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快点!”
一个穿着白色大衣的女孩在雪山上跑着,时不时朝身后慢吞吞行走的长发男人招手,两人穿的衣服都是白色,若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这里有人。
很难想象,这两人明明行走在当地人认为无法攀登的雪山之上却如履平地,明明没有任何登山设备是怎么爬上去的,没有人知道的是,其实他们已经在山顶上生活了七年。
七年啊,我凤卿舞终于又回来啦!
凤卿舞特别想放开嗓子大吼一声,痛快是痛快了,可痛快的结果就是很可能引来雪崩。
当年两个人带着妖龙的尸体,最终阡尘决定还是去之前妖龙镇压的那座雪山,人烟罕至不会被人发现。
唯一不好的地点就是凤卿舞怕冷,好在有阡尘这个人形暖炉,反正也没别人,除了他们就是一具彻底死透的妖龙尸体,再怎么腻乎也不会有人来打扰。
山上没什么娱乐项目,什么手机啊之类的更不能用,凤卿舞琢磨着,早知道当初应该带两幅扑克牌上来的,到处白茫茫一片,把她差点弄成雪盲。
好在净化**之气没用她想的那么久,前两天终于全部完成,阡尘终于打碎了屏障,凤卿舞这会儿就跟出了监狱的犯人一样,就想撒个欢儿打个滚儿什么的。
啊,七年啊,也不知道她那些朋友们都还记不记得自己,脸上多没多几条皱纹,若是看见自己仍然光洁的皮肤,会不会羡慕嫉妒恨啊哈哈!
阡尘嘴角勾着浅笑看她在前面蹦得欢实,这些年让她在里面也是闷坏了,好在妖龙已除,今后再也没什么能打扰到他们了。
“唉师父,你听没听见,好像有狼!”
忽而前面的凤卿舞脚步一转,跑回了阡尘身边,刚问完,又是一声狼吼,那声音离他们好近!
这都快走到山脚了,山脚下似乎还有村子呢,这里出现狼,会不会是袭击村子啊!
冬天,山上的野兽难以寻觅食物,饿极了便经常下山攻击人类,好一点的也就是叼走几只鸡鸭,坏一点的可能就是人命了。
她记得他们当初连夜上山时,就离这儿不远就有几户连村子都称不上的人家来着。
“师父,咱们去看看,别让那群畜生把人给伤了!”
凤卿舞抬腿往那边跑,弄得阡尘也只好跟在她身后小跑起来,到近处一看,只见七八匹狼甩着尾巴躁动地在村口徘徊,几个男人和女人拿着农具、棍子不准让它们进去,再仔细一看,其中一匹狼身上,居然驼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
这怎么回事?
“李芳芳,都是你,要不是你扔了你的孩子,还让狼给叼走了,它们怎么可能总是过来?”
其中一个男人冲着一个有些呆愣的女人吼,结果那女人当然也怒了。
“不扔怎么办,她是个女孩,就算是正常的孩子在你家也得让你爸妈欺负死,也看不起她,更何况她还长了张阴阳脸,要是你们家生的,你敢留下吗?”
男人哑口无言,冷哼一声扭过头去,继续听着面前的这些狼群。
阴阳脸,即一半脸为黑一半脸为白,这样的孩子,从小就能看到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也因此气运极低,寿命不长,容易给身边的人也带来灾祸。
因此这些小孩子,一旦出声,若不是夭折就会被丢弃,任其自生自灭,而狼背上的小女孩,被家人丢弃后,却被雪山里的狼捡走抚养到这么大。
凤卿舞注意到,驮着女孩的那匹狼,皮毛尤为水亮,也比其他狼要高大很多,身上飘飘渺渺的妖气,即便是闻着这味道她都知道,这是一匹狼妖!
怪不得一群狼能把孩子弄得这么好,小衣服穿的整整齐齐的,头发也很顺滑。
“你们把她都捡走了又送回来干嘛,这样的灾星我们可养不起,你们也不养丢了就算了啊!”
