掣肘

到底不是笨,秦王稍一往细里想了想,便知道贵妃说的靠山是谁,这一下,他反倒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如此着急,将温若云之举捅到皇帝那里。

“父皇钦点太医守住温妃宫室,如今必定宫中人人自危,更不敢靠近温妃一步,若温妃有个好歹,谁离她最近,便最危险。”

想起这,他一阵后怕,要是自己按捺不住对温妃动手,怕是会引起皇帝震怒,后果不堪设想。

贵妃攥紧手里捏着的绢帕,凤目微闭,话语间透着一股寒意。

“你明白就好,温家不会善罢甘休,所以知道接下来你该做什么吗。”

他有些茫然地抬头,他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做,温妃有皇帝护佑,如果这个时候动手,第一个受到皇帝怀疑的,不就是他?

深知自己这个儿子格局不大,但贵妃却也没想到他能如此愚钝,顿时面沉如水。

“跟你说多少次,不要把目光放在后宫女人争宠夺爱上,你该放眼的是朝政,不是后宫,就你如今的样子,来日承继大统,本宫又如何放心!”

秦王顿时噤若寒蝉,低垂着头坐在贵妃下首,贵妃瞧他这样又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叹息一声,又想到自己从前教给自己儿子的东西,有些责怪自己。

“也是母妃的错,不该在你小时候,以为你什么都不懂,就随意跟你抱怨那些儿女情长,深宫怨念,如今却教得你只知道情情爱爱,不知朝堂大局。”

秦王起身跪拜在贵妃面前,脸上一片愧疚之色。

“是儿臣的不是,未能体察母妃良苦用心,当初父皇宠爱林妃,后又专宠于温妃,母妃受了好大委屈,儿臣都看在眼里,如今却不能体察母妃苦心,为母妃争气。”

“那时你还小,母妃也有不该,如今你更该为母妃争气才是,今日之戒你要牢记于心,日后莫要再忘,这是为你自己,也是为了母妃。”

“儿臣必定引以为戒,母妃方才一言方警醒儿臣,温家暂时困顿,必定要收敛一阵子,文昌侯在朝中颇有威望,若是能趁着这个时候将文昌侯手中权力分散部分,岂不妙极,母妃可是如此谋算的。”

贵妃方才满意地点头,“吾儿聪慧,一点就通,今日召你入宫,便是有事交代与你,若办好了,温妃再得宠,温家也不能恢复往日气派。”

“母妃请吩咐,儿臣必定竭尽全力,不让母妃失望。”

温家人闭门思过之际,温妃在宫中却得到皇帝极大重视,温妃虽不能侍寝,皇帝却是日日都要来温妃宫里走一遭,赏赐无数补品珍宝,看上去温妃母凭子贵,得了不少好处。

但温妃自己却知道她的日子并非外人眼中那么好过,皇帝日日来探望,看似宠爱,实则掣肘她所有行动,如今整个皇宫都盯着她,既没有人敢来谋害她的孩子,她也不能做任何手段。

而朝堂上,三位皇子斗争得厉害,原本因为温妃多年无子,追随温家的人极少,且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如今温家不受皇帝待见,虽然是暂时的,却也让人不敢与温家过于亲近。

朝中几位老臣多番劝说,皇帝已经开始有松动迹象,温妃最忧心的就是说不定哪天皇帝心情好,立储之事就定下了,而自己肚子里这个,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待立储之事定下,说什么都晚了。

随着她肚子一天天长大,温妃却愈发焦虑,生怕自己现在摸不着朝中情形,错过储位之争。

她不知道的是,贵妃和秦王联合其母家,将朝中亲近温家之人统统打压了一遍,京中素日与温家较好的世族也被不轻不重地敲打过。

现如今抛却那些立场鲜明的,摇摆不定之人再摇摆也只敢在三位皇子之间摇摆,不敢再与温家有何牵扯。

最让文昌侯恼怒的是,虽是秦王母子牵的头整治温家,但另两位皇子也隐隐有附和之意。

三位位高权重的皇子一同整治温家,京中整个温氏家族都受到牵连,没出大事也脱了一层皮。

且皇帝在温妃的孩子出生之前都没有让文昌侯重回朝堂的打算,而朝中,除了一些追随皇帝的心腹,其余人等几乎全部投靠与三位皇子手下,朝中三足鼎立局面已成。

文昌侯担心等自己重回朝堂之时,已再无温家立足之地,几番周折,终是给身在后宫的温妃传了信,要她务必削减皇帝立储之心。

“可有打探到消息,成王妃何时入宫?”

温妃知道五公主与景瑗交好,近些日子皇帝时常召成王入宫,连带着景瑗也会跟着入宫见五公主。

而五公主在皇帝面前露面的结果就是皇帝重新注意到林妃,林妃已有重新获宠之态,这让温妃十分恼怒。

如果不是怀孕,她怎么会让皇帝重新注意到林妃,这个女人简直惹人生厌。

“今日成王没有入宫,是五公主邀了成王妃来宫里小叙,现下人已经在林妃宫中。”

温妃摩挲着手上络子,吩咐那内侍,“派人在在林妃宫外守着,只要五公主到园子里采花,立即传信与本宫。”

内侍退下后温妃寝殿里只剩下她和一直跟在她身边伺候的嬷嬷,“娘娘这是要……”

嬷嬷似乎有些担心温妃接下来的行事。

“嬷嬷担心本宫沉不住气将成王和三妹妹从前往事一股脑倒出来,好挑拨成王与成王妃之间的关系?”

嬷嬷躬着身子站在温妃身旁,恭敬道:“奴婢知道娘娘沉得住气,只是几次接触下来,奴婢认为这个成王妃行事章法不同于常人,娘娘行事更要警醒些,莫要因为这些不相干的人惹得自己不高兴。”

“嬷嬷说的本宫都记下了,有一点嬷嬷说得对,这个成王妃行事章法确实不好琢磨,不到关键时候,本宫也不会轻易将三妹妹那件事告诉成王妃,成王越是要瞒住的事情,说明发挥的作用也越大。”

当初要不是因为温若言的确不好控制,加上成王和文昌侯不约而同对温若言出手。

温妃倒认为若成王能和温若言成婚,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成王娶了温若言后怎么都跟温家沾着一层关系,那三位皇子想拉拢成王,也得掂量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