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岸专注的倾听着里面的对话。
而里面的青衣,在大熊诉说完了原委后,长久的保持着沉默。
一年来,她一直觉得,错的是她。然后,错的是大熊。
今天,大熊跪在地上,告诉她,错的不是她,是他!错的也只有他。
如果是在一年前,她知道这件事情,心里一定会好受些。
但现在,她并不觉得心里好受。
因为,无所谓了,真的已经无所谓了。谁对谁错都好,现在的她不是过去那个——以在道上混为快乐、为荣的女混混。现在的她,知道做一个更真实、更愿意做的自己。
“其实……那时候,我真的曾经为对不起你的事实而内疚、自责。但是,后来让我坚决站起来的理由,不是因为承受了伤害所以选择用重生来逃避那段经历。而是因为,我觉得,我走上那种路,是造成我遭遇那种伤害的根本原因。今天,你告诉我事实,我真的很感谢。因为我更觉得,这一切的错,真的不在我们,而在于当时我走错了路。”
大熊跪在地上,抬着头,泪眼汪汪注视着她。
青衣,轻轻的摸着他的短发。
她像一个姐姐,而熊般体型的大熊,这时候却像一个孩子。
“大熊,我从来没有恨过你。真的。因为我曾经真心真意的爱你,那时候,你一次次的希望真正的拥有我,我一次次的拒绝,可是每一次拒绝的时候,我都带着幼稚的、矛盾的心情。我总是会害怕,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你会喜欢我多久?我们会不会结婚……这些这些问题让我明明因为爱愿意把自己给你,可是又因为不确定而畏惧把自己给你。”
大熊听着,想起曾经跟青衣彼此相爱在一起的那些幸福时光,悔恨交加,只恨时光不能重来!
“不管因为什么,那时候,你恨我是应该的。我不该因为一个错误而一错再错。我的思想很保守,我那时总觉得,不管怎样,我的第一次既然给了木子,就只能一辈子当他的女人,哪怕对他一无所知,哪怕本来希望给的是你。”
大熊再忍不住心里的内疚,和对往事的纠结和悲愤,泣不成声。
他不断的问,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所以,当你那么对我的是时候。我很难过你的翻脸无情,可是一点儿都不恨你。总觉得自己本来就应该偿还欠你的。”
“青衣!我们……”大熊热血上涌,不顾一切的就要说出心里渴望的念头。
青衣却按住他的嘴,微笑着,轻轻的摇头。
“大熊,曾经是曾经,现在是现在,未来是未来。因为曾经就认为现在和未来必须应该是什么样的想法,很荒唐。对我来说,曾经我不懂事,幼稚,迷惑,无知。现在,也许我仍然不懂事、仍然幼稚、仍然无知!可是,我不迷惑。我很清楚自己是怎样的,想做的是怎样的,渴望的将来是怎样的。”
“青衣……”大熊说不出话来,他觉得,这番话比直接拒绝他,都来的更让他绝望!
“大熊,你是我第一个爱的人,至今为止唯一的男朋友。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可是,我早就不爱你了,也不可能会再爱你。我们的路,真的不一样,追求也不一样。你不是我喜欢的那种人。希望你不要在为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希望,你得偿所愿的完成心里一直渴望实现的梦想……再见——”
青衣挥手,微笑着,转身。
转身的瞬间,她的发,飘扬飞起。
她的衣裙,微微飘荡。
发香,衣香,体香,混在在一起。
大熊看着。
他相信,永远都忘不了此刻青衣的华丽转身,还有她散发的,独特的香。
当初,他爱上青衣,是从青衣微笑转身的那个瞬间开始。
如今,他们之间的真正结束,也在此刻的微笑转身。只是今天的,比往昔的,更华丽、更动人……青衣在图书馆门口的桌边,冲陈立微微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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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谢谢你再一次帮助了我。”
“应该是我替大熊感谢你。”
将岸站拉开了图书馆的门,平静的凝视着青衣,轻轻的问。
“如果已经划上句号,请允许让我陪你离开。”
“谢谢。”
青衣迈步,穿过图书馆的门。
门关上时,将岸早已跟着青衣去了。
陈立叹了口气,走到尽头的书架角落,蹲在仍旧跪在地上的、大熊面前。
后者浑然不顾颜面的、痛苦的、悔恨的抽泣着。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会是这样……”
陈立一声叹息,悠悠然开口。
“世界上每天都有人遭遇不幸,车祸,抢劫,盗窃,伤害等等……遇上的人只是被概率选中,无论遭遇不幸的人是谁,都没有为什么可问。因为不是选中你,就是选中我,再不是就选中另一个我们认识或不认识的人。”
大熊听着,抽泣的哭声渐渐收起,怔怔的、望着侧脸,眺望着外头天空,一副触景生情、诗人般入境模样的陈立。
这段话,本来是陈立答应替将岸劝慰青衣时说的。
但是,青衣根本不需要这种多余的劝慰。
所以,陈立没有说。
他把这段话,留给了非常需要劝慰的大熊。
大熊一屁股坐倒地上,背靠墙角,怔怔注视着单调的天花板。
许久,他终于开口。
“我跟青衣都付出了代价,算起来,那个混蛋木子也付出了代价。唯一还没有为此付出代价、又应该付出代价的,只有一个人——那个好心办坏事的、下药的服务生。他的动机很好,所以,我决定根据他的情况,给他一笔钱;可是他的手段很下作,造成的结果也很应该让他付出代价。所以,我要他一只手!”
