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士兵话音刚落, 门外便传来一名男子大笑的声音,“二皇兄这里热闹得紧,小弟可是最喜热闹的, 如今不请自来, 还望二皇兄不要怪罪才是。”随着男子的话音落下, 一名身着墨色锦袍, 头束玉冠的英俊男子便踏步而来。
他的眉宇之间与祁月翡有几分相似, 只是他的眉目戾气横生,平白破坏了那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倒显得颇有些煞神之气。而祁月翡则面若温玉, 气质儒雅,为他的皇子身份平添一抹平易近人, 但在场所有人绝不会被他这副温润外表所骗, 地上那具无头尸体昭示着这位皇子那温和之下的狠辣手段。
祁月泽, 也就是喊祁月翡为皇兄的三皇子,在东庭国是有名的狠辣之主, 他性格暴戾,唯我独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若你以为他这样的人虽狠辣但不至于难以对付,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正是这样一位心狠手辣的主, 才令原本对皇位势在必得的二皇子头疼不已。这几年来, 他们之间或明或暗过无数次斗争, 双方之间, 不论是兵权还是朝廷势力均势均力敌, 谁也未从对方手里讨到过甜头,是以, 如今他们二人之间的皇位斗争进入白热化,若非北辰与南阳开战,若非皇帝病危,若非蓝花这两家对朝廷局势有着举足轻重的商家有所行动,恐怕他们还需继续观望,等待最佳时机,一举将对方击倒。
“三弟若是来赶礼便罢,只是这五千精兵是何用意?莫非三弟忘记京城之内,不准随意调动精兵这条规矩?”祁月翡扬起温和的笑容,举步来到祁月泽面前,善意提醒道。
祁月泽虽嗜血残忍,性格暴戾,可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他邪邪一笑,微微摇头,“小弟也是收到报信,说是有人调动禁军意图谋反,不论此消息是否属实,为了父皇安危,三弟只好先斩后奏,若查清是一场误会,小弟到时候在到父皇面前请罪便是,不过,如今看来,倒的确是有人意图谋反……”说着眼角状若无意般扫了眼微笑示人的祁月翡。
祁月翡仿若未看到祁月泽那暗示性的话语,连连摇头感叹,“三弟这消息可真是及时,恐怕连父皇也自叹不如,只不过三弟此番带了如此多人前来,小心落了有心人口舌。”
祁月泽眼眸一暗,似笑非笑道,“二皇兄不必为小弟担心,还是先担心担心您自己吧!”说着手臂一挥,身穿银色盔甲,手持长矛的精兵便将祁月翡等人团团包围,现场气氛再次紧绷。
祁月翡不愧是城府极深的皇子,此等架势也并未撼动他半分,反而气定神闲地反问祁月泽,“不知三弟此举是何用意?莫非三弟怀疑皇兄谋反?”
祁月泽却但笑不语,反而迈步来到跪倒在地的蓝沽身旁,俯视道,“蓝当家可还好?”
蓝沽此时刚缓过心神,见场面瞬间扭转形势,又左右望了眼两位皇子,心知自己蓝家今时今日无论如何也避不开这个劫,只得轻声叹息,“草民叩见三殿下!”蓝沽颤颤巍巍地摆正身子,朝祁月泽行了一个跪礼之后,再次道,“草民一切安好,谢三殿下关心!”
祁月泽略有不屑地扫视了眼在场所有人,当他的视线扫过被祁月翡的人包围的蓝兮时,轻轻咦了声,却转头对祁月翡道,“为父皇分忧排难是身为臣子的责任,如今父皇身体抱恙,大皇兄自十年前旧疾复发便从此未出府邸,二皇兄如今却又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小弟只好勉为其难,替父皇分忧,还望皇兄莫要怪罪于小弟才好。”
祁月泽一番言语声情并茂,倒似乎是师出有名,只不过祁月翡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淡淡一笑,“三弟,成王败寇,不到最后不见分晓,更何况此番若说调动兵马,恐怕三弟也并不能就此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众所周知,京城之内一次调动精兵至多五百,若超过这个数目便需得到父皇首肯,如今父皇病危在卧,不知三弟又是如何能调动这五千精兵的?”
说着顿了顿,又望了望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蓝家亲眷,“我此番调动禁卫军却是得到父皇首肯,这位蓝家六少爷日前送来密报,称蓝家年前已与南阳国勾结,并承诺将本国大部分粮食变卖给南阳国,你我皆知,近两年来我国北方遭受干旱,南方却遭受洪涝灾害,致使农田颗粒无收,如今正是我国急缺粮食的时候,他却做出如此之事,加之蓝六少爷还告之,这蓝沽与南阳国签下协议,助他攻打我国,这一桩桩一列列足以株连九族,不知三弟可否满意皇兄的答案?”
