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莫大的讽刺!
冷雪鹊直怀疑自己听错,一下子坠入一片迷雾中,而迷糊中也才想起她初入这具不相熟的躯体,因而不认识这支金步摇,再配合着只有她与婉春独自留在这屋的情况,小脸顿时灼热、绯红,灿如烟霞。
刚才都说这步摇是进屋偷银票的人所落下,这可好,到了最后,矛头直指自己。
那金步摇金光闪烁,星星点点在指尖轻颤,轻盈好似无重量,可这会儿在两指间却仿似重若千斤。
冷雪鹊浑身迅速沁出细密的汗水,她感到众人的目光正如万根针一样嗖嗖刺来。
瞬息间,心房就千疮百孔,鲜血淋淋。
她难堪地挠了挠粉腮,回过头向李飞絮认真地道:“婆婆!鹊儿敢保证拿银票的人不是婉春,也与鹊儿无关。”
李飞絮胸有成竹地冷冷一笑,虽没怎么听到冷雪鹊主仆两人的话,但凭着婉春的诡秘动作与冷雪鹊的耳红面赤,当即断定偷银票的人就是她俩。
她忽然忆到昨日月花前额头受伤一事,心中的怨气一下子爆发,“哼!这金步摇虽不是十分珍贵,但我府内的下人并没有这等贵重的头饰。小鹊儿!你就不要狡辩了。”
月皓南猛然从椅子起身,宛如明白了什么,他狠狠地瞪了冷雪鹊一眼,负手朝内室走去。
那珠帘因月皓南大力,哗啦啦如流星陨落,又轻轻地晃动。
屋内因月皓南这气愤的举动变得更加阴沉,硝烟弥漫。
李飞絮眼瞅着老伴离开,感到这是个棘手的问题。
她沉默会儿,抬头时愁容满面,揪着心地向冷雪鹊道:“你怎么能这样干?你可是堂堂的相府千金!”
也是陷入了沉思中的冷雪鹊猝然想起临进门的情景,心头一惊,赶紧回道:“婆婆!鹊儿来时这屋内大开,院中只有两个下人扫院子,而且鹊儿也瞧见一人人影在回廊拐角处闪过。”
李飞絮老眼一翻,言辞锋利,“即使有人来过,那就怎么样。这步摇是你所有。物证都有了,岂容你巧舌如簧狡辩!”
冷雪鹊无奈地垂首,李飞絮说得不错,而本是意欲说话的云姑也打住了嘴。
“老夫人!这是府中百年难遇的丑事……”二管家肥胖的身子一晃,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叹息不已。
“丢人丢到家了,谁知道相府怎么教育女儿的?”李飞絮厌恶地移开目光,愤怒到了极点。
二管家在此刻带着一股凛然的正气缓缓上前,沉痛地朝李飞絮拱手,郑重地道:“老夫人!按着月府的家规。新媳妇若是出了这等事,得逐出门去。”
“逐出府?”冷雪鹊脖子往前一伸,这不是休了她吗?她又是好笑又是焦急,无计可施之下只得又向李飞絮分辩,“婆婆!真的不是鹊儿与婉春。”
李飞絮眼底闪过一道复杂的流光。休妻一事还得儿子做决定,何况这又是门圣上钦赐的婚事,谁知道会不会因此影响儿子的仕途官运。
她感到左右为难,但虽不能惩罚冷雪鹊,还是可以拿婉春出气。
老妇人一拍桌子,虎威大发,大声吩咐,“来人!把同伙婉春拉下去掌嘴五十。”
死不承认,当然得掌嘴。
耳听着婉春大叫救命的话,冷雪鹊心急如焚。
虽说与婉春相识不长,可这小丫鬟十分讨人喜爱,而且是无辜的。
她眼里闪过一道悲哀,平生第一次求人,直挺挺地屈膝朝李飞絮跪下,嘴里道:“婆婆!真的不是鹊儿与婉春。”
李飞絮并不理她,而她见求情无果又想起了银票一事,口不择言地道:“婆婆!我这就回去把我娘给的银票全给你拿来,你饶了婉春!”
此话更是激怒了李飞絮,而二管家又道:“老夫人!少夫人这是明里瞧不上太尉府。”
好你个二管家,狗奴才,真想一脚踢死你。冷雪鹊猛然一怔,恨恨地盯着二管家,真没瞧出来二管家这么坏,旁敲侧击,推波助澜,在婆婆面前意欲置她于死地。
李飞絮狂哼一声,巴掌脸上满是狰狞,一巴掌狠狠地拍到桌面上,浑身颤抖,“好你个小鹊儿!你以为老妇是贪财之人吗?来人!把她关柴房去反省反省。”
“呃!”一股寒气从脚升起,冷雪鹊更是惊愕地张着小嘴,惊悸情急之下没求到情,反倒是火上浇油。
她一跃而起,挺胸俏立,右手也在袖中无意识地比了个好看的兰花指,只待来人上来,就施展巫术,让他们全都僵住。
近处的几个下人闻声而进,张牙舞爪地扑向她。
冷雪鹊衣袂挥动时才发现此一时彼一时,根本没有巫术修为,就连自保的武功都没有。
前世,祖辈千年来传下来的粗劣巫术到了聪明绝顶她的手里已经变得精妙、如宇宙一般浩瀚深远,不再是人们认为的普通控制术等等,而是一种利用一切超能力的法术。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就是解决千军万马也在挥挥衣袖间。
可这得从小修习,吸食天地日月精华、吞纳天地、山野间灵气,就算牢记心法要诀,也要因人因资而异。
深奥的巫术不是那么好修成,而且她取巧精进的巫术最大的弊处就是每逢中秋月圆、月亮变得微红之际会被那隐藏在身体内的毒素反噬,解决的方法是寻到一位法术高强并且邪恶的巫师施放毒素,并借此吸收对方法力,增强自己的修为。
这是一份苦差事,而每年一度的这事犹如脱胎换骨、蜕变成蝶,危险万分。
这一世,再怎么着,她再也不想修练那可怕的巫术,可更倒霉是,到了这个时空腹部空空,毫无内力。
鉴于想过一世平淡生活,与相府娘家人的真情厚意,婆婆的面前她不想把脸皮彻底撕破,施了不要颜面的泼妇功。
情况紧急,由不得分神。
她凭着前世精妙的轻功步伐,闪开下人连着向后蹿去,看似要躲到长长的拖地窗帷后,却蓦然调转方向,不顾一切地提着裙裾越过下人就往大门跑,“我找月轩璞去了,让他评评理……”
“抓住她!”
身后传来李飞絮歇斯底里的怒吼,她每一个细胞全调动起来,越发地跑得快了。
屋内发生这等事情,自是惊了竹苑的所有下人,而来的他们正好阻住出处,空间有限,这让冷雪鹊在心间蓦然升起一缕绝望,正要奋力推向众人时,却眼前一黑。
祸不单行。屋漏又遭连夜雨。她最后的思绪残留着这个倒霉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