一个村民打着胆子喊,可似乎却激怒了头狼,它爪子刨了刨地面,扭头看了看背后的小女孩。
要不是小女孩生病了,它才不会送她回来,可是若是任由她这么一直病下去,会死的!
但它还是低估了这些人的冷血无情,就连她的父母都不要她、不管她的死活了,怎么可能还在乎生不生病。
头狼眼睛中划过悲伤,她一直那么乐观坚强地活着,那样灿烂的笑容,就算长得跟别人不一样又如何,它是狼妖,根本不怕什么霉运的说法,既然这些人不要她,那自己就守护着她过一辈子!
头狼记得,那天山上飘着雪花,已经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雪了,大家饿得不行,它便带着两头狼出来看看有没有吃的,谁知道在雪地里就发现了裹在襁褓里的小女孩。
它还是头一次见到人类的小孩子,软嫩嫩的,皮肤被冻得通红,榻伸了伸爪子想摸摸她,但看看爪子再看看她,上面那么多泥,那么粗糙,会不会弄痛啊?
冀北虽然很早以前就能化成人形,但因为周围的狼都是普通的狼罢了,人类的外貌让它们不适应,所以基本上也还是狼的模样,可是看着地上的婴儿,冀北思考都没有就变成了穿着冬衣的男人,双手微微颤抖着将雪地里冻坏的小孩子抱了起来。
感觉到小孩子的柔弱,冀北脸上的笑容都傻了,似乎是感觉到了热源,她往他怀里拱了拱,终于找到温暖的地方很是满足,虽然睡得有点不太舒服。
狼群没想到冀北出去一趟没找来食物却带回个孩子,小孩子啊!
虽然山上其它狼群在饿狠了的时候,才不会顾及什么孩子不孩子,能填饱肚子就行,但他们是从来都不会攻击、伤害人类的,顶多趁着天黑去偷只鸡来。
狼群很久都没见过冀北变成人的模样,看山洞里来了个人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直到问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这才秒懂。
冀北怕小孩子饿到,那些狼群里的小狼崽可是差不多每时每刻都在吃,这孩子应该还只能喝奶吧,正好里面有两只母狼下了崽还有奶,虽然母狼不情愿给人类的孩子喂奶,但在冀北的威慑下,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喂给了她。
怕这些狼胆大包天,会背着他欺负小孩子,除了狩猎,冀北无时无刻不戴上她,就连狼群里没有伴侣的母狼都开始嫉妒那个孩子,只是还没胆子敢干什么,没看见前些天一只公狼太毛躁,用爪子抓红了孩子的胳膊一块,就被暴揍了一顿吗?在狼群里,可没有公狼不准打母狼的说法。
这孩子除了小时候生了次病,稀里糊涂好了以后,身体居然还挺健康,看着女孩子长大,冀北开始叫她说话、驮着她到处去玩、摘野果子,听着女孩欢快的笑声,冀北也很是开心。
对了,她不太会取名字,就跟孩子叫开心,希望她不会有忧愁,会一直开心。
没想到这孩子突然之间又病了,而且好几天了,怎么也好不了,眼看一天天拖下去也不行,只能带回来想让这些村民救救她,谁知道,居然一个个见死不救!
什么沾上她会倒霉,自己带了这么久也没见倒霉过!
不就是能看见鬼吗,他还是妖呢,也能看见鬼,有什么可怕的!
冀北的嘴里喷出热气,若不是开心不愿意看到他伤害人类,这会儿才不会顾忌他的行事准则,该伤就伤,这些人不吓吓他们真以为他们狼是吃素的!
终究,冀北呲了会儿牙,无可奈何转身走了,听说山下有卖药的,实在不行要不他就去偷药,可是自己又不识字,吃错了药可怎么办啊!
就在冀北灰头丧气回山洞,怕开心在外面太久病得更重了,耳边却传来女孩子的低语。
是开心?不,不是开心的声音。
一抬头,却看见不远处,一男一女穿着雪白雪白简直要白瞎它这匹狼眼,他们站在那里,就跟突然冒出来的似的,穿戴也不想村民那样土里土气,脏乎乎的,更稀奇的是,他们居然朝他走了过来。
“真的是只狼妖啊,还是只会养孩子的狼妖,可是终究还是不小心把孩子养病了啊!”
