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厨房熬粥时，菲灵起来了。我知道她就站在我的身后，可是莫名的情绪让我无法坦然转身。
我们之间的沉默被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断，我听到菲灵慌乱的接起电话。
“喂，我没事……嗯，挂了啊！”
借着机会我收拾好心情，平静的把粥端到餐桌上。
“吃早饭吧。”
“嗯。”
我看着埋头喝粥的菲灵，她一反常态的慌乱。
“昨天怎么喝那么多？”
“一不小心就喝多了。”菲灵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小心翼翼的偷瞄我的神色。
我忍不住扬了下嘴角，立刻感觉对面的菲灵放松下来，喝粥的声音也流畅了。
吃过早饭，菲灵在房间里打转：“路远哥，你的房子怎么这么简单啊，一点都不像大设计师的家。”
“设计师的家要怎样啊？”
“至少要时尚、高端，与众不同！”菲灵从书房里探出头来。
我轻笑，这个丫头！
菲灵轻松的往卧室走，我愣住了：“菲灵……”
菲灵的手已经推在门上，她回过头来看我，身后门缓缓的打开，时光的秘密毫无遮拦的渐渐呈现。
我安静的站在门外，看着菲灵眼睛里坚固的平静终于有了细碎的裂缝，她愣愣的盯着那盏女性化十足、橘黄色的床头灯，旁边的书架上整整齐齐摆放的全是她出版的小说，而最郑重其事的是放在床头的是一本泛旧的笔记本。
菲灵走过去，她俯身拿起笔记本翻看着。我的心升起一丝希望，虽然忐忑又渺茫，但是我的心脏还是不可自已的剧烈跳动着，期待她看到我卑微的祈求能有一丝心疼。
许久，菲灵故作轻松的声音响起：“你还留着呢？这可是我第一部小说。”
我的心沉沉的坠了下去，我听得出她声音里隐藏的动容，但也是因为她的苦苦隐藏我明白她割舍以往的决心。
“路远哥，一鹏刚才打电话，说晚上同学聚一聚，你也一起吧。”菲灵对着我笑：“你还没有给我接风呢！”
我苦涩的点头。
我以为三年的守候我已经学会了爱她，直到面对面时，我才发现，我依旧笨拙如初！我束手无措，我想告诉她我读过她每一本小说，虽然无法陪伴但是我注视着她的每一脚步，但是她的放弃让我止步，我只能听着她一声声叫我哥哥。
晚上的聚会是在KTV里举办，光怪陆离的场所，充斥眼前的是浮夸炫目的灯光，耳边是热闹的人声，我看着灯光下歌声里觥筹交错、欢笑纵歌的人群却好像身处在泥淖中，越挣扎越深陷。
起哄声中，菲灵被推到屏幕前，大家都在起哄让她唱歌。她的歌声比以前更加好听了，动感的节奏带动起所有人的兴奋。
忽然，嘈杂中一首安静的旋律响起。
“是‘约定’，这可是菲灵的拿手曲目!”
菲灵一愣，握着话筒的手似乎用力过度，响起许久的旋律中她发出的音节生疏的支离破碎。
我再也坐不住了，悄悄起身出了包间。
我靠在KTV走廊的拐角，出了包间总算安静下来。我点燃一根烟，希望借着烟草让心情平静下来。
来来往往的人在我面前走过，一扇扇门打开又关上，一闪而过的是一幕幕嘈杂热烈的场景，这些人中有多少是真心开怀？有多少人是逢场作戏！
眼前的一扇门打开，一个女人冲出来，她一关上门就手扶着膝盖重重的喘息着，她的面容在精致的妆发下疲惫的可怕。
她缓缓的站直身子，走到大堂的沙发上坐下，整个人瘫倒在那里。
我静静的看着她，这个时候我不再执着于怨恨她的工于心计，反而对于她的疲惫我感同身受。
一个中年男人从包厢里探出头来，高声喊着她的名字，看见沙发上的她大笑着走过去。她起身相迎，倚在男人怀里的她重新变得强势而耀眼。
搂抱着的男女迎面走来，她看到了我，笑着的面孔顿时扭曲，她停顿住脚步呆滞而祈求的看着我，拥着她的男人强行拖着她前行，直到那扇门重新把她关进声色犬马中。
香烟燃尽，我整了整衣服打算离开。身后忽然有人叫我的名字：“路远。”
我回头，只见苏锦绣苍白着脸庞站在不远处。
她快步走上来：“你，要走了吗？”
我点头：“是。”
“我，刚才……你不要误会……”一向强干的苏锦绣竟然结结巴巴。
我了然的点点头，正要迈步。苏锦绣忽然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哀求道：
“路远，你听我说，我不是，我真的不是……你知道吗，作为一个家境一般长相一般的女人要想成功有多不容易，在一张漂亮的脸蛋面前能力算个屁！”
她说着，慢慢蹲下呜咽起来：“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是真的爱你！我嫉妒李菲灵，她生就比我漂亮，可是除去长相我哪点不如她？她轻而易举就获得你的心，而我做了多少事情才能换来你一个眼神。
我要成功，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我也要让自己永远不要再卑微，我要让你看到我……”
看着痛哭的苏锦绣，我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样的卑微我何尝没有？正是因为这样的卑微，我用尽全部的努力换取成功。因为这样的卑微，我懦弱的不敢回应菲灵的感情，用可笑的自尊心伤害最真挚的爱情。
我伸手扶起苏锦绣，她却突然抱住我。透过苏锦绣凌乱的头发，我看见不远处呆立的菲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