“蓝兮,你这不得好死的杂种!你出卖蓝家,捏造事实,欺上瞒下,蓝兮,你不得好死!”祁月翡的话刚落下,一直隐在人堆里的七夫人忽然起身尖叫谩骂,她精致的妆容此时已凌乱不堪,那怨恨的眼神足以让蓝兮死千万次。
她这一番指责顿时惹来蓝家一片谩骂,唯独三人未有任何动作,一位是蓝沽,一位是蓝波,还有一位是被人习惯性忽略的蓝槿,前两人皆目光复杂地凝视着蓝兮,只不过蓝沽的眼里有着愧疚无奈与深深的自责,而蓝波则是夹杂着坚定,只有用纱巾遮住半边面容的蓝槿目光如水,一动不动地紧盯着地面不语。
面对众人的吵杂,祁月泽因为祁月翡一番话而开始阴晴不定的脸,此时更显阴霾,他大吼一声,“都闭嘴!”见众人立即噤声之后,他目光阴暗地扫了眼蓝兮,沉默片刻之后哈哈大笑道,“可巧,近日小弟也得到消息,花家同样勾结北辰国,意图谋反,小弟适才将花府一干人等捉拿在案,且将试图逃跑,通风报信的花府三小姐抓住,看来,你我兄弟二人皆是事出有因啊。”说完又挥手示意手下将花暮醉带上来。
此时,轮到祁月翡的脸色阴霾了,他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花暮醉会被抓到,若花暮醉被抓到,那么他的计划岂不是功亏一篑?想到这里,即便是涵养再好,定力再强的人也难免有些阴沉起来,祁月泽见祁月翡顿时变了脸色,适才被将了一军的郁闷心情一扫而光,看到被手下毫不怜香惜玉地绑捆拖拉进来的花暮醉,他难得地下令让手下解开绳索。
花暮醉在看到被捆绑在地的蓝沽等人便知一切按计划行事,当他看到蓝兮被祁月翡的人抓着时不觉一愣,下意识地便望向祁月翡,却见他此时正脸色阴沉地紧盯着自己,他知道,形势不利。
“今日是蓝六少爷与花三小姐大喜的日子,只不过却被我与皇兄破坏,还望二位不要怨恨我们兄弟才好。”祁月泽朝花暮醉似笑非笑道。
花暮醉紧抿双唇,一身黑色夜行衣在满是喜庆的红与刀刃的白光中显得极为突兀,他半晌才目光如炬地直视祁月泽,语气坚定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适才已得知二位殿下直指蓝家与花家勾结别国,意图谋反,还望二位殿下能拿出证据出来。不说蓝家,单说我花家自祖辈到民女父辈这一代,何曾做过任何不利于国家的事?赋税年年上缴,天灾人祸时也是率先救济灾民,为国分忧,如今却因不知所谓的人捏造事实,诬陷我族,试问三殿下,若此密报有误而致使蓝家花家上下几百口人丧命刀下,您如何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如何能令冤魂安息?如何能树立贤明之威信?”
花暮醉一字一句,抑扬顿挫,句句在理,那不输于男子的强势气息与威严竟令祁月泽有些许发怔。
“这些话,你还是留到公堂上去说吧。”回过神来得祁月泽此时已无兴致周旋,有些暴戾地下令撤退,他知道他此次没有足够的理由扳倒祁月翡,因为祁月翡早他一步将蓝家控制,若他早点来到或许还能保下蓝家,虽然少了蓝家的财力支持,不过他也得到了花家的家产,倒也安慰了他的心,只不过花暮醉那最后一句贤明威信却踩到他的痛处,他知道自己在民间的形象口碑皆不如祁月翡,因此他今日才未下杀手,但这不代表他就此忍下这口气。
祁月泽刚欲离开却被祁月翡的人挡住去路,他抬眼望向祁月翡,却见对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请三弟将花暮醉放了。”不能让他把花暮醉带走,花暮醉知道他许多事,不是他不相信花暮醉,而是人在利益及痛苦面前,那些忠诚实在是不堪一击。
“我若不放呢?”
“二哥知道你带了五千精兵将这里包围,不过那只是包围,二哥留在花府内的人虽然少,但若说要将你擒住还是不在话下的。”话音刚落,两方对峙的人立即厮杀到一起,情势忽然急转直下,由口水战升级为刀剑之争。
就在双方厮杀得不可开交,蓝家家眷惊叫四处逃命之时,院子里忽然被人放下几枚□□,随着迷乱视线的烟雾四处飘洒,几名神秘人忽然出现在院子里,将院子里的几个人悄无声息地掳走,待烟雾消散看清院子里所剩下的人之后,祁月翡与祁月泽皆黑了脸,除了蓝兮、花暮醉、蓝沽、蓝波以及蓝槿之外,其他人皆在。
刚欲下令追击神秘人时,门外却传来一声‘圣旨到——’,二人一惊,这个时候竟然有圣旨传来,这绝非巧合。
一名体型微胖的公公迈着小步子,一脸严肃地举着圣旨来到院子面前。
祁月翡与祁月泽即便再心有不甘,也只得放下兵戎,下跪接旨。
“闻祁月泽未经朕允许,私自调动五千精兵,假借平反之名,实行谋反,朕深感震怒,现令祁月翡将逆子捉拿归案,打入天牢,听从发落。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