大熊缓缓站了起来。
“你真是个……不找一个宣泄仇恨的对象,就没有办法得到救赎的人。”
陈立并不赞同大熊的做法,太冲动,迁怒、报复的姓质太明显。
“没错!我就是这样的人,哪怕就算知道这么做也许是一错再错,毫无意义,但是,如果我不找个人报复的话,我会疯——!所以你不要劝阻,劝阻我也不会听!”
大熊掷地有声的立下誓言!
神情冷漠,语气激昂,一副不容置疑的大丈夫模样!
陈立却没有什么心情欣赏和感慨。
他转身,信步走在前面,从嘴里,轻飘飘的飞出句话。
“没打算劝你,我只想提醒你,蝙蝠的钱,别忘了——”
大熊一愣,然后,悲伤被冲淡,紧接着,爆发出冲天的愤怒!
“我草!有你这么当兄弟的吗?几个钱啊,让你没完没了的当催命鬼!我还会赖你帐?”
陈立满不在乎的弹弹头发,看也不看大熊一眼的拉开图书馆的门。
“不识好人心。让一个人迅速淡化悲伤的办法不是安慰,而是刺激。”
大熊一怔,骤然醒悟。
自觉确实没有刚才那么难过了。
不由后悔的放低了声气。
“算我错。”
“兄弟之间计较什么?你情绪恢复些了就好。”陈立说完,又很随意的加了句。“对了,我让刘伟定了四辆蝙蝠,价钱怎么算?”
大熊脸上的肌肉、青筋,一起抽搐跳动着。
“……这句话也是为了我好?”
“不是。是想乘你心怀愧疚让你当冤大头,你愿不愿意当?”
陈立脸不红心不跳的吐着烟雾,笑的可恶……他笑的很可恶。
偏偏大熊心甘情愿的当了这个冤大头,而且当的更爽快。
“钱全算我的!一人两辆,这冤大头我当,我愿意当,因为我的良心很值钱!”
“今天开始,我喜欢有良心,而且良心值钱的人了。”
陈立吹着口哨,心满意足的下了一楼。
然后看见,拿着手机,抱臂胸前,冷冷盯着他的徐红。
“陈立先生,你似乎忘了今天中午要去你家吃饭的事情了,你打算让你家人等多久呢?”
陈立暗叫了声糟糕,拿起手机看时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没电了。
他一把拽着徐红就跑,匆匆忙骑上摩托车,疾风般飞出校门。
徐红懒得再说陈立,一路沉默的在后座上,抱着他,享受着头顶烈曰——在炎热的马路上,汽车尾气中飞驰的‘所谓乐趣’……上楼的时候,红拿出一对戒指,一条项链。
“我准备的这些礼物行吧?应该不会太寒酸吧?”
陈立问徐红拿了首饰的发票,看了后,木然。
“按实价的百分之一说。”
“为什么?”
“徐红小姐,我家里人一直以为,我在一个小公司上班,虽然赚的钱越来越多,但至今平均月收入只有八万。你送三十多万的首饰不是让我家里人坐立不安吗?”
“十分之一还差不多。三千多块能买着镶宝石的吗?”
徐红根本不知道实情如此,所以本来还担心送的礼物太轻。
“你赚那么多钱,对家人这么吝啬?”
“刚上大二的学生,告诉他们我现在月收入六千万?想吓死他们吗?还不得疑心我在贩卖毒品啊!”
陈立没好气的反问,让徐红直给他白眼。
“赚钱不能用、赚了干嘛?快点把你的黑钱洗干净行么?你如果不懂,我可以教你、可以帮你。”
(未完待续)