有些感慨。
如果傅温娘没有与左靖楼扯上关系,如果她不是死而复生的枯骨亡魂,如果她没有用那些极端的手段来获取容定尘对她的深爱,也许她会很喜欢这个单纯又坚决的小丫头。
“做个决定吧,是在这里伫足,等着苦思冥想出其他办法,还是让她冒一次险?”白凤隐有些不忍地催促。
容定尘沉默许久,好半晌后才低低开口:“一旦感觉不妙,什么也别管立刻回头往我这边跑,懂吗,温娘?”
傅温娘连连用力点头。
容定尘又转向白凤隐,毫不客气摊手:“你那把短剑暂时拿来一用。她需要东西防身。”
虽然有那么一点点不舍得,为了能够顺利登上凶山,白凤隐稍作犹豫后还是把凤隐剑借给了傅温娘。拿到凤隐剑时,傅温娘的手有些抖,不用去碰触就能从那苍白颜色上看出,此时她的手很凉。
不知道哪来的冲动,白凤隐忽然抓住她的手用力拍了一下:“什么都不用怕,我们就在你身后。”
傅温娘似是有些受宠若惊,末了低下头,脸上露出一抹没有血色的羞赧笑容。
“那我去了。”深吸口气吞了口口水,傅温娘转身快步朝聚集在一起的大量冥渡鸟走去。
随着傅温娘的走近,冥渡鸟们开始躁动不安,一双双黑漆漆仿若黑曜石的锐利眼珠爆发出贪婪之色,好像在庆贺一顿盛宴即将降临。
死者的气息,让它们欢腾、盘旋、尖锐啼叫,几近疯狂。
白凤隐的目光一直紧盯傅温娘背影,很明显看出她在颤抖。她有些担心,担心傅温娘没能拼尽力气控制自己、强迫自己向前行走,担心傅温娘突然哭着回身,冲回容定尘怀中寻求保护。
还好,傅温娘坚持了下去。
“既然是引魂的渡鸟,为什么它们只对温娘感兴趣?”就在白凤隐掌心捏了把汗的紧张时刻,容定尘突然低声发问。
白凤隐顿了一下,勉强收敛起紧张眼神,回答仍避免不了有些慌乱:“谁知道呢?也许那些鸟就喜欢这种细皮嫩肉、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吧。”
容定尘没有继续追问,只是默默地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
他……觉察到什么了吗?
还不等白凤隐去揣测他心意,那边傅温娘忽然发出一声短促惊呼,随后又拼命忍住。白凤隐大气都不敢喘,紧盯她背影握紧拳头,准备一旦出现状况立刻冲过去驱散鸟群。
傅温娘在十余只冥渡鸟盘旋围绕下,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移动,终于逐渐接近鸟群中心。
此时,她的身影已经开始被遮挡得看不清楚。
容萧寂不知什么时候挪蹭到白凤隐身边,侧耳细听少顷,忽然摸了摸下巴:“有一只鸟的叫声与其他不太一样啊……更响亮些,但啼叫次数很少。唔……又叫了,这次很短促……”
就在容萧寂的话刚说完时,大群的冥渡鸟突然飞起,齐刷刷朝娇小的傅温娘冲去。
“温娘,回来!”容定尘按耐不住朝鸟群冲去。
傅温娘被多达几十只冥渡鸟攻击,不过片刻就鬓发凌乱、满脸伤痕。在惊恐挣扎中,傅温娘还不忘指着鸟群内盘踞于一具尸骸上的冥渡鸟大喊:“就是那只!那只鸟在给它们下命令!快啊!”
闻声,容定尘的脚步停顿一下。
是去救傅温娘,还是去击杀那只冥渡鸟首领?
“发什么呆呢!你傻了吗?”白凤隐急得不行,眼看容定尘居然在要命的时刻犹豫,她想也不想赤手空拳冲了上去。
她奔向的是冥渡鸟首领。
看到她行动,容定尘松了口气,下定决心一鼓作气冲到傅温娘身边。傅温娘已经被吓得浑身无力,不停抹着泪水哭泣,容定尘一边挥动衣袖驱赶鸟群,一边将她向后拖去。容萧寂早生起一堆篝火,而鸟兽一向是畏惧火焰的,到了能感受到火焰热度的范围,那些冥渡鸟便不再靠近,呼啦一下散去。
“待在这里别动。”容定尘匆匆嘱咐一句,而后又义无反顾返回鸟群之中。
傅温娘看着他决然离去的背影,一瞬黯然失神……比起傅温娘一身累累伤痕,此时的容定尘显然更担心独自去对付冥渡鸟首领的白凤隐。
也怪不得容定尘担心。白凤隐身怀六甲,身子沉甸甸的轻盈不起来,对付那些难以预测从哪个方向袭来的鸟群实在辛苦,还没等摸到首领鸟,脸上、手上就已经多了几道锐利鸟爪抓出的伤痕。
幸而就在她体力越来越不支的时候,容定尘及时赶来,不由分说把她卷进自己臂弯里保护好,另一只手抛开解下的外衫抽向那只惹祸的冥渡鸟首领。
常年生活在石室内的冥渡鸟,敏捷与飞翔能力早在近千年的衍变中逐步退化,因此容定尘那一下迅速扑击对正常的鸟儿来说很容易躲开,对老爷子一样悠闲养膘的冥渡鸟首领而言,却是根本躲不开的天牢地网。
噗地一声,冥渡鸟首领被裹入外衫内,只剩两只锋利的脚爪露在外面没命地扑腾。
白凤隐松了口气,双脚一软,整个人瘫在容定尘怀中。
容定尘拎着外衫,低头看了一眼她脸色,眉宇间浅藏几分忧虑:“你别再乱动,现在脸色差得要死。”
“那就让我死掉吧。这种事情我可不想在经历第二次,我儿子已经开始对我表示不满了。”白凤隐漫不经心一句玩笑,揉了揉刚刚被狠狠踢了两脚的肚子。
她却没想到,竟是这句玩笑,让容定尘露出恼火神情。
“别拿这种事开玩笑,我还没准许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