居然识破了它的身份,他们难道是……灵师!
凤卿舞和阡尘被冀北邀请到了它们的洞穴中,凤卿舞耸耸鼻子,虽然山洞里有一股子一股子的狼身上许久不洗澡的臭味儿,但却没有骚气,估计是冀北爱干净或者真的是喜欢这个孩子,想给她营造点好的生活环境吧!
看着冀北变成人,把开心轻轻放在柔软的兽皮之上,孩子的脸已经烧得通红,只是黑的那一半颜色太重看不太出来。
凤卿舞一眼就看出这孩子根本不是简单的生病。
“你知道她跟普通人不一样,能看得见鬼吗?”
犹豫了一下,冀北点点头,这些在灵师面前根本不是秘密。
“那你还带她去了坟场?”
冀北愣了一下,难道是说……
“我也不是故意的,那天带她出去找吃的,我们去的也是坟场附近而已,谁知道却挖出具尸骨来……”
越说声音越小,即便如此,他也有责任啊,而且他本就是妖,居然太着急没有注意开心的情况,只感觉到她额头烫的厉害就急了,根本没注意其它。
唉,凤卿舞叹了口气,看出阡尘在这样脏乱的环境中的不自然,只得赶紧解决完,也别耽误了这孩子的命,也幸亏那灵魂似乎对开心并没有害人之心。
凤卿舞从开心身体中抽取出一个男人的灵魂,出来的一刹那,开心就醒了,看到屋里陌生的两个人一愣,却是把视线转向了被凤卿舞拎在手里的男鬼。
“爸……爸?”
开心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接着哇地就哭了,冀北一头雾水地赶紧上去哄,怎么遇鬼还弄出个爸爸来?
那男人看起来有些敦实,见他真的没有害人的心思,反而看着开心满眼心疼,凤卿舞也就松开了他。
等到开心哭得差不多了,在冀北怀里直打嗝,众人的目光也移向了男人,难道这人真是开心的爸爸?
那男人叹了一声,他知道凤卿舞是灵师,他已经死了,如今唯一的愿望就是尸骨能好好安葬,然后,让那个害他的贱人被法律制裁!
男人名叫田石头,就住在山脚下那个小村子里,从小时候就老实本分,不喜欢跟那些天天打架啊的孩子好勇斗狠。
只是这样的性格在孩子们眼中就成了懦夫、没用,于是私底下经常被那些欺负,欺负着欺负着,就这么到了该成婚的年纪。
说是村子,其实也就几户人家,外面的也有少又人愿意到这大山沟沟里来。
“石头啊,老王家那个二妮你觉得怎么样,给你娶回来当媳妇行吗?”
很是普通的一天晚上,爹娘跟田石头提起了这事儿,石头一想到二妮立马红了脸。
二妮是老王家的老二,虽然嘴有点欠,但长得还挺好看的,他知道好几个小子盯着想娶她呢。
“我、我怕人家看不上我。”
“这还没提呢谁知道看不上看得上的,就这几户人家,还能嫁给谁,你要是愿意,明天我就去老王家说!”
田石头于是点了点头。
转天晚上,田石头在家里坐立难安,爹娘都去老王家里了,也不知道二妮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啊!
“哈哈,石头啊,二妮答应了!”
人未到,声先至,是爹!
田石头赶紧迎出去。
“老王家里也挺喜欢你的,说你老实、干活也行,所以啊,同意啦!”
说到底,其实同意的并不是二妮,而是二妮的父母,但在这个村子里,父母之命还是很管用的。
没多久,田石头跟二妮要结婚的事就传开了,那几个觊觎二妮的那个气啊,把田石头按在雪地里就打了一通,田石头也不是当年那个只等着挨打的孩子了,但终究抵不过人家人多。
田石头把新房盖了起来,二妮也终究拗不过家里,两人还是在一片或期待祝福或嫉妒之下,结婚了。
只是田石头没想到,结婚,并不是幸福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